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剛推開食堂的後門，一股子混雜著白菜香、麵香的熱氣就撲麵而來，裹著滿屋子的笑語聲撞了滿懷。
    劉嵐正站在三號窗口前清點菜盆，眼尖瞧見他進來，手裏的鐵勺“當啷”一聲磕在搪瓷盆沿上。
    她亮著嗓子就開了腔：“喲！這不是咱們廠的大勞模來了？何主任，今兒可得給咱露個臉，領獎的時候多笑笑，讓全廠都看看咱食堂的氣派！”
    她這話一落，旁邊正擦著灶台的楊師傅停下手裏的活計，直起腰來跟著笑：“可不是嘛！
    柱子這勞模拿得地道，前兒給咱廠招待市裏領導，那道鬆鼠鱖魚，連領導都問這大廚是哪兒請來的！”
    老趙也從蒸飯間探出頭，手裏還攥著塊擦汗的粗布巾，嗓門洪亮：“何主任，一會兒領獎回來可得給咱講講，台上站著是不是比咱灶前還熱乎？”
    滿屋子的打趣聲裏，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噔噔噔”跑了過來，正是食堂裏打雜的胖子。
    他手裏端著個印著“勞動最光榮”的搪瓷缸，缸沿還冒著絲絲熱氣，臉上堆著的笑容幾乎要溢出來。
    這小子的腳步都透著股小心翼翼的殷勤：“何主任，您可算來了！快嚐嚐這茶，我剛沏好的茉莉花茶，還熱乎著呢。”
    他把搪瓷缸穩穩遞到何雨柱麵前，指尖都不敢碰到缸沿，生怕蹭髒了似的，又小心翼翼地湊上前壓低聲音。
    他的語氣裏滿是邀功的意味：“我姐不是在百貨大樓上班嘛，昨兒特意托人走後門弄來二兩上好的茉莉，說是明前的嫩芽，泡出來的茶湯都帶著甜味兒。
    我想著您今兒要去領獎，得喝點好的提提精神，特意給您留著的。”
    何雨柱接過搪瓷缸，指尖觸到溫熱的缸壁，低頭抿了一口。
    茶湯滑過喉嚨，一股清甜的茉莉香在舌尖散開，混著淡淡的暖意，確實是上等的好茶。
    他抬眼看向胖子，見對方正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小綠豆眼裏滿是期待，連耳朵尖都透著股緊張的紅。
    這光景落在何雨柱眼裏，他心裏不禁暗笑——
    難怪古往今來那麽多皇帝喜歡奸臣，胖子這小子，嘴甜手快，會來事的本事倒是練得爐火純青。
    他何嚐不知道胖子的心思？
    這人肚子裏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平日裏偷奸耍滑的事沒少幹，骨子裏那點反骨，在何雨柱帶著前世記憶的有色濾鏡下，更是藏都藏不住。
    可偏偏，他懂得怎麽討好人，一句句“何主任”叫得熨帖，一點小恩小惠送得及時，若是不察的人，還真容易被這副諂媚的模樣蒙了眼，錯把他當成心腹。
    何雨柱放下搪瓷缸，抬手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掌心觸到對方厚實的後背，語氣裏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溫和：“胖子，最近表現不錯，眼頭活，手腳也麻利。
    別覺得在食堂打雜沒奔頭，隻要好好幹，肯下功夫學，在咱們食堂一樣能有大前途，不比在車間裏差。”
    這話像是給胖子喂了顆定心丸，他原本緊繃的身子瞬間鬆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他連連點頭：“哎！謝謝何主任！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幹，您指哪兒我打哪兒，絕不給您添麻煩！以後食堂裏有啥活兒，您盡管吩咐，我保證幹得漂漂亮亮的！”
    那股子表忠心的勁兒，聽得旁邊的劉嵐都忍不住偷偷翻了個白眼。
    何雨柱心裏跟明鏡似的，胖子這話說得比唱得還好聽，真要遇事，指不定第一個縮脖子。
    他擺了擺手，語氣隨意：“行了，這話我記著了，快去忙吧，一會兒工人們該來打飯了，別耽誤了正事。”
    胖子連忙應著“哎哎”，又弓著身子退了兩步，才轉身屁顛屁顛地去收拾菜盆，腳步都比來時輕快了不少，仿佛何雨柱剛才那兩句話，真能讓他平步青雲似的。
    胖子剛走，一個高瘦的身影就湊了過來，是何雨柱的徒弟馬華。
    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工裝，袖口挽得整整齊齊，手裏還攥著塊擦勺子的抹布，站在何雨柱身邊，臉上帶著幾分局促，又藏著滿心的感激。
    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師父，我媽昨兒晚上跟我說，想請您到家裏吃頓飯。她說……
    她說我能有今天，全靠您提拔，轉正、當班長，都是您費心張羅的，家裏沒什麽好東西，就想做頓家常飯，謝謝您。”
    說著說著，馬華的眼眶就紅了，聲音也有些發顫。
    他是農村來的，當初進食堂當學徒時啥也不會，是何雨柱手把手教他顛勺、調味，還替他在領導麵前說話，才有了他如今的安穩日子。
    這份恩情，他記在心裏，也想讓家裏人體麵地報答。
    何雨柱聽著，眉頭輕輕一皺，抬手就拍了下馬華的胳膊，語氣帶著點訓斥，卻沒真的動氣：“吃個屁！
    現在日子過得多緊你不知道？你家幾口人吃飯你不清楚？老子去你們家吃一頓，你們全家不得勒緊褲腰帶餓兩頓？這飯我能吃嗎？”
    馬華被他說得低下頭，還想再勸，何雨柱又接著說：“再說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子幫兒子，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要是真有心，就把手裏的活幹好，別辜負了我教你的本事，比啥都強。
    趕緊滾過去幹活去，把今兒聚餐的菜先備好，一會兒開完表彰大會，領導們還得來食堂吃飯，別出岔子。”
    馬華聽著師父的話，心裏又暖又愧，用力點了點頭，抹了把泛紅的眼角，攥著抹布轉身就往灶台走去。
    走了兩步，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何雨柱一眼——師父的話糙，可理不糙。
    隻是怎麽聽著，總覺得“老子幫兒子”這話，既實在又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哪兒不對，隻覺得心裏頭熱乎乎的，幹活的勁頭也更足了。
    何雨柱看著馬華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這徒弟憨厚、實在，沒那麽多彎彎繞，比起胖子的油滑，他更願意把心思花在馬華身上。
    他端起搪瓷缸又喝了口茶，茉莉的清香混著食堂的煙火氣，心裏頭踏實得很——
    今兒不僅要領勞模獎，還得趁著聚餐的機會，跟領導提提馬華的事，若是能把食堂管理員的位置給馬華爭取下來，這小子以後的日子，才算真的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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