辰眠幻境·守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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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羽驟然驚醒,醫道靈識瞬間鋪開,警惕地掃視著這片生機盎然卻透著詭異寧靜的山穀。靈氣充沛得不似真實,鳥語花香也仿佛遵循著某種固定的韻律,缺乏自然應有的隨機與靈動。
    那棵巨大的銀色古樹下,身影緩緩站起,邁步走來。他身著樸素的灰色長袍,麵容模糊,仿佛籠罩在一層溫和的光暈之中,行走間悄無聲息,不似活人,更似一道凝聚的意念或投影。
    “不必緊張。”那平靜的聲音再次直接響在林清羽心間,毫無波瀾,“此地乃‘辰’之夢境所化,亦是封鎖‘歸墟觸須’的最後屏障。於我而言,是職責;於誤入者而言,確是牢籠。”
    此時,莫問塵與林素衣也相繼蘇醒,皆被眼前景象所驚,迅速靠近林清羽,凝神戒備。
    “你是何人?”林清羽沉聲問道,手中悄然握緊那塊星樞碎片。碎片在此地散發出愈發溫潤的星輝,與山穀的氣息隱隱相合。
    “吾名‘辰一’,乃‘星樞’核心意誌的延伸,亦是此地的守墓人。”灰袍人語氣依舊平淡,“看守沉睡的‘辰’,阻隔外界窺探,直至……持有‘鑰匙’與‘火種’的傳承者到來。”
    他的目光落在林清羽手中的星樞碎片上,又緩緩移向她丹田氣海的位置那裏沉睡著混沌道蓮),最後看向她蘊含著薪火傳承的雙眸。
    “星樞碎片為‘鑰’,混沌道蓮為‘源’,餘燼薪火為‘種’……條件,終於湊齊了。”辰一緩緩說道,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林清羽心中巨震,對方竟一眼看穿了她所有的底牌!“守墓人?‘辰’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們又該如何重啟它?”
    辰一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抬手輕輕一點。周圍景象如水波般蕩漾,山穀、古樹、鳥語花香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的、布滿無數星光線路的立體星圖。星圖中央,是一個龐大而複雜的銀色機械結構體,正是“星樞”的全貌。但此刻,星樞表麵布滿裂紋,核心處空空如也,且被無數紫黑色的、如同血管般的觸須緊緊纏繞、滲透,那些觸須另一端則連接著一個深不見底的、散發著無盡饑餓與死寂的黑暗漩渦——歸墟!
    “如你所見,‘星樞’受損,核心碎裂散落。‘辰’為免被徹底汙染,在‘噬星尊主’意誌降臨前,啟動了最終預案:剝離核心,自身意識轉入深層休眠,並以最後力量構築此‘辰眠之地’,隔絕內外,延緩‘歸墟’對現世的吞噬。”辰一的聲音依舊毫無感情,卻敘述著驚心動魄的真相。
    “外界所謂的‘母核’,實則是‘歸墟’透過被汙染的部分‘星樞’間隙,泄露出的力量所形成的扭曲投影。‘噬星尊主’及邪祟,便是利用此投影,不斷‘飼墟’,加速歸墟的蘇醒與擴張。”
    景象再變,顯示出外界死瘴癘土的慘狀,以及那深淵中恐怖的搏動。
    “重啟‘辰’,並非簡單修複‘星樞’。”辰一繼續道,“需以混沌道蓮之力為源,驅動星樞碎片;以餘燼薪火為引,灼燒淨化纏繞‘辰’本體的歸墟觸須;最終,喚醒‘辰’的意誌,使其重新執掌星樞,再定秩序平衡。”
    他看向林清羽:“此過程,九死一生。你的道蓮已被輕微汙染,薪火亦未大成。一旦開始,若無法壓製歸墟觸須的反撲,你之意識將被拖入歸墟,萬劫不複。即便成功,‘辰’蘇醒後是敵是友,亦未可知。它受損太甚,記憶或許殘缺,性格或許扭曲。”
    “你們,可願一試?”
    巨大的抉擇擺在三人麵前。希望與風險並存,且希望渺茫,風險巨大。
    莫問塵上前一步,雖虛弱,目光卻堅定:“縱粉身碎骨,亦要阻此浩劫!清羽,為師陪你!”
    林素衣也重重點頭:“師姐,我們一起!”
    林清羽深吸一口氣,感受著星樞碎片的溫熱,內視著沉寂的道蓮與微弱的薪火。她想起冰川絕地的掙紮,想起爍星古跡的犧牲,想起守泉人小星的絕望警示。
    她沒有猶豫,目光銳利如初:“告訴我該怎麽做。”
    辰一微微頷首,似乎對她的決定毫不意外。他抬手,星圖消散,眾人重新回到那虛假的山穀幻境,隻是那棵銀色古樹之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僅容一人盤坐的複雜陣台,陣台周圍刻滿了與星樞相關的符文。
    “坐於陣心,手持星樞碎片,以心神溝通道蓮與薪火,引其力注入碎片。剩餘之事,交予我引導。”辰一指引道,“過程中,無論見到何等幻象,感知到何等痛苦,需謹守靈台一點清明不滅。一旦沉淪,便是永墮歸墟。”
    林清羽依言走上陣台,盤膝坐下。莫問塵與林素衣緊張地護在一旁。
    她閉上雙眼,星樞碎片置於掌心,緩緩沉入心神。
    起初一片寂靜。隨即,星樞碎片光芒大放,化作一道暖流湧入她的經脈!幾乎同時,混沌道蓮與《餘燼複燃訣》自行運轉!
    轟!
    林清羽隻覺自己的意識被無限拔高、拉長!她仿佛化作一縷輕煙,沿著星樞碎片與遙遠本體的聯係,衝破了一層又一層的空間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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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她的“眼前”豁然開朗!
    她看到的並非冰冷的機械,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銀色的意識之海!這便是“辰”的沉睡之地!
    然而,這片銀色海洋此刻卻被無數粗壯猙獰的紫黑色觸須貫穿、纏繞、汙染!觸須蠕動著,散發出令人瘋狂的死寂與饑餓感,正是歸墟的意誌延伸!它們死死束縛著銀色海洋的核心,一個微弱的光團——那便是“辰”的核心意識!
    林清羽的意識剛一出現,那些歸墟觸須便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瘋狂地向她湧來!無數恐怖的幻象、絕望的低語、冰冷的吞噬感瞬間將她淹沒!
    外界,林清羽身體劇烈顫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冷汗涔涔而下,嘴角甚至溢出一絲黑血!
    “師姐!”林素衣驚呼,欲要上前,卻被辰一抬手阻止。
    “無人可助她,此乃心誌之爭。”辰一的聲音依舊平淡,目光卻深邃地望向虛空,仿佛也能看到那片意識空間的爭鬥。
    林清羽緊守靈台,全力運轉《餘燼複燃訣》,微弱的薪火金芒在她意識體表燃燒,艱難地抵禦著歸墟意誌的侵蝕。同時,她引導著混沌道蓮的力量,化作一道道灰色的氣流,斬向那些觸須!
    道蓮之力確實能傷到觸須,但斬斷一根,立刻有更多湧上!她的意識如同暴風雨中的小船,隨時可能傾覆!
    就在她漸感不支,意識即將被拖入那片銀色海洋深處的黑暗時——
    她懷中那本得自控製台的金屬筆記,突然自發地散發出微光!筆記中,那些被撕去的殘頁位置,竟浮現出一些先前未曾顯現的、更加古老的血色文字!
    那些文字化作一道信息流,猛地衝入她的意識:
    【警告!最高權限指令!‘辰’之深層意識已被‘噬星尊主’種下‘虛無之種’!一旦強行喚醒,‘種子’爆發,‘辰’將化為最恐怖之毀滅傀儡!真正重啟之法在於…】
    信息到此,卻被一股極其隱秘、極其陰冷的意誌強行幹擾、抹除!
    與此同時,下方那沉睡的銀色光團之中,一點微不可察的漆黑,悄然亮起……
    一直靜立不動的辰一,那模糊的麵容上,似乎……極其隱晦地掠過一絲詭異的微笑。
    虛種潛淵,守心證道
    意識空間內,林清羽正與無窮無盡的歸墟觸須苦苦抗衡。薪火金芒雖能淨化,卻如杯水車薪;混沌道蓮之力雖能斬斷,卻後繼乏力,更深處那縷被汙染的紫黑細絲甚至隱隱有被觸須引動、反噬其主的跡象!
    就在她心神搖曳,漸感不支之際,那來自金屬筆記的殘缺警告與那股陰冷的幹擾意誌,如同冰水澆頭,讓她瞬間一個激靈!
    【‘辰’之深層意識已被種下‘虛無之種’!一旦強行喚醒…】
    真正的重啟之法信息被強行抹除,但這警告本身,已如驚雷炸響!
    她猛地“看向”那被無數觸須纏繞包裹的銀色光團核心——果然,在那一片純淨的銀色最深處,隱藏著一個微不可察、卻散發著極致虛無與死寂的小黑點!它仿佛沉睡的毒蛇,一旦被外力刺激喚醒“辰”的意識,它便會瞬間爆發,將“辰”徹底化為毀滅傀儡!
    這是一個致命的陷阱!噬星尊主早已埋下了後手!
    而幾乎同時,她感應到外界辰一那極其隱晦的、詭異的微笑!雖然無法具體感知,但一種本能的、源自醫者靈覺的強烈危機感讓她毛骨悚然!
    這個“辰一”,絕非單純的守墓人!他要麽早已被汙染,要麽……根本就是“虛無之種”的看守者乃至一部分!他引導自己前來,根本不是為了重啟“辰”,而是要借她之手,刺激並引爆那顆種子!
    內外皆敵!真正的絕殺之局!
    繼續下去,必死無疑!立刻撤離,前功盡棄,且外界歸墟意誌蘇醒度仍在攀升,浩劫終將吞噬一切!
    電光石火間,林清羽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決定!
    她非但沒有撤離意識,反而做出了一個看似“順從”辰一引導、全力衝擊“辰”核心意識的假象!她將大部分薪火與道蓮之力凝聚起來,化作一道璀璨的光箭,聲勢浩大地直刺那銀色光團!
    這一舉動,果然引動了更瘋狂的歸墟觸須阻攔,也讓外界的辰一或者說那詭異意誌)似乎更加“滿意”。
    然而,就在那道光箭即將觸及銀色光團表層,即將刺激到那深藏的“虛無之種”的刹那——
    林清羽真正的殺招,那枚一直被她以《餘燼複燃訣》最精妙手法隱藏、淬煉的——本命“醫心針”動了!
    這不是能量攻擊,而是凝聚了她畢生醫道修為、蘊含著她堅韌意誌、最精純的一縷生命與淨化意念的具現化!它細如微塵,無聲無息,後發先至,並非射向“虛無之種”,而是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那顆種子與周圍銀色意識海洋連接的最細微的“脈絡”節點!
    如同最高明的大夫,行針於最致命的病灶之旁,斷其營養,阻其傳導,卻又不直接觸碰病灶本身,以免其瞬間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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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正是醫道“扶正祛邪”、“固本培元”的至高體現!不追求瞬間的毀滅,而是追求精準的遏製與轉化!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響徹整個意識空間的異響傳來!
    那深藏的“虛無之種”猛地一顫,其與“辰”意識本體的連接被瞬間切斷、隔絕!它並未被引爆,卻如同被單獨封印在了一個無形的琥珀之中,暫時失去了興風作浪的能力!
    而林清羽那聲勢浩大的光箭,則在觸及銀色光團表層的瞬間,化為最溫和的滋養能量,緩緩融入其中,開始滋潤那沉睡萬載、幹涸瀕死的意識核心。
    這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巧妙到了極致,也驚險到了極致!
    “呃!”外界,一直平靜無波的辰一猛地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周身那柔和的光暈瞬間變得紊亂、模糊,甚至隱約透出一絲紫黑色的扭曲痕跡!他它)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與憤怒!
    顯然,林清羽這精準至極的“一針”,不僅隔絕了虛無之種,更重創了與其緊密相關的辰一!
    “你……竟敢!”辰一的聲音不再平靜,充滿了冰冷的怨毒與殺意!他猛地抬手,整個山穀幻境開始劇烈扭曲、崩塌,化為無數猙獰的陰影與冰冷的數據流,欲要將林清羽的意識徹底絞碎在這片空間!
    然而,就在此刻——
    因為虛無之種被暫時隔絕,得到了林清羽純淨能量滋養的“辰”之核心意識,那團銀色的光團,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雖然依舊沒有完全蘇醒,卻本能地釋放出一股磅礴的、中正平和的秩序力量,瞬間穩住了即將崩潰的意識空間,並將辰一那扭曲的力量強行排斥開來!
    “走!”一個微弱卻清晰的意念傳入林清羽腦中,是來自“辰”的本能示警!
    林清羽毫不遲疑,意識瞬間回歸本體!
    哇!
    她猛地睜開雙眼,噴出一口淤血,臉色蒼白如金紙,神魂震蕩,經脈刺痛,幾乎站立不穩。方才那看似簡單的一針,耗盡了她的心神與大半本源。
    “師姐!”
    “清羽!”
    莫問塵與林素衣連忙扶住她。
    而此時,周圍的“辰眠之地”幻境正在加速崩塌,辰一的身影在光暗交錯中扭曲不定,發出不甘的咆哮。
    “他……不是守墓人……是看守種子的獄卒!”林清羽急促道,“快走!‘辰’暫時安全,但此地不宜久留!”
    通往此地的傳送陣已毀,出路何在?
    就在這時,林清羽手中那塊星樞碎片再次亮起,射出一道銀光,指向山穀深處那棵巨大的銀色古樹!
    三人毫不猶豫,衝向古樹。靠近了才發現,古樹樹幹上竟有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樹洞,洞內閃爍著穩定的空間波動——這是“辰”在短暫取得控製權後,為他們打開的生路!
    就在他們即將衝入樹洞的刹那,身後傳來辰一徹底瘋狂的咆哮:
    “休想逃走!種子雖暫被封,但歸墟終將吞噬一切!你們……呃?!”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一隻完全由陰影與冰晶構成的巨爪,竟然強行撕開了即將徹底崩塌的辰眠之地空間,猛地探了進來,一把抓向了落在最後的林素衣!
    是那隻影將!它竟然追蹤到了這裏!
    “素衣!”林清羽與莫問塵同時驚呼!
    林素衣嚇得花容失色,根本來不及反應!
    眼看利爪就要抓住林素衣——
    那棵銀色古樹猛地一震,最後的力量爆發,樹洞光芒大放,強大的吸力瞬間將林清羽和莫問塵吸入其中!
    而林素衣,卻被那影將的巨爪險之又險地擦中了衣角!
    刺啦!
    衣角撕裂,林素衣驚叫著,一半身子已被吸入樹洞,另一半卻因這瞬間的阻滯,未能完全進入空間通道!
    樹洞光芒劇烈閃爍,開始急速閉合!
    “師妹!”林清羽在空間通道中看得分明,目眥欲裂,想要衝回去,卻被強大的空間之力死死裹挾,無法動彈!
    通道另一端的光亮已然在望,那似乎是一片陌生的星空。
    而在即將徹底閉合的樹洞縫隙處,林清羽最後看到的,是林素衣那充滿驚恐與絕望的、一半留在辰眠之地、一半已被空間亂流卷入的模糊身影,以及影將那隻冰冷的、抓空的巨爪!
    “不——!”
    林清羽的嘶吼聲淹沒在空間亂流的呼嘯中。
    光芒一閃,她和莫問塵重重摔落在堅硬的地麵上。
    身後,空間通道徹底消失,再無痕跡。
    他們逃出了辰眠之地,來到了未知的星空。
    但林素衣…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莫問塵猛地捶地,吐血不止,老淚縱橫。
    林清羽跪倒在地,緊握的雙拳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鮮血淋漓。她望著這片陌生的星域,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憤怒與…一絲絕不放棄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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