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景琛退回隊列後，阿桂起身走到地圖前，拿起朱筆在幾個關鍵位置做了標記。
    "景參領的計策大體可行，但需做些調整。"阿桂的聲音沉穩有力，"第一路佯攻改為三支小隊輪番襲擾，讓番兵疲於應對；第二路斷水需提前埋伏，待第三路就位後再行動；至於東側小徑..."他在圖上畫了個箭頭，"增派一隊弓箭手壓製可能的毒弩射擊。"
    說完，阿桂轉向莫羅："莫參領，原本不想過早暴露火器營，但眼下番兵勢大，碉樓又極難攻克。待會你留下領一份番兵布防詳圖，回去與部下仔細研究如何用火炮配合進攻。"
    莫羅立即出列，單膝跪地："末將領命。"
    阿桂環視眾將："今日各位先回營整軍備戰，明日未時再到中軍帳議事。"眾將齊聲應"喳"後，阿桂揮揮手："都下去吧。莫羅留下。"
    待大帳內隻剩二人時，阿桂示意莫羅近前："除了第一次偶遇的番兵，後麵的路上可還順利？"
    莫羅恭敬地匯報了剿滅43名番兵後，又乘勝追擊端掉其臨時營地，全殲剩餘50餘人的經過。阿桂聽完，難得地露出笑容，拍了拍莫羅的肩膀：
    "本帥原還擔心你侍衛出身，不諳戰法。如今看來是多慮了。"他走到案前，取出一份文書，"待拿下眼前這股番兵，本帥會將你這兩次戰功一並上奏朝廷。"
    莫羅深深抱拳："謝大人栽培。"
    阿桂擺擺手："去吧，好好準備。明日我要看到詳細的火炮部署方案。"莫羅再施一禮，轉身退出大帳。帳外，十一月的寒風吹拂著他的麵龐，但胸中卻燃著一團火——隻要能拿下這股番兵。想必加官進爵的日子就在眼前了。莫羅隻想著自己如何爬上去，這樣才能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不受陸中林之輩所威脅？
    莫羅離開中軍大帳後，與薩哈策馬返回火器營駐地。夕陽西下，營地裏炊煙嫋嫋，士兵們已經井然有序地搭好了帳篷，布置好了，防禦工事。朝魯遠遠望見莫羅的身影，立即小跑著迎上前來。
    "大人回來了！"朝魯接過馬韁，"您的帳篷已經搭好，熱水也備下了。"
    莫羅點點頭，翻身下馬："嗯，有勞了。"他大步走向位於營地中央的主帳，朝魯捧著盔甲緊隨其後。
    進入帳篷後，莫羅解下佩刀放在案幾上，朝魯立即上前幫他卸下鑲藍旗盔甲。沉重的甲胄離身，莫羅長舒一口氣，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
    "薩哈，"莫羅一邊整理衣領一邊吩咐，"去請四位護軍校來議事。"
    待薩哈領命而去，莫羅從懷中取出阿桂給的番兵布防圖，在案幾上仔細鋪開。圖紙上詳細標注了青羊坡七座碉樓的位置、番兵駐紮點以及各條山路走向。莫羅的手指沿著圖紙上的等高線移動，眉頭漸漸緊鎖——這些碉樓的位置確實刁鑽，互為犄角，相互支援。
    約莫一刻鍾後，帳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慶泰、常安、阿林保、恒保四位護軍校齊刷刷站在帳外："大人，屬下奉命前來。"
    "進來吧。"莫羅頭也不抬地說道。四人魚貫而入，在案幾前行禮。
    莫羅這才抬起頭，招手示意他們靠近："都來看看這個。"他指著布防圖，"阿桂將軍給的番兵布防詳圖。明日我們要商議火炮部署，你們先熟悉下地形。"
    四人湊上前去，隻見圖紙上朱筆標注的碉樓位置險要非常。慶泰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這些碉樓的位置，我們的火炮怕是..."
    莫羅凝視著布防圖，手指在十多座碉樓的標記上來回摩挲，甚至還有石塊堆砌起來的“簡易長城”。這布局讓他想起後世在曆史資料中記載的——金川碉樓，堪稱冷兵器時代最堅固的防禦工事這段話。
    "你們看，"莫羅沉聲道，手指點在最中央的主碉樓上，"這些碉樓都是用石塊和黏土壘砌而成，牆壁厚達三尺，普通的弓箭火銃根本傷不了分毫。"
    慶泰湊近細看，眉頭緊鎖："大人說得是。末將聽聞這些碉樓內部上下暗道相連分有多層，守軍可以互相支援。"
    莫羅點點頭，腦海中浮現出後世見過的碉樓複原圖。那獨特的建築結構——底部寬大，逐漸向上收窄，呈錐形設計，能有效分散衝擊力。這種構造，除非用重型火炮直接轟擊，普通的鐵塊炮彈根本沒有作用...
    "最棘手的是這個位置。"莫羅指向地圖上標注的第三號碉樓，"它建在這個突出的山崖上，三麵都是峭壁，隻有一條狹窄的山路可以接近。"
    常安忍不住咒罵一聲："他娘的，這鬼地方，鳥都飛不上去！"
    恒保保摸著下巴思索："我們的劈山炮射程應該夠得到？"
    莫羅沒有回答。他回憶起後世軍事專家對金川碉樓的分析——這種建築通常高十餘丈，分多層，每層都有射擊孔。守軍可以從不同高度、不同角度射擊，形成立體火力網，最上層了望台還可以觀察周邊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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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程是我想應該夠，"莫羅緩緩道，"但準度是個問題。我們的劈山炮精度有限，必須推進到足夠近的距離才能確保命中。"
    恒保突然指著地圖東側："大人，您看這裏。根據阿桂將軍的標注，這處緩坡距離三號碉樓約二百步，正好在我們的有效射程內。"
    莫羅眼前一亮。沒錯，在後世的戰例中，清軍正是依靠火炮的壓製才最終攻克這些碉樓。他立即用炭筆在圖紙上畫了幾個箭頭："如果我們把五門劈山炮都部署在這裏，集中火力轟擊三號碉樓的基座..."
    "基座？"慶泰疑惑道，"為何不直接轟擊上層，壓製番兵無法射冷箭？"
    莫羅嘴角微揚："這些碉樓都是下寬上窄的結構。轟擊基座，一旦造成結構損傷，整座碉樓都可能坍塌。"這是他從後世電視劇學著工兵爆破的樣式想象出來的。
    四人聞言，紛紛露出恍然之色。阿林保興奮地搓著手："大人高見！這樣一來，一旦轟塌一座碉樓，其他碉樓的守軍必定軍心大亂！"
    莫羅卻搖搖頭："沒那麽簡單。不僅碉樓內有番兵，山地之間也有番兵，且二百步與番兵距離過近，一旦對方發現我炮甲營地，反撲過來我火器營之兵不擅近戰，到時恐怕就麻煩了"
    帳內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燭火偶爾發出輕微的爆裂聲。莫羅凝視著地圖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標記，心中暗歎：在這個沒有迫擊炮、沒有爆破技術的時代，這些碉樓真是幾乎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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