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清理”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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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刺青”店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石龍壓低的、帶著狠厲的指令聲,陳墨打磨玉石時發出的、極其細微穩定的沙沙聲,以及窗外永無止境的雨聲,構成了一個詭異而緊張的背景音。
杜十四背靠著休息室外的門板,感覺自己像是被釘在了這風暴眼最中心的脆弱屏障上。門內是昭思語無法抑製的細微顫抖和恐懼,門外是兩個男人正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操控著一場他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的、針對外界威脅的清理行動。
時間在這種高度緊繃的狀態下,流逝得異常緩慢。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更久。石龍終於打完了最後一通電話,將那隻老式手機重重地扔回櫃台,發出一聲悶響。他長長地、帶著疲憊和戾氣地吐出一口濁氣,揉了揉布滿紅血絲的眼睛,走到陳墨身邊,聲音沙啞地匯報:
“師父,搞掂了。所有線都切斷了,幹淨利落。下麵嘅人都收到風,呢幾日會匿埋。”師父,搞定了。所有線都切斷了,幹淨利落。下麵的人都收到風聲,這幾天會藏好。)
陳墨手中的雕刻刀停頓了一下,微微頷首,表示知曉,目光依舊專注於指尖那塊方寸之間的玉石,仿佛那才是天下最重要的事。
就在石龍匯報完,店內出現短暫寂靜的刹那——
嘀。
資料室內,那台之前閃過詭異代碼的電腦,極其輕微地響了一聲。屏幕再次自動亮起,但這次不再是流淌的代碼,而是一個極其簡潔的黑色對話框,裏麵隻有一行白色的、不斷閃爍的光標。
石龍和杜十四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陳墨也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刻刀和玉石,緩緩起身,踱步到電腦前。他並沒有操作鍵盤,隻是靜靜地看著那閃爍的光標。
幾秒後,光標自動移動,一行簡潔的英文信息被“打”了出來,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幽靈正在遠程操控:
石龍雖然看不懂全部英文,但“i gang”、“ntained”、“not ove”這幾個詞他還是能猜出意思,臉上瞬間露出一種混合著痛快和驚異的神色。
光標繼續移動,打出第二行信息:
>>sendary target xunda ogistics. a digita footprints (tv near incident, ogs, device pings) scrubbed. poice report regarding harassent incident “archived”.
次要目標:迅達物流。所有數字足跡事件附近監控、她公司訪問日誌、她個人設備信號)已擦除。關於騷擾事件的報案記錄已“歸檔”。)
“歸檔”這個詞,帶著一種冰冷的、不言而喻的意味。
杜十四的心猛地一跳。雖然看不懂全部,但他能明白,這是有人在用他無法理解的方式,徹底抹去昭思語存在過的痕跡,將可能引向“天雷”的調查線索徹底掐斷。這種高效而冷酷的手段,讓他不寒而栗。
最後,光標停頓了一下,打出了第三行,也是最短的一行信息:
>>t is cean. for no.
那女孩幹淨了。暫時。)
信息到此為止。屏幕閃爍了一下,再次徹底暗了下去,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店內陷入了另一種更深沉的寂靜。
石龍張了張嘴,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半晌才喃喃道:“…叼…真係…搞掂曬?”…靠…真的…全搞定了?)
陳墨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仿佛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他隻是淡淡地瞥了石龍一眼:“唔係次次都要打打殺殺。”不是每次都要打打殺殺。)
他的目光隨後轉向休息室的方向,聲音平穩地吩咐道:“同佢講,威脅解除咗。聽日,可以送佢返去。”告訴她,威脅解除了。明天,可以送她回去。)
這句話,如同特赦令,讓一直緊繃著神經的杜十四,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但與此同時,那句“for no”暫時),又像一根細微的刺,留在了他的心底。
石龍雖然對這個結果感到震驚和鬆了口氣,但聽到要把人送走,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低聲嘟囔:“…使唔使咁快放佢走?唔怕佢反口…”…要不要這麽快放她走?不怕她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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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哋嘅手尾,清理幹淨了。”陳墨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冷硬,“留多一日,就多一分變數。佢嘅世界,同我哋唔應該再有交集。”我們的手尾,清理幹淨了。多留一天,就多一分變數。她的世界,和我們不應該再有交集。)
他的決定清晰而果斷:切割。徹底切割。
石龍不再多言,隻是點了點頭:“明早我車佢返去。”明早我開車送她回去。)
陳墨不再說話,重新坐回工作台前,拿起了他的刻刀和玉石,似乎外界的風浪已然平息,一切重歸他所掌控的秩序。
杜十四站在原地,心情複雜難言。
一場幾乎將昭思語吞噬的殺身之禍,一場可能給“天雷”帶來巨大麻煩的危機,就在這短短幾個小時內,被一個電話、幾行冰冷的代碼,以一種他無法想象的方式,悄然化解於無形。
這就是“天雷”真正的力量嗎? 不僅僅是石龍的狠厲,陳墨的深不可測,還有這種藏於幕後、能操控現實和數字世界的、幽靈般的手段。
那個名叫“林雪”的女人,和那個能遠程操控電腦的“阿明”,他們的形象在杜十四心中變得愈發神秘而強大。
“清理幹淨了”。
這五個字背後,是多少不為人知的運作和交易?
而昭思語…她終於可以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了。這對她來說,無疑是解脫。
但為什麽,自己心裏會有一絲極其微弱的、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失落?
是因為看守的任務結束了嗎?還是因為…那短暫而詭異的“共處”,讓他對那個明亮世界來的、充滿恐懼的女人,產生了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扭曲的牽連感?
他用力甩開這個荒謬的念頭。
他不該有任何多餘的感受。在這裏,活下去,變得更強,才是唯一的目標。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情緒,終於轉過身,輕輕敲了敲休息室的門。
裏麵立刻傳來一聲極度緊張的、帶著顫音的回應:“…邊…邊個?”…誰…誰?)
“…係我。”杜十四的聲音依舊幹澀,“開門。有嘢同你講。”…是我。開門。有事跟你說。)
門內沉默了幾秒,然後是鏈鎖滑動的聲音。門被打開一條縫,昭思語蒼白而警惕的臉露了出來,眼睛裏布滿了血絲。
杜十四看著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轉達著那個決定她命運的消息:
“墨哥話,” “威脅…解除咗。” “聽早,龍哥會車你返去。” 墨哥說, 威脅…解除了。 明早,龍哥會開車送你回去。)
昭思語愣住了,眼睛猛地睜大,似乎一時無法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解除?可以回去了?這一切…真的結束了?
巨大的、難以置信的安慰如同潮水般瞬間衝垮了她強撐的意誌。她的眼眶迅速泛紅,淚水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不是之前的恐懼和絕望,而是一種劫後餘生的、近乎虛脫的哭泣。她猛地用手捂住嘴,防止自己哭出聲,身體卻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微微顫抖。
杜十四看著她突然崩潰哭泣的樣子,有些無措,隻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多…多謝…”她透過指縫,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出這兩個字,不知道是在謝他,還是在謝那個決定放她走的陳墨。
杜十四沒有回應,隻是沉默地看著她。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昭思語因為抬手捂嘴而滑落的袖口。
在她纖細的手腕內側,靠近脈搏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個極小的、似乎是剛紋上去不久的圖案——
那是一株線條簡潔卻異常優美的……彼岸花。
花瓣纖細而妖嬈,隻用單一的墨色勾勒暈染,沒有任何色彩,卻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哀傷與訣別。它就那樣靜靜地綻放在她白皙的皮膚上,與她此刻脆弱哭泣的模樣形成一種詭異而強烈的對比。
杜十四的心髒猛地一跳!
這個圖案…!
他猛地想起那天傍晚,陳墨桌上那本攤開的素描本裏,那幅極其精美、讓他印象深刻、右下角有著“in”簽名的彼岸花手稿!
雖然昭思語手腕上的這個要小得多,簡單得多,但那獨特的神韻和風格…尤其是那種用單一墨色營造出的深邃感…
幾乎一模一樣!
她怎麽會也有一個這樣的紋身?! 而且看起來還是新紋的?! 這和那個“in”…有什麽關係?!
巨大的疑問像炸彈一樣在他腦海裏轟然炸開!
而昭思語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猛地將手放下,拉下袖子,倉惶地遮住了那個紋身,眼神閃爍,仿佛那是一個不願被窺見的秘密。
剛剛放鬆的氣氛,瞬間又蒙上了一層新的、更加詭異的迷霧。
威脅真的解除了嗎? 還是說,有些東西,一旦沾染,就永遠無法真正擦除?
杜十四看著眼前這個哭泣著、卻又藏著秘密的女人,第一次感覺到,所謂的“清理幹淨”,或許遠非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而那個隱藏在幕後、名叫“林雪”的女人,她的影子,似乎通過這個小小的紋身,再次悄然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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