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遺址外圍的密林裏，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林淵喘著粗氣，保持著“泄能操”最後一個伸展動作的姿勢，僵在原地。剛才那一通“狂舞”幾乎抽空了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那點靈波，此刻隻覺得身體被掏空，腦子也空空如也。
    坑底那塊青銅饕餮殘片上的幽光徹底黯淡下去，那冰冷貪婪的意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嗖一下縮了回去，再無動靜，仿佛隻是一塊普通的鏽銅爛鐵。
    李文第一個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衝上前，先是用特製的隔離箱小心翼翼地將那塊碎片收起封存，然後舉起能量探測器對著四周和林淵就是一通狂掃。
    “波動消失了……源頭抑製成功……周圍環境靈波水平回落至安全閾值……”他看著讀數，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興奮，“林同學！你成功了！你用廣播體操……呃，是‘泄能操’，把饕餮意念給……給跳沒了？！”
    這說法怎麽聽怎麽別扭。
    夏彌也收起了短刃，胸前項鏈的星圖微光悄然隱去。她走到林淵身邊，目光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難得沒有立刻批評，隻是簡短地說：“有效。下次提前預警。”
    林淵這才放下酸軟的胳膊，哭喪著臉：“夏姐，我預警不了啊……它自己蹦出來的……我這算不算又失控了？”
    “結果是好的，就是過程有點……別致。”李文湊過來，拍著林淵的肩膀，激動得唾沫星子橫飛，“數據太寶貴了！你剛才釋放的靈波混雜了【赳赳老秦】的戰意、饕餮的貪婪，還有你自身強烈的‘不想惹麻煩’的念頭，形成了一種極其混亂的複合衝擊，恰好幹擾甚至‘噎住’了那塊碎片的吞噬本能！這思路清奇啊！以毒攻毒，以亂製貪！”
    林淵：“……”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合著他以後對付邪門玩意，就得靠當場發瘋？
    “此地不宜久留。”夏彌打斷李文的滔滔不絕，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漆黑的樹林，“剛才的波動可能驚動了其他東西。立刻撤離。”
    三人迅速收拾裝備，沿著原路快速返回聯絡點。
    一路上，林淵都蔫頭耷腦，一方麵是真累了，另一方麵是對自己的“戰鬥方式”感到深深的絕望。別人家超能力不是掌心雷就是禦劍術，最不濟也是個隱身穿牆，到他這兒就成了跳操？這說出去誰敢信？
    回到臨時指揮中心，當地分部的同事立刻對那塊青銅碎片進行了更詳細的檢測。
    “活性極低，處於‘假死’狀態，內部結構有輕微損傷……像是被什麽龐雜混亂的能量給……‘撐著了’？”技術人員看著報告，表情古怪。
    李文則抱著他的電腦，對林淵剛才跳操時記錄下的靈波數據進行瘋狂分析，嘴裏不時發出“妙啊！”“原來如此！”“這參數得記下來！”的驚歎。
    夏彌則在和上級進行通訊匯報，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重點強調了林淵體質在定位和“抑製”方麵的特殊作用雖然方式詭異），以及那塊碎片與陶俑內青銅、她項鏈的微弱同源性。
    通訊結束後，夏彌的臉色並不輕鬆。
    “總部高度重視。類似的微弱饕餮波動報告，在過去24小時內，全國範圍內增加了十七起，分布毫無規律，但都指向人跡罕至的古遺跡或墓葬區。”她將一份加密簡報投影出來，“專家研判，這並非孤立事件，可能是某種大規模靈性複蘇的前兆。饕餮象征‘貪婪’，其靈性波動極易引發現實世界的物質欲望失控和異常聚集。”
    李文終於從電腦前抬起頭，推了推眼鏡：“也就是說，可能很快就會有更多‘貪念’實體化或者古物被催化蘇醒的事件發生？比如……錢幣成精？古董自己跑路？或者哪個倉庫裏的東西突然開始互相吞噬？”
    “比那更糟。”夏彌調出另一份數據圖，“監測顯示，這些分散的饕餮波動正在極其緩慢地……相互吸引，試圖聚合。一旦讓它們融合成一個稍具規模的意識體，就能引發區域性的物質腐敗和能量吞噬，極難清理。”
    林淵聽得頭皮發麻：“那怎麽辦？咱們一個個去找去跳操？”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跑遍全國到處對著古董跳“泄能操”的畫麵，感覺社會性死亡正在向他招手。
    “效率太低，且治標不治本。”李文搖頭，“必須找到這些波動的終極源頭或者核心牽引物，從根本上切斷或者封印。”
    他的目光落在了夏彌的項鏈上，又看了看林淵。
    夏彌沉默了一下，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她輕輕摘下了那條從不離身的項鏈，放在桌麵上。
    星圖吊墜在燈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澤。
    “這項鏈是我家族傳承之物，具體來曆已不可考，隻知與古蜀祭祀有關，能一定程度的安撫和隔絕靈性。”夏彌緩緩道，“我曾私下檢測過，其材質與三星堆青銅器有相似之處，內部蘊含的能量結構極其複雜古老。如果那些饕餮波動彼此吸引是為了‘聚合’，那這件東西，或許也能對它們產生類似的‘吸引力’或‘排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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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眼睛一亮：“你是說……把它當成‘餌’或者‘屏障’？”
    “風險太大。”夏彌否定道，“我們不清楚它的全部功能，貿然使用可能引發更不可控的後果。但它的存在，至少證明了古蜀文明確實存在某種克製甚至管理‘饕餮’這類凶獸意識的技術或器物。”
    “就像……垃圾回收站或者……防火牆？”林淵試圖理解。
    “可以這麽類比。”李文興奮地搓著手，“如果我們能找到類似功能的‘大型設施’……比如，傳說中那棵能溝通天地、鎮壓氣運的青銅神樹？說不定就能一次性把這些問題全解決了！”
    三星堆青銅神樹！林淵腦海裏立刻浮現出那棵在教科書上看過的、造型詭異、布滿鳥獸紋飾的青銅巨樹。
    “等等……用那玩意兒？國寶啊！咱們能碰嗎？”林淵覺得這幫人的想法越來越危險了。
    “當然不能直接碰！”李文一臉“你怎麽會這麽想”的表情，“但我們可以嚐試‘借用’它的場域力量！就像給整個區域的靈脈打個補丁或者開個淨化光環！”
    他越說越激動：“我記得資料記載，青銅神樹在古蜀信仰中，本身就具有溝通人神、維係秩序的含義！它的結構，它的紋飾，甚至它的鑄造技術，都可能蘊含著某種我們尚未理解的‘規則’之力！如果能激活這種力量……”
    “如何激活？”夏彌一針見血地問出了關鍵問題，“而且，如何保證激活過程不會先一步摧毀它或者引發更大災難？”
    李文噎住了，訕訕道：“這個……還需要從長計議，精密計算……”
    就在這時，一個技術人員匆匆進來匯報：“李顧問，夏專員，我們對y同誌帶回來的那塊碎片進行了深度掃描，發現其內部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指向性’波動。”
    “指向性？”三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是的，非常微弱，像是被更強大的力量強行扭曲後殘留的痕跡。它指向的方向……經過換算，大致位於……四川盆地某處，但坐標模糊，無法精確定位。”
    技術人員頓了頓，補充道：“更奇怪的是，我們在碎片內部檢測到了一種……嗯……類似於‘燒烤油脂碳化殘留’的微觀痕跡，與碎片本身的青銅材質格格不入。”
    林淵：“？？？”
    李文：“！！！”
    夏彌：“……”眼神銳利起來）
    “燒烤油脂？”李文的聲音都變調了，“你確定？不是祭祀用的動物油脂？或者什麽防腐材料？”
    “成分分析顯示……更接近現代燒烤常用的植物油和香料混合物……碳化程度很高，年代卻似乎很久遠……這非常矛盾。”技術人員也是一臉困惑。
    林淵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荒誕到極點的念頭，他脫口而出：“不會吧……難道真的有人……拿這玩意兒當燒烤架用過？！還是上古時期？”
    這個想法太過驚世駭俗，以至於整個臨時指揮中心都安靜了幾秒。
    拿蘊含饕餮貪婪意念的青銅器碎片當燒烤架？這是何等作死……不，這是何等的……吃貨精神啊？！
    李文猛地一拍大腿，眼鏡片後麵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我懂了！我懂了！高溫！油脂！香料！這些在特定條件下，本身就可能蘊含著強烈的‘滿足’、‘享受’、‘物質豐富’的意念！這種正向的、充滿生活氣息的‘意’，或許恰好能在一定程度上中和甚至‘覆蓋’饕餮那純粹冰冷的‘貪婪’！”
    他抓住林淵的胳膊：“林同學！你的思路是對的！不一定非要打打殺殺或者跳操！我們可以從另一個角度解決問題！比如……用燒烤的幸福感撐死它？！”
    林淵：“……李顧問，我覺得你需要冷靜一下。”
    然而，夏彌卻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塊碎片，又看了看林淵，突然開口：“或許……這不失為一個思路。”
    林淵和李文都驚訝地看向她。
    夏彌語氣平靜，卻語出驚人：“如果無法強行毀滅或封印，那麽‘轉化’或者‘滿足’，也是一種壓製。總部資料庫裏有記載，古代某些地區的祭祀，確實會通過盛大的宴饗來安撫某些代表欲望的神隻或精怪。”
    她看向李文：“立刻查詢所有與‘宴饗’、‘祭祀’、‘滿足’相關的古器物記載，尤其是大型青銅禮器。同時，分析青銅神樹的能量場結構，計算其是否具備放大特定‘意念’的可能性。”
    她又看向林淵：“你，繼續熟練‘泄能操’，並嚐試……將‘享受美食’之類的積極意念融入靈波輸出。”
    林淵整個人都傻了。
    訓練跳操還不夠，現在還要訓練怎麽用靈波表達“這串真香”？
    他已經預見到未來的某一天，麵對複蘇的恐怖凶獸，他一邊流著口水一邊釋放靈波，試圖用“精神燒烤”撐死對方的詭異場景了。
    這畫風越來越不對勁了啊！
    而李文已經沉浸在全新的研究方向中，嘴裏念念有詞：“燒烤架……青銅神樹……信號放大器……幸福靈波……這要是能成，論文題目我都想好了——《論基於古蜀青銅器場域效應的群體積極意念投射及對凶獸意識抑製可行性研究》……絕對能轟動整個‘非遺保護’界！”
    林淵默默地走到角落，拿出手機，下意識地搜索了一下“三星堆附近哪家燒烤好吃”。
    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需要提前預習一下了。
    第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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