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的喘息聲在空曠巨大的車庫內回蕩，混合著灰塵和機油的味道，竟讓人感到一絲詭異的安心。至少，這裏沒有會流口水的肉柱和吃人的數據流。
    “守陵人？”林淵順著夏彌的目光，也看到了牆壁上那個模糊卻依舊能辨認出的青銅神樹徽標，心頭一跳，“和你的項鏈……還有三星堆那個青銅神樹，是一樣的圖案？這‘守陵人’又是什麽來頭？”
    夏彌沒有立刻回答，她指尖輕輕拂過脖頸上的項鏈，冰涼的觸感讓她混亂的思緒稍稍清晰。她走到那麵印有徽標的牆壁前，仔細查看。徽標下方，還有一行更小的、幾乎被灰塵掩蓋的銘文，用的是一種極其古老的金文：
    “星槎渡厄，神木守疆。”
    “薪火相傳，以待天光。”
    “星槎？神木？”林淵也湊過來，“這聽起來怎麽那麽像科幻片裏的宇宙飛船和……嗯，超級計算機？”
    “或許沒那麽簡單。”夏彌眼神複雜，“‘守陵人’……這個稱呼，我在一些極其隱秘的家族記載殘卷中看到過隻言片語。傳說他們並非守護某一座具體的陵墓，而是守護著某種更古老的、關於這個世界本源的‘遺產’或‘契約’。他們世代相傳，行蹤詭秘，甚至不被正史所載。沒想到，他們的痕跡會出現在這裏，而且……”她看向車庫裏那些造型奇特的古老車輛，“似乎掌握著遠超時代的技術。”
    這個車庫大得驚人，一眼望不到頭。裏麵停放的“車輛”五花八門，有的像是青銅與木質結構的古老戰車，卻鑲嵌著複雜的水晶透鏡和金屬導管；有的則接近近代的汽車造型，但引擎蓋上刻滿了符文，排氣管閃爍著未熄的能量餘暉；甚至還有幾艘小型的、如同飛梭般的裝置，懸浮在離地半尺的空中，表麵覆蓋著厚厚的灰塵。
    它們無一例外，都帶著那種古老與超現實結合的風格，且或多或少都有那個青銅神樹的徽記。
    “乖乖……這地方是個古代高科技博物館啊？”林淵好奇地走到一輛最接近現代吉普車、但通體由某種暗金色金屬鑄造、輪胎上刻著避風符文的車輛前，伸手想摸摸那冰涼的車身。
    【警告！檢測到未授權訪問！】一個冰冷的電子音突然從車輛內部響起，嚇了林淵一跳！
    車頭兩個大燈猛地亮起，射出刺目的白光！
    【啟動防禦模式！厭狗衝擊波準備！】
    “厭狗衝擊波是什麽鬼？！”林淵連忙後退幾步。
    那輛“黃金吉普”的車載音響突然打開，播放起一種極其刺耳、頻率超高、專門針對犬類聽覺的噪音！雖然對人類效果減弱，但也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關掉！快關掉！”林淵捂著耳朵大叫。
    【躺平靈】老頭飄過來，試著朝車子扔了個惰性能場。
    噪音停頓了一下，然後又以更大的音量響起，還帶上了節奏感極強的鼓點！
        頓時，刺耳的厭狗噪音混合著喜慶的《好運來》旋律，以一種精神分裂的方式響徹車庫！
    眾人：“……”
    “這車……腦子不太正常？”林淵嘴角抽搐。
    夏彌無奈地搖搖頭，走到車旁，再次舉起那枚幾乎碎裂的“鑰”令牌，嚐試靠近車門。令牌毫無反應。
    她又將脖頸上的項鏈貼近車門上的一個識別區域。
    滴！
    一聲輕響，噪音戛然而止。
    【檢測到古老星紋權限……權限等級：訪客臨時）】
    【防禦係統解除。歡迎您，陌生的傳承者。車輛‘金色閃光’為您服務。請問需要導航還是自動駕駛？車內提供冷熱飲和《山海經》有聲讀物。】
    車輛的聲音變得溫和而有禮貌，甚至帶點推銷員的熱情。
    林淵：“……” 這車還是個勢利眼？
    夏彌也鬆了口氣，看來項鏈的權限在這裏通用。她嚐試著拉開車門，車內出乎意料地整潔，操作台是木質與青銅的結合，卻有著全息投影的屏幕和觸控界麵，一種時空錯亂感撲麵而來。
    “我們似乎可以在這裏暫時休整一下，這些車輛或許能提供一些幫助。”夏彌對眾人說道。
    隊員們分散開來，小心翼翼地探索其他車輛。大部分車輛都需要夏彌用項鏈權限才能解除防禦，功能各異：有的自帶醫療艙，可以處理傷勢；有的內部空間擴展，適合休息；還有的似乎是工程車，配備各種奇怪的維修工具。
    蒙毅對一輛造型狂野、像是青銅鑄造的肌肉跑車產生了濃厚興趣，圍著它轉悠，試圖搞清楚怎麽把它啟動去“兜風”。
    書生鬼則對一輛看起來像是移動圖書館的車子愛不釋手，裏麵全是各種玉簡和獸皮卷以及電子閱讀器）。
    女鬼找到一輛播放著舒緩安魂曲的靈車字麵意思），舒服地窩在裏麵補覺。
    土地爺試圖跟一輛越野車的輪胎溝通，討論接地氣的重要性。
    【躺平靈】老頭則看中了一輛房車，裏麵的座椅看起來非常適合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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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淵和夏彌則進入了那輛“金色閃光”吉普車。車內科技感十足，全息屏幕上顯示著車庫的地圖、車輛狀態，甚至還有一個……能量信號接收器？
    “試試能不能接收到外界信號，或者聯係基地。”夏彌操作著屏幕。
    信號接收器吱吱呀呀地響了一陣，調頻燈不斷閃爍，大部分頻道都是雜音。突然，它鎖定了一個極其微弱、但異常穩定的信號源！
    屏幕上顯示出一串複雜的頻率代碼，旁邊標注著：【加密頻道·疑似‘公司’內部通訊低優先級）】
    “能破解嗎？”夏彌問。
    “俺試試！”剛剛修複了一點平板電腦、蹭到車載ifi的蒙毅自告奮勇，接過接口開始操作。得益於從那個被附身的數據意識裏提取到的部分密碼本，破解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
    很快，一段斷斷續續的通訊錄音被播放出來：
    【……報告……‘鼴鼠’小隊……在橋陵外圍……失去聯係……最後信號指向……地下異常能量爆發……】
    【……總部收到……優先級調整……‘通天橋’殘骸價值高於預期……疑似發現‘守陵人’遺跡……】
    【……授權啟動‘清潔工’協議……調遣附近‘饕餮’實驗體……清掃橋陵區域所有活口……包括……可能的‘守陵人’傳承者……】
    【……重複……指令：無差別清掃……回收所有古老遺物……】
    通訊到此中斷。
    車內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清潔工協議……無差別清掃……饕餮實驗體……”夏彌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公司’瘋了！他們竟然要在橋陵區域進行大規模屠殺和破壞！”
    林淵也感到一股寒意。“公司”的殘忍和果斷超出了他的想象。為了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根本不在乎會造成多少傷亡！
    “我們必須立刻警告基地！並阻止他們！”夏彌猛地站起來。
    然而，就在她試圖用車載通訊係統聯係外界時，卻發現所有對外的信號都被一種強大的幹擾屏蔽了！
    “是‘公司’！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屏蔽了這片區域！”夏彌心急如焚。
    “用這個！”林淵突然想起從數據意識那裏解析到的“公司內部通訊密碼本”，“他們能用加密頻道，我們也能！給他們來個‘敵台幹擾’！”
    說幹就幹！蒙毅再次發揮他蹭網破解的天賦或許是被數據意識附身後留下了點被動技能），利用“金色閃光”的車載設備，強行切入了一個他剛剛破解的、似乎是“公司”後勤調度用的加密頻道。
    頻道裏正傳來不耐煩的聲音：【……後勤單元‘土撥鼠’報告……‘清潔工’行動所需的‘飼料’指代某種能量或物資）怎麽還沒送到？那些‘小寶貝’指饕餮實驗體）餓瘋了可是會啃運輸車的！】
    林淵和夏彌對視一眼，計上心頭。
    林淵清了清嗓子，捏著鼻子，用一種模仿來的、略帶傲慢的官僚腔調對著麥克風說道：
    “咳咳……喂喂？聽得到嗎？這裏是總部審計稽查辦公室！接到舉報，你們這次行動的‘飼料’報銷單據有問題！虛報數量！以次充好！嚴重違反公司財務紀律！”
    頻道那邊明顯愣了一下：【審……審計辦公室？！不是……我們這是前線緊急行動！】
    “緊急行動就不用遵守公司製度了嗎？！”林淵聲音猛地拔高，“說！那批價值五十萬信用點的‘特級飼料’，是不是被你們換成過期的了？！是不是想喂死‘小寶貝’然後吃回扣？！”
    【冤枉啊！】那邊的聲音帶著哭腔，【都是按規章辦的！絕對是特級飼料！】
    “證據呢？！發票呢？！采購流程記錄呢？！立刻發過來！少一份就扣你們部門全年獎金！”
    【這……這……現在發？】
    “現在！立刻！馬上！耽誤了‘清潔工’行動，你們負得起責任嗎？！”林淵倒打一耙。
    【好好好！馬上發！】那邊顯然被嚇壞了，手忙腳亂地去傳文件。
    夏彌趁機對蒙毅使了個眼色。蒙毅會意，立刻操作電腦，順著對方傳送文件的數據流，反向植入了一個小小的追蹤和監聽木馬。
    幾分鍾後，對方哭喪著聲音：【文件……文件傳過去了……】
    “嗯，收到了。”林淵模仿著官僚翻閱文件的聲音，慢條斯理地說，“我們會仔細審核的。對了，提醒你們一下，總部派出的‘紀律檢查小組’已經乘專車過去了，估計快到了，車牌號是‘金’，注意接待一下，配合檢查。”
    【紀……紀律檢查小組？！還專車？！】那邊的聲音徹底絕望了，【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啊……】
    林淵強忍著笑，掐斷了通訊。
    車內安靜了幾秒，然後爆發出壓抑不住的低笑聲。
    “你小子……真是個天才……”夏彌都忍不住笑了，搖了搖頭。雖然手段離譜，但確實有效爭取了時間，並且成功植入了監聽。
    很快，通過木馬傳回來的零星信息，他們拚湊出了更詳細的情報：“公司”派往橋陵區域的“清潔工”隊伍主要由三支“饕餮”實驗體小隊和一支後勤保障隊組成，目前正在橋陵西南側的山穀中集結，等待最後的指令和“飼料”補給。帶隊的是一個名叫“屠夫”的冷酷指揮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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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必須去那個山穀！”夏彌下定決心，“趁他們還沒完全展開，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救出可能被困的平民，最好能摧毀那些實驗體！”
    “怎麽去？開這些車？”林淵看著車庫裏這些古董寶貝，“它們能行嗎？”
    夏彌走到車庫中央的一個控製台前，用項鏈權限啟動。全息屏幕上顯示出整個車庫的車輛狀態。
    大部分車輛能量匱乏，年久失修。但有幾輛狀態還算良好，其中包括那輛“金色閃光”吉普，一輛看起來像是裝甲運兵車的“青銅堡壘”，以及那幾艘小型懸浮飛梭“疾風螟蛉”。
    “應該可以。”夏彌快速操作著，“‘金色閃光’速度快，適合偵察和突擊。‘青銅堡壘’防禦強，能載人和提供火力支援。‘疾風螟蛉’靈活，適合空中偵查和騷擾。”
    她開始分配任務：“林淵，你和我乘‘金色閃光’先行偵察。李文，你帶大部分人駕駛‘青銅堡壘’隨後跟進。蒙毅，你選兩個人，操作‘疾風螟蛉’進行空中策應。其他人留守車庫，建立臨時通訊點並修複其他設備。”
    “那……我們呢？”四個非人員工眼巴巴地看著。
    夏彌想了想：“【躺平靈】隨‘青銅堡壘’出發，你的力場關鍵時刻能保命。書生鬼留守，嚐試破譯更多從數據庫帶出的信息。女鬼……你的哭聲或許能幹擾實驗體？隨隊出發。土地爺……你試著感應一下橋陵地脈，看能不能找到可利用的點。”
    非人員工們總算有了任務，各自準備。
    很快，引擎的轟鳴聲有的像是渦輪增壓，有的則像是符文能量匯聚的嗡鳴）在車庫中響起。
    “金色閃光”一馬當先，如同暗金色的幽靈般駛出車庫入口，衝入外界漆黑的夜色如果這裏還有日夜之分的話）和彌漫的霧氣之中。
    車載雷達掃描著周圍環境，全息地圖上標注出前往目標山穀的路線。
    林淵坐在副駕駛，感受著這輛古老又先進的車輛平穩而強勁的性能，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光怪陸離的廢棄景象，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嘿，別說，這‘守陵人’的座駕還真不賴！比基地那破車帶勁多了！”
    夏彌專注地駕駛著車輛，嘴角卻微微勾起一絲弧度。
    就在這時，車載電台突然又自動打開了，響起了一陣舒緩的……評書？
    “且說那薑子牙手持打神鞭，腳踩祥雲，大喝一聲：‘兀那妖道，還不速速現出原形！’……”
    林淵：“？？？”
    夏彌：“……”
    這車……還挺有情懷？
    評書聲中，暗金色的吉普車撕裂迷霧，衝向未知的危險戰場。而他們的身後，龐大的“青銅堡壘”和靈巧的“疾風螟蛉”也相繼駛出車庫，如同從沉睡中蘇醒的古老衛士，再次為了守護而戰。
    隻是不知道，那位熱愛留字和聽評書的“路過靚仔”，會不會也在某個頻道裏，收聽著這場由他留下的“遺產”所參與的、畫風清奇的戰鬥呢？
    第六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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