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府內，劉顏看著初雪蹦蹦跳跳地跑向小荷，兩人親昵地說著悄悄話，不禁莞爾。月光灑在庭院裏，將初雪那張精致的鵝蛋臉映襯得愈發嬌俏動人。
    "劉姑娘，熱水已經備好了。"侍女小蓮走過來。
    劉顏點點頭，卻站在原地沒動。她望著初雪活潑的背影，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姑娘時的情景。那時她看到這個來月來酒樓住店的女子，初見初雪這般天仙似的人兒，心裏又羨又妒，感歎這世上還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姑娘？"小蓮又喚了一聲。
    "啊，好。"劉顏回過神來，攏了攏鬢角的碎發。她緩步走向自己的院落，耳邊仿佛又響起莫羅臨行前說的話："府裏就交給你了，初雪年紀小，你多照應些..."
    想到這裏，劉顏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那個男人啊，明明是個武官，卻比誰都細心。他從未因為初雪的到來而冷落自己，反而對自己也十分上心...
    "劉姐姐！"初雪突然從後麵追上來，手裏捧著一枝從院內折來的梅花枝葉，"給你！我見你今晚總是走神，是不是累了？"
    劉顏接過枝葉，小小的花苞散發著絲絲香氣，淡雅的香氣沁入心脾。她看著初雪關切的眼神，心中一暖："我沒事。倒是你，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
    "知道啦！"初雪吐了吐舌頭，"下次出門一定帶上小荷。"她湊近劉顏耳邊，壓低聲音："其實我覺得劉姐姐比小荷厲害多了，要是你能陪我出門就更好了。"
    劉顏失笑，輕輕點了點初雪的額頭："油嘴滑舌。快去歇著吧，明日不是還要去慈恩寺上香嗎？"
    "對哦！"初雪眼睛一亮，"那劉姐姐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看著初雪期待的眼神，劉顏想了想，點頭道："好，明日我陪你去。不過..."她故意板起臉，"幾個護院大哥都要跟著去，一個都不能少。"
    "嗯嗯！"初雪開心地點頭，像隻歡快的小鳥般跑開了。
    劉顏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這個天真爛漫的姑娘，怕是還不知道剛才街上有人跟蹤她們吧？
    回到房中，劉顏沒有急著就寢，而是取出莫羅臨走前給她的那本賬簿，仔細核對起來。燭光下，她的側臉顯得格外堅毅。既然莫羅將家業和初雪都托付給她，她就一定要守護好這一切。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劉顏不禁想，此時的莫羅，是否也在望著這同一輪明月呢？
    就在劉顏望著明月思念莫羅時，千裏之外的金川深山。莫羅啃完最後一口雜糧餅，拍了拍手上的餅渣，對身旁的朝魯和薩哈道："走，隨我去巡視營地。"
    寒風撲麵而來，莫羅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棉甲。營地各處篝火搖曳，值夜的士兵們見到他紛紛行禮。走到營地西側時，那十個藍翎侍衛正在整理行囊。自從前日親眼目睹莫羅指揮火器營全殲番兵後，這些原本眼高於頂的侍衛們態度明顯恭敬了許多。
    "夜裏天寒，多注意防凍。"莫羅駐足說道，目光掃過侍衛們凍得通紅的臉。
    為首的巴特魯立即抱拳："謝大人關懷，屬下等自會當心。"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大人也要保重身體。"這話說得誠懇，與之前那副敷衍模樣判若兩人。
    莫羅微微頷首，帶著朝魯和薩哈繼續巡視鳥槍隊的營地，時而囑咐巡夜的事。
    "大人，今日剛到時，我就發現那邊有個廢棄的木屋。"薩哈指著不遠處，"雖然破舊，但此地不適合搭帳篷，在木屋裏至少能遮遮風。"
    莫羅順著望去，隻見一座搖搖欲墜的木屋孤零零地立在山坳處，他略一思索："今晚就宿在那裏吧。"
    三人一前兩後的朝木屋走去。莫羅回頭望了眼營地，篝火在雪夜中如同星辰般閃爍。他在想這些士兵才是真的不容易。
    "大人小心門檻。"朝魯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木屋的門早已不知去向，隻餘一個黑黢黢的洞口。莫羅彎腰鑽了進去，裏麵彌漫著黴味和塵土的氣息，但好歹能擋風。
    "將就一晚吧。"莫羅拍了拍身上，對兩個親兵道："今晚你們就和我一起在這裏擠擠。"
    寒風呼嘯著穿過木屋的縫隙，發出嗚嗚的聲響。莫羅裹緊了身上的棉甲，背靠著斑駁的木板牆，看著朝魯和薩哈小心翼翼地在他對麵坐下。
    "大人，這..."朝魯搓著手，顯得有些局促，"要不屬下還是去外麵守著吧？"
    "胡鬧。"莫羅從行囊裏掏出一塊油布鋪在地上，"這鬼天氣，在外麵站一夜非得凍僵不可。"他拍了拍油布，"都過來，擠擠暖和。"
    薩哈猶豫了一下，終於挪了過來。三個大男人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幾乎膝蓋碰著膝蓋。木屋外，北風卷著掉落的樹葉拍打在木板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薩哈搓了搓凍僵的手，偷眼看向閉目養神的莫羅。他想起前日戰場上莫羅在陣亡士卒墳前鞠躬的情景，又想起方才大人特意叮囑那些藍翎侍衛注意防寒的關切。這樣的人，值得自己誓死追隨。
    莫羅靠在斑駁的木板牆上，聽著身旁兩人均勻的呼吸聲。屋外的風聲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遠處值夜士兵偶爾的咳嗽聲。他微微睜開眼，看到朝魯和薩哈已經蜷縮著睡去，兩人的臉上還帶著疲憊後的安寧。
    木屋在寒夜中顯得格外渺小。但屋內三人的體溫卻讓這方寸之地有了些許暖意。朝魯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往莫羅這邊靠了靠，似乎本能地尋找著熱源。薩哈則緊緊抱著自己的刀，仿佛這樣能獲得更多安全感。
    不知過了多久，莫羅突然驚醒。他敏銳地察覺到屋外有異樣的響動。正要起身，卻聽見巴特魯壓低的聲音："大人？屬下巡夜，一切正常。"
    透過縫隙，莫羅看到巴特魯的身影在屋外站得筆直。這個曾經對他愛搭不理的藍翎侍衛，此刻竟然主動來巡夜了。
    屋外又吹起了寒風，但莫羅心裏卻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在這遠離京城的戰場上，這些同生共死的士兵，不知不覺間已經成了他最堅實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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