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莫羅策馬回到火器營駐地時，營地已升起嫋嫋炊煙。他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迎上來的兵丁，徑直走向正在準備部隊晚飯的夥房區。大鐵鍋裏翻滾著雜糧粥，旁邊竹筐裏堆著剛蒸好的雜麵饃饃。
    "大人！"夥夫頭老趙見莫羅伸手去握木勺，慌忙用圍裙擦手，"大人莫髒了您的手..."
    莫羅擺擺手，拿起木勺攪了攪粥鍋："米放得夠嗎？鹽可加了？"
    "回大人，恒保大人來時交代了，說是您吩咐，粥鍋裏要加肉，現在每口鍋裏都加了兩斤醃肉。"老趙指著旁邊幾個陶甕，"這是一刻鍾前恒保大人帶人送來的，說是阿桂將軍派人送來的的，足足一百斤。"
    莫羅點點頭，又檢查了蒸籠裏的饃饃，確認沒有發黴變質的，這才轉身走向中軍大帳。帳內，阿桂給的青羊坡一帶的地圖已經攤開在簡易木桌上，青羊坡的位置被朱砂圈出，旁邊密密麻麻標注著叛軍可能的布防。
    "薩哈，叫斥候隊長來我這一趟。"帳外的薩哈應了一聲“喳”便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斥候隊長藍翎長德昌掀簾而入。這個臉上帶疤的藍翎長單膝跪地："大人有何吩咐？"
    莫羅指向地圖："今晚派一隊精幹斥候，先行探查通往青羊坡的路線。"手指在幾條山道上劃過，"特別注意這些隘口，看看有無伏兵痕跡，切記路線務必保密。"
    德昌湊近細看，突然指著一條小路："大人，這條樵夫小道圖上沒有標識..."
    "所以才要你們細查。"莫羅聲音低沉，"記住，現在是在金川地界，不比從京城來時那麽安靜。叛軍的探子可能就藏在任何一個山坳裏。"他盯著德昌的眼睛，"我要知道行軍路上每一處可以藏人的石縫，每一片可能埋伏的樹林。"
    "卑職明白！"德昌抱拳領命，"我親自帶最老練的五個兄弟去。"
    待德昌退下，莫羅獨自站在帳中，突然感到一陣恍惚。羊皮地圖上的墨線在油燈下微微顫動，仿佛曆史的洪流正從他指尖流過。作為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場戰役的結局——此時他心中有一種緊迫感，自己作為穿越者此時正處於曆史洪流之中。自己必須要小心應對，不僅要對這些火器營的士兵負責，自己更是要活著回到京城，所以入川後自己必須慎之又慎，每一步都要走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大人？"朝魯的聲音從帳外傳來，"弟兄們開始用飯了。"
    莫羅深吸一口氣，掀簾出帳。營地中央，士兵們三五成群圍坐在篝火旁。見他走來，不少人慌忙要起身行禮。
    "都坐著吧。"莫羅擺擺手，走到一個火堆旁蹲下，順手接過旁邊士兵遞來的水囊喝了一口，"歸保，你這醃菜聞著比上次香啊！"
    那老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門牙的牙齦："大人鼻子真靈！這醃菜是屬下家中秘製的方子醃製的..."
    莫羅就這樣一路閑談，最後在鳥槍隊的篝火旁盤腿坐下。朝魯不用吩咐，已經去取來了飯菜——和所有士兵一樣的雜糧饃、醃菜和一碗飄著油星的粥。
    "大人。"阿林保帶著慶泰、常安湊過來，"大人，今日見到阿桂將軍，將軍怎麽說？"
    莫羅掰開饃饃，熱氣在冷空氣中形成白霧："沒說什麽，不過是叮囑萬事小心。明日未時一刻準時開拔，你們..."話沒說完，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大人！"慶泰連忙遞上水囊，"您這是?"
    "無妨。"莫羅擺擺手，灌了口水壓下喉間癢意，"到了青羊坡後，鳥槍隊要隨時準備戰鬥。我估摸著..."他壓低聲音，"五日之內必有一戰。"
    匆匆用完簡單的晚飯，莫羅擦了擦嘴，目光掃向營地邊緣——那十個藍翎侍衛正圍坐在專屬的篝火旁，與普通士兵涇渭分明。
    話未說完，薩哈已經附耳過來低語了幾句。莫羅點點頭，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你們繼續用飯，我去去就回。"
    二十步外的篝火旁，十個藍翎侍衛正圍坐用飯。見莫羅走來，幾人慢吞吞地站起身，草草抱了抱拳稱聲大人。
    "諸位吃得可好？"莫羅負手而立，也不理幾人的行禮，月光在他鎧甲上投下冷冽的光。
    領頭侍衛巴特魯拱手道："謝大人關心，尚可。"
    莫羅微微頷首："今晚你們十人分成兩班，負責營地左側的巡夜。"
    一名年輕侍衛突然抬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忿："大人，我等是皇上欽點的給大人做親兵的，巡夜這等雜役我看..."
    "哦？"莫羅眯起眼睛，聲音陡然轉冷，"那依你看，該當如何？"
    那侍衛被這眼神懾住，一時語塞。巴特魯急忙上前一步："大人恕罪！卑職管教不嚴。"轉身對那年輕侍衛厲喝，"還不向大人請罪！"
    莫羅抬手製止，緩步走到那年輕侍衛麵前。火光映照下，他能看清對方臉上每一絲不服氣的神情。
    "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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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屬下...阿爾登。"侍衛不情不願地回答。
    "阿爾登。"莫羅念著這個名字，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舉起，"好一雙養尊處優的手！"他轉向其他侍衛，"你們記住，到了戰場上，叛軍的箭可不會分辨誰是禦前侍衛，誰是普通兵卒！我不管你們之前是什麽身份，但你們既是皇上安排做我的親兵，自然就是我的下屬，我現在是火器營的副參領，既然你們在我麾下就沒有什麽禦前侍衛，都是火器營的普通士卒。"
    巴特魯單膝跪地："大人教訓的是。今夜巡夜，屬下親自帶隊。"
    莫羅鬆開阿爾登的手腕，拍了拍巴特魯的肩膀："如此甚好。"他目光掃過眾人，"若再有下次..."話未說完，但冰冷的語氣已讓幾個侍衛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
    莫羅走後，巴特魯心中對莫羅雖是不滿，但還是對手下幾人說道：之後斷不可再對莫羅說此等話語，皇上既安排我等來此，自然是不希望我們是來做草包的。幾人也見識到莫羅的陰狠，紛紛點頭稱是。
    離開侍衛們的篝火，莫羅徑直走向鳥槍隊的營區。阿林保正帶著士兵們檢查裝鳥槍箱子的繩索，見莫羅過來連忙迎上。
    "大人，所有鳥槍都已重新捆紮，防潮油布也..."
    "今夜巡防如何安排？"莫羅打斷他。
    阿林保一愣："按舊例，是鳥槍二隊負責右側，鳥槍三隊負責左側..."
    "重新安排。"莫羅指向營地示意圖，"鳥槍二隊負責右側，鳥槍三隊負責營門到營帳這一塊，左側...交給那些藍翎侍衛。"
    阿林保會意，咧嘴一笑："卑職明白！這就去調整值夜人手。"
    莫羅點點頭，又囑咐了幾句明日移防的細節和物資清點要細致。走出鳥槍隊營帳區時，夜風驟起，吹得篝火明滅不定。他望著遠處侍衛們的身影，嘴角浮現一絲冷笑——這一路上事不關己的幾個禦前侍衛，是時候給他們找點事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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