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西湖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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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三十七年四月,杭州西湖畔的垂絲海棠開得正盛。鬆雪齋書局的門楣上,新掛了塊"禦製詩鈔"的燙金牌匾,掌櫃林墨正伏案校勘《三字經》。窗外傳來畫舫上的絲竹聲,他抬頭望了眼寶石山的保俶塔,忽然想起戴震臨終前說的話:"西湖的水最能藏住秘密。" "林掌櫃,有位官人要買《禦製詩集》。"夥計阿福掀開簾子。
劉墨起身整理長衫,看到堂內站著個身著醬色直裰的中年人,腰間掛著塊刻著"江南織造"的玉牌。這人正是三個月前在蘇州沈府見過的粘杆處侍衛周奎。 "這位客官,小店隻有禦製詩集和啟蒙讀物。"劉墨賠著笑臉。 周奎隨手翻了翻櫃台的書冊,突然抽出一本《西湖遊覽誌》:"林掌櫃可知,這書裏記載的"於謙祠"三字,可是當今聖上避諱的?" 劉墨心中一驚,立刻明白對方來意。乾隆皇帝為彰顯寬仁,雖未徹底禁毀前朝史書,但對涉及忠節之士的記載格外敏感。 "小的愚昧,這就下架。"劉墨伸手去拿書。 周奎卻按住他的手腕:"林掌櫃既然懂規矩,不如幫本官個忙。聽說你有半本《禦製詩集》,上麵有戴震的批注?" 劉墨後背沁出冷汗。那半本詩集此刻正藏在佛堂供桌的暗格裏,夾著莫羅生母的血書。
三個月來,他每天都在模仿戴震的筆跡續寫批注,將反清思想藏在詩句解析中。 "戴震是欽犯,小的哪敢留他的東西。"劉墨裝出害怕的樣子。 周奎冷笑:"林掌櫃可知,蘇州沈府的繡娘小翠,此刻正在織造局的牢裏?" 劉墨瞳孔驟縮。自無錫一別,他將小翠安頓在清波門的繡坊,叮囑她改名換姓。此刻聽到她的名字,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袖中短刀。 "跟我去見織造使大人,或許還能救人。"周奎拽著劉墨往外走。 剛到門口,阿福突然衝進來:"掌櫃的,後院著火了!" 劉墨趁機掙脫,跟著阿福跑到後院。隻見佛堂濃煙滾滾,供桌已被燒得焦黑。劉墨假意救火,實則將暗格裏的詩集塞進預先準備好的空香爐。 "快叫水!"劉墨大喊著指揮夥計,餘光瞥見周奎帶著粘杆處的侍衛衝進火場。他悄悄溜到井邊,將詩集用油紙包好,係上石頭沉入井底。 待火勢撲滅,周奎遍尋無果,隻能悻悻離去。
劉墨癱坐在廢墟中,看著滿地狼藉,忽然想起戴震說過的話:"真正的危險,往往藏在最顯眼的地方。" 當晚,劉墨戴著鬥笠來到清波門繡坊。小翠正在燈下繡《百子千孫圖》,看到他進來,慌忙收起帕子。 "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劉墨握住她冰涼的手。 小翠搖頭:"周奎隻是問我認不認識戴震,我說不識字,他便走了。" 劉墨注意到她藏在袖中的帕子上繡著"天地會"的暗號,心中一驚。剛要開口,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快走!"劉墨吹滅燭火,拉著小翠從後門逃出。身後傳來粘杆處埋伏的呼喝聲,他帶著小翠鑽進一條暗巷,卻發現盡頭是死胡同。 "少爺,你先走!"小翠突然推開他,轉身迎向追兵。 劉墨看到她掏出一把剪刀,正是在蘇州沈府見過的樣式。月光下,剪刀折射出冷冽的光,映出小翠眼中從未有過的決絕。 "小翠!"劉墨剛要撲過去,暗巷的牆壁突然打開一扇木門。阿福從門後探出頭:"掌櫃的,快進來!" 他們躲進密室,聽著外麵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劉墨這才發現,密室裏堆滿了《明史》抄本,牆上掛著戴震的畫像,供桌上擺著染血的侍衛佩刀。
"阿福,你......" 阿福跪倒在地:"林掌櫃,小人是天地會杭州分舵的。戴震堂主臨終前吩咐,若您有難,就帶您去見總舵主。" 劉墨望著供桌上的詩集,突然明白戴震為何堅持要保留半本《禦製詩集》——詩集裏的"西湖十景"詩,與《明史》批注形成巧妙的互文,暗藏著反清複明的密碼。 "總舵主現在何處?"劉墨扶起阿福。 "就在靈隱寺。"阿福壓低聲音,"但周奎的人已封鎖了所有路口。" 劉墨沉思片刻,從懷中掏出半塊玉佩:"去找沈府的若雪姑娘,她應該有辦法。" 次日清晨,劉墨換上袈裟,扮作靈隱寺的僧人。阿福挑著兩擔佛經,跟著他混在香客隊伍中。走到飛來峰下,果然看到周奎帶著本地衙役盤查。 "大師,這經擔裏裝的什麽?"周奎掀開擔子。 劉墨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都是施主們捐贈的《金剛經》。" 周奎隨手翻了幾本,突然抽出一本《西湖遊覽誌》:"好你個假和尚,竟敢私藏禁書!" 劉墨心中暗叫不好,眼角餘光瞥見人群中閃過一抹湖藍色衣角——正是若雪姑娘的裙裾。
"周大人,這書是小女子讓大師帶來的。"若雪突然現身,手裏拿著蘇州織造局的令牌,"家父想給亡母抄經,特讓大師選些善本。" 周奎臉色微變,勉強賠笑:"原來是沈小姐,周某失禮了。" 若雪將令牌往劉墨手裏一塞:"大師快走吧,家父還等著誦經呢。" 劉墨會意,帶著阿福快步離開。走到冷泉亭,若雪追上他們:"林公子,戴震堂主的批注本在永福寺的大鍾裏。" 劉墨望著她腰間的玉佩,突然明白戴震與沈府的關係:"若雪姑娘,你也是天地會的人?" 若雪苦笑:"我父親沈主事是乾隆皇帝的密探,我卻是戴震堂主安插的棋子。" 劉墨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敬佩。他想起在蘇州見過的《江天暮雪圖》,如今終於明白畫中隱藏的暗號——寒山寺的鍾聲與永福寺的暮鼓,正是天地會的聯絡信號。 "林公子,總舵主在韜光寺等你。"若雪遞給他一個錦囊,"這是戴震堂主留下的《明史》批注密碼本。" 劉墨打開錦囊,裏麵是半塊血玉,與他懷中的半塊嚴絲合縫。他突然想起莫羅生母的血書,原來"靖難忠臣骨"指的正是建文帝後裔的玉佩。 "我會找到批注本,完成戴震堂主的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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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墨握緊玉佩,轉身走向韜光寺。 韜光寺的大雄寶殿內,一位白須老者正在抄寫《明史》。劉墨認出他就是在鬆雪齋見過的戴震好友,杭州名士厲鶚。 "林公子果然來了。"厲鶚放下狼毫筆,"戴震臨終前讓我轉告,《明史》批注本藏在雷峰塔地宮。" 劉墨心中一驚。雷峰塔因鎮壓白蛇傳說聞名,地宮卻鮮有人知。他想起乾隆初年的《南巡盛典》記載,皇帝曾命人修繕雷峰塔,實則在尋找建文舊臣的遺物。 "戴震堂主為何選擇雷峰塔?"劉墨問道。 厲鶚指著案頭的《禦製詩集》:"乾隆皇帝每次南巡,必到雷峰塔題詩。批注本就藏在他題詩的碑刻夾層裏。" 劉墨翻開詩集,找到那首《雷峰夕照》:"塔影初收日色昏,隔牆人語近甘園。"詩後有戴震的批注:"甘園者,建文帝藏身處也。" "原來如此!"劉墨恍然大悟。甘園是南宋皇室的舊苑,戴震暗示批注本藏在雷峰塔與甘園遺址的交界處。 "林公子,雷峰塔地宮機關重重,需得三件信物才能開啟。"厲鶚遞給他三件東西:戴震的自來火槍、莫羅生母的血書、半塊血玉。 劉墨將三件信物收入懷中,轉身準備離開。厲鶚突然叫住他:"林公子可知,乾隆皇帝已秘密來到杭州?" 劉墨心中一凜。他想起周奎腰間的織造局玉牌,終於明白為何侍衛衙役們會突然大規模搜捕:皇帝南巡在即,要徹底肅清江南的反清勢力。 "多謝先生提醒。"劉墨深鞠一躬,"我這就去雷峰塔。
月上柳梢時,劉墨來到雷峰塔下。塔身斑駁的磚牆上,乾隆皇帝的題詩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按照戴震批注的指引,找到第七層塔簷的一塊青磚,輕輕叩擊三下。 磚縫中突然彈出一支鐵箭,劉墨慌忙側身躲避。箭杆上係著紙條:"血玉為引,火槍開道。" 劉墨取出血玉,嵌入磚縫的凹痕。隻聽"哢嗒"一聲,塔身緩緩旋轉,露出一條向下的石階。他握緊自來火槍,小心翼翼地走下地宮。 地宮中央是一座石棺,棺蓋上刻著建文皇帝的《遜國出亡詩》。劉墨將火槍插入石棺兩側的機關,隻聽石棺緩緩開啟,裏麵放著個檀木匣。 打開木匣,劉墨看到了夢寐以求的《明史》批注本。當他翻開最後一頁時,赫然發現戴震的絕筆:"林墨親啟:若見此書,吾已歸天。批注本中藏有乾隆皇帝生母之謎,此乃天地會翻盤之機。"劉墨震驚地合上書冊。他知道,乾隆皇帝的身世一直是清宮秘聞,若批注本中真有確鑿證據,足以動搖國本。 就在這時,地宮入口突然傳來腳步聲。劉墨迅速將批注本藏入懷中,轉身看到周奎帶著粘杆處侍衛闖進來。 "林墨,你果然中計了!"周奎冷笑著舉起手中的佩刀,"乾隆皇帝正在淨慈寺等你,要親自審問逆黨。" 劉墨握緊火槍,突然發現槍管上刻著"鬆雪齋"三字。他想起戴震說過的話:"真正的危險,往往藏在最顯眼的地方。"
周大人,你看這是什麽?"劉墨舉起火槍,對準石棺。 周奎臉色大變:"你敢褻瀆聖物?" 劉墨扣動扳機,子彈打在石棺的機關上。整個地宮開始震動,石棺緩緩沉入地下。周奎慌忙後退,卻被掉落的磚石砸中,倒在血泊中。 劉墨趁機從密道逃出,剛出地宮,就看到若雪姑娘牽著一匹快馬等候。 "林公子,總舵主讓我送你去海寧。"若雪將馬鞭塞給他,"批注本中的秘密,隻有陳閣老知道真相。" 劉墨翻身上馬,最後望了眼雷峰塔。月光下,塔身的裂縫中滲出絲絲血跡,仿佛在訴說六百年的滄桑。 乾隆十年五月,海寧陳家的書房裏,劉墨將《明史》批注本呈給陳閣老。這位曆經三朝的老臣顫抖著翻開書頁,突然老淚縱橫:"戴震啊戴震,你終究還是沒能等到這一天。" "閣老可知批注本中的秘密?"劉墨問道。 陳閣老指著最後一頁的批注:"乾隆皇帝的生母,正是建文帝的後裔。戴震用二十年時間,終於找到了這個足以顛覆清廷的證據。" 劉墨震驚之餘,更多的是釋然。他知道,這個秘密將改變整個大清的命運,但此刻,他隻想回到杭州,回到那個總在西湖邊等他的姑娘身邊。 離開海寧時,劉墨在錢塘江邊遇到一位老漁翁。老人遞給他半塊玉佩,正是莫羅生母的遺物。 "林公子,老身等你二十年了。"漁翁摘下鬥笠,露出一張飽經滄桑的臉,"我是莫羅的乳母,當年將你母親的血書縫入詩集的人。" 劉墨跪倒在地,終於明白原主莫羅的身世。他望著滾滾江水,仿佛看到母親臨終前的微笑,聽到戴震在鬆雪齋的歎息,還有小翠在繡坊的輕聲呼喚。 "乳母,我該怎麽辦?"劉墨哽咽著問道。 漁翁將玉佩放入他掌心:"天地會需要這個秘密,乾隆皇帝也需要這個秘密。真正的智慧,是讓兩者達成微妙的平衡。" 劉墨站起身,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他知道,屬於他的傳奇才剛剛開始,而西湖的水,依然在月光下靜靜流淌,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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