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茹牽著狗娃到家時，灶房裏的玉米糊糊剛熬好，熱氣裹著淡淡的糧香飄滿了小院，正好趕上家裏開飯。
    狗娃一進門就沒閑著，懷裏抱著連環畫，蹦蹦跳跳地湊到灶台邊，跟正盛飯的張桂芝、坐在炕沿上的秦母講起下午的新鮮事：“媽、奶奶我跟姑姑去城裏看《南征北戰》啦！
    還有天橋的師傅耍空竹，能轉著圈拋起來！姑父還買了糖畫、爆肚，給我買了三本小人書，有孫悟空！”小嘴巴吧嗒個不停，眼裏亮得像落了星星。
    可等飯菜擺上桌，瞧見碗裏的棒子麵窩頭和飄著幾片菜葉的菜湯，他立馬皺起小眉頭。
    拉著張桂芝的衣角晃了晃：“媽，我不餓，先去找鐵蛋、二牛看我的小人書！”那股子急著炫耀的勁兒，連腳尖都在輕輕踮著。
    張桂芝放下筷子，抬手點了點他的額頭：“飯還沒吃就出去野？等會兒餓了看誰給你找吃的！”
    湘茹忙走過來，笑著幫狗娃攏了攏歪掉的衣領：“讓他去吧，下午在城裏吃了不少零嘴，糖畫、汽水沒斷過，這會兒肚子肯定還飽著呢。”
    狗娃連忙點頭，小腦袋跟撥浪鼓似的：“對！姑父還給我買了沙琪瑪，我真不餓！”
    秦母看著大孫子眼巴巴的模樣，也開口勸：“孩子心都飛出去了，坐著也吃不下，讓他玩會兒再回來吃也不遲。”
    張桂芝這才鬆了口，擺擺手：“去吧去吧，別跑太遠，聽見沒？”
    狗娃歡呼一聲，抱著連環畫就往門外衝，鞋底蹭著青石板路，“噔噔噔”的腳步聲沒一會兒就遠了。
    湘茹這時打開隨身的布包，把用油紙包著的沙琪瑪、桂花糕輕輕放在桌上，笑著說：“這是柱子哥買的，說讓媽和嫂子也嚐嚐。”
    張桂芝捏起一塊沙琪瑪，咬下一口，酥軟的糕點裹著白芝麻的香，甜意順著喉嚨往下淌，她忍不住歎道：“還是柱子細心，會疼人！”
    如今這年頭，不少人家連糠餅子都填不飽肚子，何雨柱卻總記著家裏，隔三差五就帶些稀罕吃食回來，她對這個妹夫，是打心眼兒裏滿意。
    屋裏的動靜也傳到了桌邊，秦父放下手裏的窩頭，抬眼跟剛坐下的秦鐵牛對視了一眼——兩人眼裏都帶著笑意，還輕輕點了點頭。
    秦父沒多說，隻夾了口菜湯，心裏卻盤算著：何雨柱這小子，是真把湘茹和家裏放在心上。
    比起賈東旭那處處摳門、連自家媳婦都舍不得疼的模樣，強出可不是一星半點。
    秦鐵牛也跟著歎口氣，低聲跟父親湊了句：“妹夫這心細勁兒，是真靠譜。湘茹這回啊，算是嫁對人了。”
    兩人沒把話說透，可眼裏的認可藏都藏不住，連喝菜湯的勁頭，都比剛才足了些。
    村口的大槐樹下，狗娃早被一群小夥伴圍了個圈，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蓋不住孩子們伸著脖子看連環畫的動靜。
    狗娃小心翼翼地把書攤在石階上，指尖輕輕撚著書頁，一頁頁翻得慢極了，嘴裏還學著電影裏的腔調拔高聲線：“你看孫悟空這金箍棒！能打妖怪！可厲害著呢！”
    “哇！狗娃，這小人書也太好看了！”二牛湊得最近，眼睛黏在畫頁上，忽然拍了下手說。
    “上次我跟我爹進城，看見雜貨鋪櫃台擺著舊的連環畫，有個城裏小孩哭著鬧著要，他爹攥著錢猶豫半天，最後還是沒買！”
    鐵蛋也跟著點頭，手指悄悄碰了碰書角又趕緊收回，語氣裏滿是羨慕：“我長這麽大，就沒見過誰家娃有這個！
    我娘說這書貴得很，夠買好幾斤棒子麵了，誰舍得給娃買這個當玩意兒啊！”
    聽著兩人的話，狗娃的小胸脯一下子挺了起來，嘴角翹得老高，卻更小心地護著書角。
    翻頁時都用指尖捏著邊兒：“這是姑父特意給我買的！姑父還帶我去城裏看電影、吃糖畫呢！你們輕點兒翻啊，可別弄皺了！”
    旁邊的二丫一直沒吭聲，這時才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湊過來，小臉上滿是羨慕，輕聲說：“狗娃，你姑父對你可真好。”
    狗娃聽見這話，頭抬得更高了，小下巴微微揚著，得意地拍了拍懷裏的連環畫：“那當然！不光這個，上次我玩的鐵皮青蛙，也是姑父從城裏給我帶的！上弦能蹦好遠呢！”
    鐵蛋在一旁聽得眼睛都直了，手不自覺地攥了攥衣角，語氣裏滿是向往：“要是我也有個城裏姑父就好了，也能有小人書、鐵皮青蛙……”
    二牛也跟著點頭，目光又落回連環畫的畫頁上，小聲歎道：“可不是嘛，這城裏來的物件，咱農村娃哪兒能輕易見著啊。”
    何雨柱望著公交車拐過路口沒了影，才慢慢收回目光，指尖還殘留著布包繩的粗糙觸感，心裏頭總繞著湘茹——
    惦記她手涼沒暖過來，惦記她路上會不會餓，往四合院去的腳步慢悠悠的，滿腦子都是明兒帶糖炒栗子去鄉下的光景。
    另一邊，閻解成在家扒拉完兩碗棒子麵粥，嘴一擦就急著往外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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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揣著錢要去百貨大樓買塊花手帕討好徐桂花，至於水果之類的，他是半分舍不得，腳步邁得又快又急，眼晴隻盯著前方，壓根沒顧著看路。
    兩人一個心不在焉慢走，一個急慌慌趕路，剛拐過胡同口就撞了個結實。
    何雨柱身板像塊鐵似的紋絲沒動，閻解成卻被撞得往後踉蹌三步，“哎喲”一聲結結實實摔在地上。
    他頭發亂得像雞窩，身上那件借他爹閻埠貴的中山裝更慘，後腰和褲腿沾了一大片泥，灰撲撲的還蹭了道破口。
    閻解成疼得齜牙咧嘴，爬起來一看衣裳，火氣瞬間上來，指著何雨柱就罵：“傻柱你眼瞎啊！走路不長眼？這可是我爹壓箱底的中山裝！你賠得起嗎？”
    何雨柱本就惦記著湘茹，沒心思計較，聽見這惡聲惡氣的話，眉頭一皺，往前邁了一步。
    聲音沉得發啞：“你自己衝得跟沒頭蒼蠅似的，撞了人還倒打一耙？孫子，你再說一句‘傻柱’試試？”
    他身板往那兒一站，自帶一股壓人的氣勢，閻解成被他眼神掃得一哆嗦，想起之前被何雨柱收拾的虧，那點火氣瞬間蔫了。
    他縮了縮脖子，手忙腳亂拍著衣裳上的泥，語氣也軟了下來：“柱、柱哥，我不是那意思……主要這衣裳是我借我爹的，回頭他得罵死我……”
    連方才的囂張勁兒都沒了，隻剩滿臉的慫態。
    何雨柱瞥了眼他那副前倨後恭的慫樣，懶得再跟他掰扯，眉頭一挑，聲音裏帶著不耐煩：“少在這兒磨嘰，趕緊滾蛋！老子還急著回家吃飯，沒功夫跟你耗！”
    閻解成一聽這話，跟得了特赦似的，連忙點頭哈腰應著“哎哎”，撿起掉在地上的零錢揣進兜裏，抱著胳膊護著髒了的中山裝，一溜煙就往胡同口跑。
    隻是跑出去十來步，見何雨柱沒跟上來，他才敢放慢腳步，回頭飛快瞥了眼何雨柱的背影，嘴一撇。
    聲音壓得跟蚊子似的：“神氣什麽啊……不就身板結實點嗎……傻柱、傻柱、傻柱……”
    嘀咕完還覺得沒解氣，又往地上啐了口，再小聲補了一句：“呸，傻柱！早晚讓你栽個跟頭！”
    怕被聽見，話剛落就趕緊加快腳步，心裏頭卻還在揪著那件沾了泥的中山裝，琢磨著回家怎麽跟閻埠貴編瞎話。
    何雨柱剛邁步進四合院，就瞧見院當中的洗衣台邊圍著個人——
    秦淮茹正彎腰搓衣服，身上那件半舊的白襯衫被水浸得微微透，貼在身上，將她豐滿的胸脯勾勒得格外惹眼；
    底下的黑褲子腰收得緊，襯得腰肢細細的，一彎腰時更顯柔韌；
    兩隻挽到小臂的胳膊露在外麵，皮膚白得晃眼，被肥皂水浸得泛著細潤的光，水珠順著指尖往下滴，落在水泥台麵上濺起小水花。
    秦淮茹聽見腳步聲抬頭，正好和何雨柱對上眼。她眼底瞬間漫開層軟乎乎的水意，像含著兩汪清泉，望著他時連嘴角都悄悄勾了點弧度。
    何雨柱瞧著她這模樣，心裏頭那點惦記湘茹的心思先壓了壓，衝她勾了勾唇角，沒說話，隻眨了下眼——那眼神裏的熟稔與默契，比任何話都清楚。
    秦淮茹被他這一笑看得耳尖發熱，低下頭繼續搓衣服，指尖卻慢了半拍，連搓衣板的節奏都亂了。
    正端著一碟炒青菜從自家小廚房往堂屋走的何雨水，恰好撞見這對視的光景。
    她心裏頭立馬拎了清——可不能讓哥再跟秦淮茹黏糊，萬一被賈張氏瞅見，指不定又要鬧到家裏來罵街，上次那架吵得屋頂都快掀了，她可不想再添亂。
    於是何雨水趕緊揚著聲笑喊：“哥！你可算回來了！爹把菜都炒好了，就等你上桌吃飯呢！”
    聲音亮堂堂的，特意打破了那點微妙的氣氛。
    何雨柱聽見妹妹的聲音，也順勢收了目光，衝秦淮茹那邊輕輕頷首，轉頭笑著應雨水：“好嘞！這就來！”
    腳步沒再耽擱，大步流星就往自家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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