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喪狗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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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從家具城的那場“官方聯合執法”,像一記精準而沉悶的休止符,為“洪盛”這個曾經在佛山地下世界占有一席之地的字號,畫上了徹底的句號。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迅速吹遍了每一個陰暗的角落,帶來的是無盡的震驚、恐懼和悄然的重整旗鼓。洪盛,完了。
    “天雷刺青”店內,氣氛卻並未因此而變得輕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大戰過後特有的、混合著疲憊與高度警惕的奇異寧靜。墨玉獬豸在陳墨指尖泛著冷硬的光澤,仿佛在無聲地審視著這一切。
    杜十四坐在角落,仔細地保養著一把匕首,刀刃與磨石摩擦發出的單調聲響,是店內唯一持續的背景音。他的表情平靜,但眼底深處卻沉澱著比以往更沉重的東西。摧毀洪盛並非終點,那條意外浮現的、通往“秦爺”的幽暗小徑,像一根無形的線,牽動著更深的迷霧。
    昭思語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低頭整理著東西,心髒卻仍為近日來的驚濤駭浪而悸動不已。她偶爾偷偷抬眼,目光掠過杜十四冷硬的側臉和那雙專注於刀鋒的手,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她心底縈繞——那是恐懼、敬畏,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扭曲的依賴。
    王啟明對著電腦屏幕,不再試圖破解那些遙不可及的加密信號,而是協助林雪處理著“戰後”更繁瑣的信息梳理與痕跡覆蓋工作,確保“天雷”在這輪風暴中始終處於一個“合理”且“幹淨”的位置。
    石龍顯得有些煩躁,像一頭被關久了的猛獸,在店內有限的空間裏踱步。“叼,口水堅根本就係個軟腳蟹,冇問到啲咩出來!淨係識得喊住救命,冇卵用!叼,口水堅就是個軟蛋,啥都沒問出來!就知道哭嚎求饒,屁用沒有!)”他抱怨著,對樂從行動沒能立刻撬開口水堅的嘴感到不滿。
    陳墨頭也未抬,聲音平淡:“喪家之犬,驚弓之鳥。佢知道嘅,未必有我哋諗得多。重要嘅係,佢而家喺我哋手上。他知道的,未必有我們想的多。重要的是,他現在在我們手裏。)”
    就在這時,王啟明忽然“咦”了一聲,打破了短暫的沉寂。
    “龍哥…你之前唔係叫我留意下喪狗嗰幾個可能匿喺情婦屋企同老襯嗰邊嘅動靜咩?你之前是不是讓我留意一下喪狗那幾個可能藏身的情婦家和親信那邊的動靜?)”他推了推眼鏡,指著屏幕上的一個交通監控畫麵,“睇下呢個…雖然戴咗帽同口罩,但呢個肥佬…呢個行路嘅姿勢…仲有呢部準備開去長途汽車站嘅套牌黑車…有啲似?!看看這個…雖然戴了帽子和口罩,但這個胖子…這個走路的姿勢…還有這輛準備開去長途汽車站的套牌黑車…有點像啊!)”
    畫麵中,一個穿著不合身寬大外套、帽簷壓得極低的肥胖男人,正鬼鬼祟祟地鑽進一輛破舊的麵包車。那臃腫蹣跚的步態,即使做了偽裝,也難掩其特征。
    石龍猛地湊到屏幕前,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個身影,嘴角漸漸咧開一個猙獰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齒,手臂上的盤蛇刺青仿佛也隨之活了過來,蠢蠢欲動。
    “嘿!撲街喪狗!果然係度!果然在這!)”他興奮地低吼一聲,猛地看向陳墨,“師父!等我去!呢條廢柴居然仲想著草?讓我去!這廢物居然還想跑?)”
    陳墨抬起眼,目光在屏幕那個倉惶的身影和石龍興奮的臉上掃過,淡淡地點了點頭:“帶佢返嚟。帶他回來。)”
    “收到!”石龍臉上橫肉抖動,露出一個近乎殘忍的興奮表情,轉身就往外衝,邊走邊掏出電話低聲呼叫人手。
    杜十四停下了打磨匕首的動作,抬起頭,看向石龍消失的背影,眼神平靜無波,仿佛這隻是清理工作中必然的一環。喪狗的結局,從他選擇對“天雷”齜牙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
    佛山汽車客運站外,人流熙攘,充斥著各種方言和行李拖拽的噪音。空氣中混合著汗水、汽油和廉價快餐的味道。
    喪狗縮在一件髒兮兮的寬大外套裏,帽子口罩將他肥碩的頭臉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布滿血絲、充滿驚恐和疲憊的眼睛。他手裏緊緊攥著一張即將發往省外偏遠地區的長途車票,像是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羅村的慘敗、樂從的覆滅,像一場噩夢,徹底擊垮了他。他現在隻想遠遠逃離佛山,逃離“天雷”的陰影。
    他低著頭,盡量混在人群中,朝著檢票口挪動,每一步都感覺有無數道目光在盯著自己,心髒跳得像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就在他快要接近檢票口的刹那——
    旁邊人群中突然擠出幾個看似普通的旅客,卻以驚人的速度瞬間合圍!兩人一左一右猛地夾住了他的胳膊,巨大的力量讓他根本無法掙紮!另一人看似隨意地搭在他後腰上的手,實則頂著一個堅硬冰冷的物體!
    “唔好出聲,跟我哋行。別出聲,跟我們走。)”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如同死神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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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喪狗瞬間如墜冰窟,渾身血液都凍僵了!他試圖掙紮,但那雙鉗製著他的手如同鐵箍,那頂在後腰上的硬物更是讓他魂飛魄散!所有的力氣瞬間被抽空,肥碩的身體像一灘爛泥般軟了下去,全靠兩邊的人架著才沒癱倒在地。
    他被半拖半架著,迅速而又不引人注目地離開了嘈雜的候車大廳,塞進了外麵一輛早已等候的、貼著深色膜的麵包車裏。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發生在人流之中,卻幾乎沒有引起任何騷動。仿佛隻是一群朋友攙扶著一個不舒服的同伴離開。
    麵包車門砰地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喧囂。
    車內,石龍那張帶著獰笑的臉,清晰地映入喪狗絕望的眼簾。
    “狗哥,咁急去邊啊?墨哥想請你飲茶啊。狗哥,這麽急著去哪啊?墨哥想請你喝茶啊。)”
    喪狗被押回“天雷刺青”時,已經徹底崩潰了。他臉上偽裝用的帽子和口罩被扯掉,露出那張慘無人色、涕淚橫流的肥臉。身上那件用來偽裝的外套也被扒下,露出底下昂貴的、但此刻已被冷汗浸透的絲綢襯衫。他像一頭被拖回屠宰場的豬,渾身散發著絕望和騷臭的氣息。
    他被粗暴地扔在店堂中央冰冷的水泥地上。
    杜十四依舊坐在角落,隻是撩起眼皮,冷漠地瞥了一眼地上那攤爛泥,便繼續低頭擦拭他那把已然雪亮的匕首。仿佛那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垃圾。
    昭思語嚇得臉色發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緊緊捂住了嘴,眼中充滿了驚懼。這就是曾經囂張不可一世的喪狗?
    王啟明縮了縮脖子,有點不敢看。
    陳墨緩緩放下手中的墨玉獬豸,目光平靜地落在癱倒在地、瑟瑟發抖的喪狗身上。沒有憤怒,沒有威脅,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冰冷的審視。
    “狗仔,”陳墨開口,聲音平淡得像在聊家常,“洪盛嘅數,係時候清一清了。洪盛的賬,是時候清一清了。)”
    喪狗聽到這話,像是被電擊一樣,猛地掙紮著爬起來,朝著陳墨的方向磕頭如搗蒜,聲音嘶啞破碎:“墨哥!墨爺!放過我啦!求下你啊!我錯啦!我知錯架啦!我有眼無珠,唔識泰山!我底死!求下您放我一條生路啦!洪盛…洪盛嘅所有嘢我都俾您!我嘅錢!我嘅地盤!都俾您!求您放過我呢條狗命啦!我錯了我知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我該死!求求您放我一條生路!洪盛…洪盛的一切我都給您!我的錢!我的地盤!都給您!隻求您饒我這條狗命!)”
    他語無倫次,醜態百出,為了活命,可以拋棄一切尊嚴。
    石龍在一旁抱著胳膊,臉上滿是鄙夷和不屑的冷笑。
    陳墨靜靜地看著他表演,直到他哭嚎得幾乎脫力,才緩緩開口:“洪盛,仲有咩?還有嗎?)”
    喪狗猛地一愣,抬起糊滿眼淚鼻涕的臉,茫然地看著陳墨。
    “洪盛。仲有呀?還有嗎?)”陳墨重複了一遍,語氣依舊平淡。
    喪狗瞬間明白了。陳墨不是在問他討要什麽,而是在宣判——洪盛,這個字號,從今往後,在佛山,沒了。
    一種徹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喪狗全身。他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隻是絕望地、機械地搖了搖頭。
    陳墨微微頷首,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他不再看喪狗,仿佛對方已經不存在。
    “拖落去。拖下去。)”他淡淡地對石龍吩咐道,“問清楚,佢知道嘅一切。關於佢嘅‘貨’,佢嘅‘線’,仲有…所有嘢。他知道的一切。關於他的‘貨’,他的‘線’,還有…所有的事。)”
    “明白!”石龍獰笑一聲,像拎死狗一樣將徹底癱軟的喪狗從地上拖起來,朝著店後通往後門的方向走去。喪狗徒勞的哀嚎和求饒聲迅速遠去,最終消失在厚重的門後。
    店內恢複了寂靜。
    杜十四收起了匕首。 王啟明鬆了口氣。 昭思語的心跳依舊很快。
    陳墨重新拿起那枚墨玉獬豸,指尖感受著那冰冷的觸感。
    洪盛,正式覆滅。 一個時代結束了。 但佛山的黑夜,從未真正平靜。
    那消失在門後的哀嚎,仿佛是這個舊時代最後的餘音。 而新的風暴,已在未知的角落,悄然醞釀。喪狗這條線,是否會扯出更多關於“秦爺”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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