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崇文門花市大街已是人聲鼎沸。莫羅攥著劉顏給的二十兩銀子，在擁擠的人流中穿行。空氣中混雜著花香、魚腥和汗臭味，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上好的蘭草——"
    "遼東人參——"
    "新到的暹羅香料——"
    莫羅一路打聽，終於找到了賣蟲的攤位。七個賣蛐蛐的販子排成一排，竹籠裏的蟲子此起彼伏地鳴叫著。
    ——這該怎麽挑？
    作為穿越者，莫羅對蛐蛐的認知僅限於王紹虎那幾句口訣。他蹲下身，裝模作樣地打量著各個籠子。
    "客官，看看這隻！"一個缺了門牙的販子熱情推薦，"青頸鐵翅，正宗山東貨！"
    莫羅盯著那隻油光發亮的蛐蛐，總覺得哪裏不對。正猶豫間，角落裏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鳴叫——
    "唧——！"
    那聲音如金玉相擊，瞬間壓過了市集的嘈雜。莫羅循聲望去，隻見最邊上的破籠子裏，趴著一隻其貌不揚的蛐蛐。它體型隻能算一般大小，且外殼暗淡，但腹部隱約透著一層新殼的光澤，隱隱透出一些黃色。
    莫羅蹲在蛐蛐攤前，盯著那隻其貌不揚的蟲子。它背甲黯淡無光，邊緣微微翹起，腹部隱約透出一層珍珠般的瑩潤——這分明是要蛻殼的征兆！
    ——換殼如新生，這蛐蛐蛻皮後必是極品！
    莫羅心頭一跳。現代生物知識告訴他，這是要換殼的征兆，換完殼後品相會脫胎換骨。
    "這隻怎麽賣？"
    販子瞥了一眼，嗤笑道："客官好眼力，這"啞巴貨"養了半月都不叫一聲，但叫起來聲音也算洪亮......"
    莫羅強壓興奮，故意皺眉道："這隻"啞巴"養了多久？"
    "半月有餘！"販子拍著胸脯，"客官若想要，一兩銀子連罐子拿走！"
    "一兩銀子？"莫羅冷笑，"這蟲分明是..."他突然壓低聲音，"如此其貌不揚的貨色，你當我不懂？"
    販子臉色一變。這隻蛐蛐不過是自己小兒子前日在地裏捉到的，確實不值錢。
    "一...一兩銀子！"販子咬牙，"再送您個黃花梨罐子！"
    莫羅故作猶豫，最終"勉強"點頭。交易時，販子偷笑著包蟲，殊不知自己賣出去的，很可能是今年花市最好的貨色。
    揣好蛐蛐，莫羅又逛到古董區。劉顏說過，旗人最愛鼻煙壺，尤其是內畫琺琅的。
    "客官瞧瞧這個！"白胡子攤主神秘兮兮地掏出錦盒，"乾隆三年的禦製料胎畫琺琅！"
    莫羅接過細看。壺身繪著歲寒三友，內畫山水竟能隨角度變換——雖是仿品，但工藝精湛。
    "多少？"
    "二十兩！"
    莫羅頭也不回地走。
    "十五兩！...十兩！...八兩！"
    最終莫羅五兩買下了這隻鼻煙壺。莫羅摩挲著壺身暗想：王爺什麽珍玩沒見過？但這般巧思，至少能表個心意。算著時間莫羅朝簡親王府的方向走去。
    簡親王府外的槐樹下，莫羅正啃著肉包子想著自己怎麽約和珅出來見麵。昨日王爺說的是巳時，現在時辰未到，他不敢貿然上門。
    "吱呀——"王府側門突然打開。一個身著藍色箭袖袍的年輕男子邁步而出——我敲，那不是和珅嗎？簡親王雖然是領侍衛內大臣，但和珅現在是在鑾儀衛當差，他來這幹什麽？莫非和珅和王爺交情不淺，隨後莫羅就釋然了這位曆史上有名的和大人能到達日後的那個高度，深受皇帝看重是一點，而人際關係的處理自然也是不會差的，簡親王是領侍衛內大臣雖然不掌管和珅所在的鑾儀衛，但也是實權人物，此時的和珅還隻是鑾儀衛的侍衛，巴結王爺也不奇怪。
    莫羅差點被包子噎住。隻見和珅與王府管家拱手作別，轉身朝這邊走來。陽光照在他俊朗的臉上，腰間玉佩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和珅轉身時，目光恰好掃過站在街邊的莫羅，微微一怔，隨即露出笑容，主動走了過來。
    "莫侍衛？"和珅拱手，聲音溫潤如玉，"真是巧遇。"
    莫羅連忙咽下嘴裏的包子，回禮道："和兄。"
    和珅的目光在他手中的蛐蛐罐上停留了一瞬，笑意更深："莫兄今日也是來拜見王爺的？"
    "正是。"莫羅點頭，"王爺昨日召見，命我帶隻蛐蛐來賞玩。"
    和珅了然一笑："王爺雅興。"他頓了頓，似是無意般問道，"聽聞莫兄前日破解了錫蘭國書？此事在朝中已傳為美談。"
    莫羅心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僥幸罷了，恰巧見過類似文字。"
    和珅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莫侍衛過謙了。"他忽然壓低聲音，"其實在下對海外風物也頗有興趣，"前日破解錫蘭國書一事，連皇上都稱讚莫侍衛"博聞強識"呢。"
    莫羅後背一緊。這話聽著是誇讚，實則是試探——皇上到底怎麽評價他的？
    "和兄謬讚了。"莫羅故作謙遜，"不過是湊巧認得幾個番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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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珅輕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說起來，我最近得了件英吉利的稀罕物..."他緩緩打開盒子，裏麵竟是一枚晶瑩剔透的玻璃鎮紙，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聽聞莫兄見多識廣，可知此物來曆？"
    莫羅心頭一跳。這分明是英國產的鉛玻璃，這個時代在大清絕對算得上稀罕物件。他小心接過，發現底座刻著一行細小的英文："ade in ingha 1770"。
    "伯明翰所製，乾隆三十五年造的。"莫羅脫口而出，又立即補充，"英吉利有個叫伯明翰的工坊，最善製此類玻璃器。"
    和珅眼中精光一閃："莫兄果然..."他忽然收住話頭，轉而笑道，"明日申時醉仙樓，不知莫侍衛可願賞光？在下新得了壇三十年汾酒。"
    莫羅心思電轉。醉仙樓雖好，終究是公開場所。若要真正拉近與這位未來權臣的關係......
    "和兄若不嫌棄，"莫羅微微躬身，"不如光臨寒舍？在下在城中開了間小客棧，名叫月來客棧不知和兄是否賞臉。"
    和珅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意更深："莫兄還經營客棧？有趣。"他略一沉吟，"既如此，明日便叨擾了。"
    "榮幸之至。"莫羅拱手，卻沒注意到和珅轉身時眼底掠過的算計。
    遠處傳來王府的鍾聲，和珅拱手告辭："王爺還在等莫兄，和某就不耽擱了。"
    轉身時，他忽然低語："對了，那隻蛐蛐...換殼後記得喂些綠豆粉。"
    莫羅瞳孔微縮——和珅竟也看出這蟲要蛻殼？！
    望著和珅遠去的背影，莫羅暗自欣喜與這位未來權臣的關係越走越近。但他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進曆史的旋渦，更不知道這場看似偶然的相遇，將會如何改變他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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