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羅目送小蓮去收拾行李後，轉身回到正廳。廳內，瓜爾佳文敬已命人擺好了早膳——清粥小菜、醬肉包子、幾碟精致小點，還有一壺溫熱的杏仁茶。
    "坐吧。"文敬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座位。
    莫羅剛坐下，還未動筷，便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王氏扶著丫鬟的手，一臉陰沉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工甲和他那位身材臃腫、滿臉麻子的媳婦程氏。
    "喲，這不是咱們的二少爺嗎？"王氏陰陽怪氣地開口，"怎麽，在外頭混不下去了，回來討飯了？"說著便和工甲和工甲媳婦坐在了桌邊。
    莫羅眼皮都沒抬一下，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醬菜："王夫人你多慮了，莫羅今日回來，是接一個人走的。"
    王氏冷笑："哦？接人，不會是那個什麽叫小蓮的吧，那不過是一個賤婢也值得你親自跑一趟？看來你在外頭混得也不怎麽樣嘛。"
    工甲在一旁幫腔："就是，一個被趕出家門的庶子，裝什麽大尾巴狼？"
    莫羅這才抬眼，目光冰冷地掃過王氏母子："我混得如何，不勞二位操心，況且二位清楚我混的再差也隻會比工甲兄強，說著便抖摟了一下自己的四品官服。倒是工甲兄，昨晚在酒樓鬧得挺歡？怎麽，陸中林沒請你喝杯茶？這才過了多久，就不是那個跪地求阿瑪放過你給你一次機會的瓜爾佳工甲了？"要不是阿瑪說情，你覺得這會你還能站在這跟我說話？
    工甲臉色一變，顯然沒想到莫羅會當眾揭他的短。程氏見狀，立刻尖聲插話："莫羅！你怎麽跟母親和兄長說話的？目無尊長！"你不也就是個丫鬟所生，你在這逞什麽能？
    莫羅嗤笑一聲，上下打量她的身材，這程氏沒有二百斤也有一百八了："嗯？我隻聽得懂人話，聽不懂肥豬哼哼。"這是哪來的肥豬？
    "你——！"程氏氣得滿臉通紅，臉上的麻子都跟著抖了起來。工甲雖然平日嫌棄程氏醜陋，但被莫羅當眾羞辱，還是忍不住拍案而起："莫羅！你找死！"
    "夠了！"
    一聲怒喝如雷霆炸響，震得整個廳堂都為之一靜。瓜爾佳文敬重重放下筷子，臉色鐵青："一家人吃個飯，吃飯也堵不住你們的嘴？都給我閉嘴！"
    工甲悻悻地坐了回去，王氏見文敬發怒也不好多言，隻是惡狠狠地瞪著莫羅。程氏則委屈地扯著工甲的袖子，卻被他不耐煩地甩開。
    就在這時，小蓮抱著一個小包袱，怯生生地站在了廳外。莫羅見狀，三兩口喝完碗裏的粥，起身對文敬行禮："阿瑪，兒子先告辭了，來日再來看您。"
    文敬疲憊地擺擺手："去吧，自己多保重。"
    莫羅轉身走向小蓮，在路過工甲身邊時，低聲丟下一句："兄長，好自為之。"不要再有下次，再有下次我不會輕易放過你。
    工甲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再發作。
    府門外，雖是清晨但夏日的晨風還是帶著幾分暖意。小蓮和莫羅並肩走在街上，不安地攥緊莫羅的衣角："少爺，老爺會不會..."
    "無妨。"莫羅看了看小蓮，兩人的腳步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脆的聲響，"阿瑪心裏明鏡似的。"說著回頭望了眼緊閉的朱漆大門，補了句："這府裏最清楚是非的，從來都是阿瑪。"
    隨著莫羅的離去，府門直接關閉，瓜爾佳府正廳內凝滯的空氣驟然炸開。王氏將茶盞重重一擱，瓷底在黃花梨桌麵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反了！真是反了！"她尖聲叫道，一張保養得宜的臉因憤怒而扭曲，"一個被趕出家門的庶子，丫鬟生的東西，如今竟敢穿著官服耀武揚威地回來，還當著老爺的麵帶走府裏的丫鬟！他眼裏還有沒有規矩？！"
    工甲也陰沉著臉，附和道："母親說得是！莫羅這小子現在仗著皇上賞識，越發目中無人了！"
    程氏撇了撇嘴，臉上的麻子隨著她的表情擠在一起："就是！一個庶出的賤種，也配穿四品補服？我看他這官兒來得蹊蹺，指不定是走了什麽歪門邪道！"
    王氏冷哼一聲："可不是？一個三等侍衛，轉眼就成了火器營副參領？這升遷速度，怕是連上三旗的子弟都比不上！"
    瓜爾佳文敬原本沉默地喝著粥，聽到這裏，終於忍無可忍，重重放下碗，冷聲道："你們說夠了沒有？"他是我兒子，他是賤種那我是什麽？
    廳內霎時一靜。
    王氏見文敬臉色陰沉，稍稍收斂了些，但仍不甘心地嘟囔："老爺，您也看到了，莫羅現在越來越不像話，您瞧瞧他剛剛說的那都是什麽話啊......"
    "不像話的是你們！"文敬猛地拍案而起，目光如刀般掃過三人，"莫羅從未主動招惹你們，倒是你們三番五次地找他麻煩！"
    他轉向工甲，厲聲質問："昨晚你和陸中林在月來酒樓幹的那些事，我可都是一清二楚。"
    工甲臉色一白，支吾道："阿瑪，兒子隻是......"
    "隻是什麽？"文敬冷笑，"隻是夥同陸中林，想對劉掌櫃行不軌之事？結果被莫羅當場捉住？要不是莫羅還看在我這個阿瑪的麵子上，你現在恐怕已經被扭送到順天府去了！"
    工甲被戳中痛處，頓時惱羞成怒："阿瑪！兒子好歹是朝廷命官，莫羅有什麽權利捉拿我？昨晚他讓侍衛按住我和陸兄，我還沒追究他毆打朝廷命官的責任呢！"
    文敬怒極反笑："朝廷命官？就憑你昨晚的所作所為，莫羅就算不是順天府的人，難道還治不了你？按照《大清律例》，強辱民女者，輕則革職流放，重則斬立決！你以為陸中林有個貴妃姐姐就能無法無天？莫羅現在聖眷正隆，他若真要辦你，連我都保不住！"
    工甲被罵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漲得通紅。
    王氏見兒子吃癟，急忙插嘴："老爺，工甲再怎麽說也是您的嫡長子，您怎能為了一個丫鬟生的庶子......"
    "閉嘴！"文敬厲聲打斷，"正因為他是嫡長子，我才更要管教！整日不思進取，隻會與陸中林之流廝混，如今還敢做出這等下作之事！我勸你好自為之，別再與莫羅作對，否則到時莫羅不給阿瑪麵子，就保不住你了！"
    說完，文敬拂袖而起，冷冷丟下一句："今日起，誰再敢提起對莫羅的不滿，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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