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楚……星玄……聽得到嗎……滋滋……這裏是……林薇……”
    微弱而斷續的聲音，混雜著電流的雜音，從手中那支冰冷的金屬筆中傳出，在這黑暗、汙濁、充滿絕望氣息的地下排水係統中，如同天籟，又如同幻覺。
    楚星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將筆湊到耳邊，聲音因激動和寒冷而顫抖：“林薇？！是我！楚星玄！我聽得到！你在哪？！”
    “……滋滋……信號……很差……我用……備用緊急頻道……定位了……你之前……短暫開啟的……通訊筆……”林薇的聲音斷斷續續，但確實存在，“你……現在……情況……怎麽樣？位置？”
    “我在地下排水係統！具體位置不清楚！剛才從檢修平台跳下來的！”楚星玄語速極快，盡可能清晰地匯報，“我被‘神啟’的淨除者、一個叫影鴉的蒙麵人、還有基地的守衛追殺！‘門’的泄漏已經很嚴重了，到處都是那種黑色粘液怪物！”
    他一邊說，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四周黑暗的水麵，生怕有什麽東西突然冒出來。
    “……果然……亂套了……”林薇的聲音帶著沉重的疲憊和焦急，“聽著……楚星玄……基地……正在全麵失控……s7區的‘門’……穩定性正在崩潰……高震指揮官已經下令……執行‘熔斷’協議……”
    “熔斷協議？！”楚星玄心裏一沉，雖然不清楚具體內容，但聽名字就知道絕不是好事。
    “……放棄基地……最大限度……拖延‘門’的徹底洞開……所有……非核心區域……將在……一小時內……依次……進行……結構性爆破……徹底封死……”林薇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你所在的……排水係統……也在……爆破清單上！”
    楚星玄的心瞬間涼了半截！結構性爆破？！這是要把他活埋在地底啊！
    “我必須立刻出去！”楚星玄急聲道，“有路嗎？”
    “……有……但……很難……”林薇喘息著，似乎在艱難地操作著什麽，“排水係統……主出口……肯定已經被……封鎖或重兵把守……你想從那裏出去……不可能……”
    “那怎麽辦？！”楚星玄感到一陣絕望。
    “……聽著……我記得……排水係統的……早期設計圖……有一條……極其古老的……廢棄泄洪道……直接通往……基地外牆之外的……山穀河流……”林薇的聲音變得異常嚴肅，“但那條泄洪道……已經廢棄了幾十年……內部情況不明……很可能……坍塌堵塞……甚至……成了某些……‘東西’的巢穴……那是……九死一生的路！”
    九死一生……也比十死無生好！楚星玄毫不猶豫：“告訴我怎麽走！”
    “……好……你現在……順著水流方向……大約三百米後……左側壁……應該有一個……被鐵柵欄封死的……方形入口……大概……離水麵半米高……弄開它……進去之後……”林薇快速描述著路徑，楚星玄集中全部精神記憶著每一個細節。
    “……進入泄洪道後……一直向前……不要回頭……無論聽到什麽……看到什麽……大概……五公裏……就能出去……”林薇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雜音越來越大，“通訊……快斷了……這支筆……有最後一次……能量衝擊……可以……幫你……破壞鐵柵欄……但之後……就靠你自己了……”
    “林薇！那你呢？！”楚星玄急忙問道。
    “……我……另有任務……”林薇的聲音帶著一絲決絕，“活下去……楚星玄……如果……你能出去……去‘三號安全信箱’……留下信息……我會……盡量……找你……滋滋滋……”
    通訊到這裏，徹底被劇烈的雜音中斷，無論楚星玄如何呼喊，筆中再也沒有任何回應。筆帽上的藍光也徹底熄滅，變得冰冷。
    楚星玄的心沉了下去。林薇似乎也身處險境，而且肩負著重要的任務。他用力握緊了冰冷的通訊筆，將其小心收好。
    現在，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不，不是一個人。還有無盡的黑暗、汙水、怪物、追兵……以及一小時後即將到來的毀滅性爆破。
    沒有時間傷感或猶豫了！
    他深吸一口汙濁的空氣，再次確認了一下水流方向，然後奮力向前遊去。
    傷口在冷水的浸泡下傳來刺骨的疼痛，體力早已透支，精神力更是枯竭見底。每一次劃水都異常艱難，但他咬著牙，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力支撐著。
    黑暗中，隻能依靠微弱的感知和觸覺前進。偶爾有漂浮的垃圾或不明物體撞在身上，都會讓他心驚肉跳。遠處深水中傳來的怪異聲響越來越清晰，仿佛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水中巡遊。
    他不敢停留，拚命遊動著。
    大約兩百多米後，他隱約看到左側牆壁上似乎有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黑影，不像自然的岩壁。是坍塌嗎？他的心提了起來。
    繼續靠近，他終於看清了——那不是什麽坍塌，而是一具被巨大金屬管刺穿、釘在牆上的……淨除者的屍體！純白麵具破碎了一半，露出下麵非人的機械結構和燒焦的線路，冰冷的電子眼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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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之前追殺他的淨除者之一？是誰幹的？黑鴉？烏鴉？還是……更可怕的東西？
    楚星玄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他不敢多看，加速從屍體旁遊過。
    終於，在前方黑暗中，他憑借感知“看”到了林薇所說的那個位置——左側牆壁上，一個大約一米見方的、被厚重鏽蝕鐵柵欄封死的方形入口！柵欄的欄杆比他的手臂還粗，深深嵌入混凝土中，看上去堅不可摧。
    就是這裏！
    楚星玄奮力遊到柵欄前，抓住冰冷的欄杆，試圖搖晃，紋絲不動。用能量？他現在的狀態連個火星都搓不出來。
    他想起了林薇的話——通訊筆的最後一次能量衝擊！
    他立刻掏出那支已經熄滅的筆，按照林薇之前的暗示，尋找激發裝置。他在筆帽下方發現了一個極其隱蔽的、需要用力按壓的凹點。
    沒有猶豫，他用拇指狠狠按下！
    哢噠！
    筆身微微一震，筆尖處猛地亮起一道極其刺眼的藍色電芒，發出高頻的嗡鳴聲！
    【檢測到高純度壓縮能量反應！危險！】
    楚星玄立刻將筆尖對準鐵柵欄鎖扣最脆弱的位置！
    嗡——劈啪！
    一道狂暴的藍色電弧猛地射出，狠狠擊打在鏽蝕的鎖扣和鉸鏈上！
    刺眼的電光爆閃！金屬被瞬間高溫熔斷的嗤嗤聲響起！一股焦糊味彌漫開來！
    那堅固無比的鐵柵欄，竟然被硬生生熔斷了好幾根欄杆，露出了一個可容人鑽過的缺口！
    而那隻筆也在釋放完這次衝擊後，徹底化為了灰燼，從楚星玄指間飄散。
    來不及心疼，楚星玄立刻手腳並用地從缺口鑽了進去。
    裏麵是一條更加狹窄、完全漆黑的圓形管道，直徑大約隻有一米五左右，空氣中彌漫著更加濃重的鐵鏽、淤泥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腥臭味。腳下的“地麵”是厚厚的、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年的淤泥和腐敗物，每走一步都深陷其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令人作嘔。
    這就是那條廢棄了幾十年的泄洪道？果然是九死一生！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水麵上那個被熔開的缺口，咬了咬牙，義無反顧地向著管道深處的黑暗走去。
    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淤泥的吸力巨大，消耗著他本就所剩無幾的體力。黑暗中，隻有他自己的喘息和腳步陷入淤泥的聲音，以及……從管道更深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握緊了拳頭，將袖扣攥在手心，努力從中汲取一絲微弱的溫暖和勇氣。
    走了不知道多久，也許隻有十幾分鍾，卻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前方的腥臭味越來越濃，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仿佛有無數隻腳在爬行……
    突然！
    【危機直覺瘋狂預警！前方高能反應！極度危險！】
    楚星玄猛地停下腳步，全身汗毛倒豎！
    他感覺到，前方的黑暗深處，有什麽東西……醒了！不止一個！是很多很多！它們的氣息冰冷、饑餓、充滿了原始的惡意！
    而與此同時，他身後的遠處，隱隱傳來了沉悶的、連續的爆炸聲！
    爆破……開始了！正在向著這邊推進！
    前有未知恐怖，後有毀滅爆破！
    真正的絕路！
    楚星玄的臉色，在絕對的黑暗中，變得一片慘白。
    第七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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