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破碎的劇痛。
    意識如同沉沒在萬丈海底的殘骸，偶爾被混亂的能量暗流卷起，浮現出零星破碎的片段——震耳欲聾的爆炸、衝天而起的能量光柱、林薇染血的側臉、以及那枚布滿裂紋、徹底黯淡的青銅袖扣……
    然後，是更深沉的、仿佛永無止境的下墜。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感和粗糙的觸感將楚星玄從瀕死的深淵中勉強拉回了一絲。
    他艱難地掀開仿佛重若千鈞的眼皮，模糊的視野逐漸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低矮的、布滿蛛網的木質屋頂，空氣中彌漫著幹草、灰塵和淡淡的黴味。身下是堅硬的木板，鋪著一些粗糙但幹淨的麻布。陽光從旁邊一扇糊著舊報紙的破窗戶縫隙裏擠進來，在空氣中投下幾道昏黃的光柱，可以看到無數塵埃在其中飛舞。
    這是一個極其簡陋，但相對安全的地方。
    他試圖移動一下，全身立刻傳來散架般的劇痛，尤其是胸口能量核心的位置，仿佛被無數玻璃碴子填滿，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難以忍受的刺痛和空虛感。
    【警告！能量核心嚴重受損裂紋狀態）！】
    【警告！生命體征低於安全閾值！】
    【係統能量：010】徹底枯竭）
    【所有主動技能無法使用】
    【被動狀態：‘能量親和微弱）’效果大幅降低】
    【係統核心運算力90用於維持宿主生命體征，10用於基礎界麵維持】
    【建議：立刻尋找高純度能量源或進行專業能量核心修複，否則有永久性降級或崩潰風險】
    係統的界麵變得極其黯淡，提示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仿佛隨時會斷電關機。
    楚星玄的心沉到了穀底。這次玩脫了，代價慘重到超乎想象。能量核心裂紋……這聽起來就是修起來極其麻煩且昂貴的“內傷”。
    他勉強轉動眼球，打量四周。這裏像是一個廢棄的農舍雜物間，空間很小，堆著一些農具和幹草。林薇不在屋裏，但能聽到外麵隱約傳來的、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和水流聲。
    過了一會兒，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林薇端著一個破舊的搪瓷缸子走了進來。她看起來也頗為狼狽，作戰服上沾滿塵土和幹涸的血跡，臉色蒼白，肋部的傷口簡單包紮著，但眼神依舊銳利冷靜。
    “醒了？”看到楚星玄睜著眼，她似乎鬆了口氣，但語氣依舊平淡。她走到床邊，將缸子遞過來，“喝點水，慢點。”
    缸子裏是清澈的涼水。楚星玄感激地想抬手，卻發現手臂沉重得不聽使喚。
    林薇沒說什麽，扶起他的頭，小心地將水一點點喂給他。冰涼的清水劃過如同著火般的喉嚨，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慰藉。
    “這是……哪裏？”楚星玄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
    “郊區的一個廢棄農場，暫時安全。”林薇簡短回答，“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神啟’的搜索重點還在城區和主要幹道，暫時還顧不上這種偏僻地方。”
    一天一夜……楚星玄心中凜然。他看向林薇：“你的傷……”
    “死不了。”林薇打斷他，放下缸子，仔細檢查了一下他胸口的傷主要是能量核心受損的外在表現，皮膚並無形傷），眉頭緊鎖，“你的情況很糟，能量核心瀕臨崩潰，我必須盡快聯係上組織，否則……”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靠她自己和這點簡陋的條件，根本無法處理這種等級的內傷。
    “那個袖扣……”楚星玄想起那枚救了他們，卻也幾乎被徹底毀掉的古老物品。
    林薇從口袋裏拿出那枚青銅袖扣。它表麵的雲紋已經模糊不清，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原本內斂的能量波動徹底消失，變得如同凡鐵，甚至更加脆弱，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能量耗盡，結構受損嚴重，幾乎廢了。”林薇語氣帶著一絲惋惜，但更多的是凝重，“不過，它最後爆發出的能量頻率和強度，遠超我的預估。‘神啟’如此不惜代價想要抓你，恐怕不僅僅是因為那張圖，更可能是因為你具備激發這種‘古代遺物’的獨特資質。”
    楚星玄沉默。係統的存在是他無法解釋的根由。
    “接下來……怎麽辦？”他虛弱地問。
    “等。”林薇站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縫隙警惕地觀察著外麵，“我需要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時機和方式聯係上級。在這之前，我們隻能在這裏潛伏。你盡量保持清醒，運轉你那點可憐的呼吸法，能延緩一點崩潰是一點。”
    她的語氣很直接，甚至有些冷酷，但楚星玄知道這是事實。他現在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累贅。
    林薇留下一點食物和水，再次外出偵查和布置警戒陷阱。
    狹小的農舍裏隻剩下楚星玄一人。他艱難地嚐試運轉呼吸法，但每一次嚐試都如同在撕裂的傷口上撒鹽，劇痛難忍，效果微乎其微，吸收的那點天地能量對於裂紋的核心來說簡直是杯水車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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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侵蝕著他。
    難道好不容易開啟的超凡之路，就要這樣斷送在這裏？甚至可能變成一個廢人？
    他不甘心！
    意識再次沉入那黯淡的係統界麵。能量0，技能全灰，隻有一個微弱閃爍的【能量親和微弱）】和一堆鮮紅的警告。
    等等……【能量親和微弱）】雖然效果大幅降低，但並沒有完全消失！
    他忽然想起之前，正是靠著這個被動，他才能在地下管網中模糊感知能量流動，才能與袖扣共鳴……
    雖然現在核心碎了，無法儲存和運用能量，但……如果隻是極其微弱地“感知”呢？就像收音機，即使電池快沒電了，調頻準確的話，或許還能收到一點極其微弱的信號？
    這個念頭讓他精神微微一振。
    他不再試圖去“吸收”能量，而是放空心神，純粹地去“感受”。
    感受陽光中那微弱的、溫暖的光能。
    感受空氣中那幾乎不存在的、遊離的天地能量。
    感受身下木板傳來的、極其微弱的草木殘留生機。
    甚至感受自己那裂紋核心中，那死寂中偶爾閃過的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火星般的能量碎屑……
    這個過程極其痛苦，如同用放大鏡聚焦陽光去灼燒自己敏感的神經末梢。但他咬牙堅持著，將全部意識都沉浸在這種極致的、剝離了所有功利性的“感知”中。
    時間一點點流逝。
    就在他精神即將再次耗盡，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
    【叮！檢測到宿主進入深度感知狀態……】
    【係統核心運算力分配微調……】
    【嚐試連接外界微弱能量信號……】
    【連接成功！信號源：未知極度微弱、不穩定）】
    【開始接收並解析信號……】
    係統的提示音極其微弱，斷斷續續，但卻讓楚星玄幾乎要跳起來！如果他能跳的話）
    有信號？！係統還能以這種方式“聯網”？！
    雖然信號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但這意味著係統並非完全“宕機”！它還在以最低功耗運行，並嚐試從外界獲取信息！
    會是什麽信號？是林薇組織的通訊？還是“神啟”的？或者是……別的什麽？
    楚星玄屏住呼吸，全力維持著那絲微弱的感知，幫助係統穩定這來之不易的“連接”。
    【信號解析中……1……】
    【信息碎片剝離……】
    【解析成功部分）：……坐標……偏移……確認……‘鑰匙’……異常……‘門’……即將……開啟……】
    斷斷續續、極其模糊的信息碎片湧入楚星玄的腦海，如同接收不良的無線電波。
    坐標？鑰匙？門？開啟？
    這些詞匯組合在一起，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這似乎不是林薇組織的通訊，更不像是“神啟”的……倒像是……第三方？而且內容似乎預示著某種重大事件？
    就在這時，農舍外，林薇去而複返，她的臉色比剛才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急切。
    “我們得立刻離開這裏！”她快步走進來，語氣急促，“我剛截獲到一段極其短暫的、加密等級極高的定向通訊，源頭無法追蹤，但內容提到了這個農場的大致區域！我們可能暴露了！”
    楚星玄心中猛地一凜！
    他剛剛接收到的那個神秘信號？！難道……
    他來不及細想，急忙將自己剛才“聽”到的碎片信息告訴了林薇：“坐標……鑰匙……門……開啟……這些詞，你聽過嗎？”
    林薇的臉色在聽到這幾個詞的瞬間，驟然變得無比難看，甚至閃過一絲驚駭！
    “ ‘門’要開了？！這麽快？！”她失聲低呼，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不可能！根據推算至少還需要……”
    她的話戛然而止，猛地看向楚星玄，眼神銳利如刀：“你從哪裏聽到的這些？！”
    楚星玄無法解釋係統信號的事，隻能含糊道：“我……我剛才感知到的……很模糊的信號……”
    林薇死死盯著他，仿佛要重新審視這個看似廢掉的家夥。幾秒後，她猛地一咬牙：“沒時間了！不管消息是真是假，這裏絕不能待了！”
    她不再多問，迅速收拾東西，然後將楚星玄再次背起動作依舊利落，但楚星玄能感覺到她身體的緊繃），毫不猶豫地衝出了農舍，再次投入了外麵荒蕪的田野之中。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逃亡之路，永無止境。
    而那個關於“門”的陰影，已然悄然降臨。
    第三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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