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籠罩著營地，莫羅醒來時感到喉嚨火辣辣的疼，腦袋也昏昏沉沉。他伸手摸了摸額頭，好在沒有發熱。"看來應該是有點感冒了..."他啞著嗓子自言自語，強撐著起身穿戴整齊。
    當莫羅掀開帳簾時，刺骨的寒風讓他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薩哈立即迎上來："大人，您臉色不太好..."
    "無妨。"莫羅擺擺手，聲音沙啞，"去營地看看。"
    走在營地中，莫羅發現士兵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閑聊。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分享幹糧，還有幾個年輕士兵正在比試腕力，引來陣陣喝彩。看到這一幕，莫羅沒有出聲嗬斥。三個月的長途跋涉，前幾日又和埋伏的番兵交戰，這些士兵確實需要片刻的放鬆。
    "大人..."薩哈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那些懶散的士兵。
    莫羅搖搖頭，低聲道："讓他們歇會兒吧。"他望著一個正在講笑話的小個子士兵，那年輕人眉飛色舞的樣子讓他想起京城茶館裏的說書人。不知為何，莫羅突然很想知道那個笑話的內容。
    當士兵們發現莫羅站在不遠處時，談笑聲戛然而止。幾個正在比試的士兵慌忙立正，那個講笑話的小個子更是嚇得臉色發白。
    "繼續說啊，"莫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些，"我剛才好像聽到什麽"李把總吃辣椒"的故事？"
    士兵們麵麵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個子士兵結結巴巴地開口："大、大人，小的隻是胡說八道..."
    莫羅笑了笑，這個動作牽動了他發炎的喉嚨，引起一陣刺痛。他強忍著不適，擺擺手道："無妨，我也愛聽笑話。等打完這一仗，你們可得把沒講完的都補上。"
    說完，他轉身走向炮甲營的方向，身後傳來士兵們壓抑的竊竊私語。薩哈快步跟上，小聲道："大人，您今天..."
    "我沒事。"莫羅打斷他，聲音比方才更加嘶啞，"去檢查下火炮準備得如何了。"
    陽光漸漸驅散晨霧，照在莫羅的盔甲上，卻驅不散他心頭的陰霾。他知道，這些此刻還能說笑的士兵，也許過幾日就會永遠沉默。但正因為如此，他才更不忍心剝奪他們此刻這短暫的歡愉。
    莫羅緩步走向炮甲營那一片，遠遠就聽見恒保洪亮的嗓音在指揮著："三號炮的輪軸再上些油！五號炮的膛線要再清理一遍！"
    走近一看，隻見恒保正蹲在一門劈山炮旁，親自檢查炮架的滾輪。他粗壯的手指沾滿油汙，正仔細地調試著輪軸的鬆緊度。周圍的士兵也都各司其職，有的在擦拭炮管，有的在清點火藥包，井然有序。
    "大人！"恒保瞥見莫羅的身影，連忙起身行禮，手上的油汙在衣甲上蹭出幾道黑印。
    莫羅擺擺手，聲音有些沙啞："檢查得如何了？"
    "回大人，"恒保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屬下剛檢查完炮架滾輪，確保行軍時不會卡滯。接下來要檢查膛線和火藥。"他說著突然皺眉，"大人，您的聲音..."
    "無礙。"莫羅輕咳一聲，轉移話題，"今日應該還有一天準備時間，不必太過著急，但要確保萬無一失。"
    恒保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鄭重地點頭："大人放心，屬下一定親自把關每門火炮。"
    就在這時，營地中央傳來夥夫的吆喝聲："開飯嘍！熱粥餅子管夠！"
    莫羅朝恒保示意："先讓弟兄們用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
    "是！"恒保轉身吼道，"炮甲營的！輪流去用飯，說罷恒保便大步向那些準備列隊的炮甲營士兵走去走去。
    清晨的陽光雖然明亮，卻沒什麽溫度。莫羅裹緊了身上的棉甲，仍覺得寒意絲絲縷縷地往骨頭縫裏鑽。喉嚨的灼痛感越發明顯，連呼吸都帶著隱隱的刺痛。
    "大人，屬下去給您把飯食端到營帳裏吧。"薩哈小心翼翼地提議，眼中滿是關切。
    莫羅本想拒絕——這一路行軍，他向來與士兵同吃同住，很少讓人伺候。但此刻一陣冷風吹來，激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望了望遠處排隊領飯的士兵，又摸了摸自己略微發燙的額頭，終於點了點頭："也好，那就...咳咳...辛苦你跑一趟了。"
    薩哈如釋重負，連忙道："大人您先回帳休息，屬下這就去。"
    莫羅獨自往營帳走去，腳步比平日慢了許多。路過一處水窪時，他瞥見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淡淡的青影。他苦笑著搖搖頭，繼續向前。
    營帳內比外麵暖和些，但也好不到哪去。莫羅解開領口的扣子，發現脖頸處的皮膚已經泛紅發燙。他倒了杯熱水慢慢啜飲，溫熱的水流緩解了喉嚨的灼痛，卻讓腦袋更加昏沉。
    不多時，帳外傳來薩哈的聲音："大人，飯食來了。"
    "進來吧。"
    薩哈端著個木托盤進來，上麵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雜糧粥，兩個烤得金黃的餅子，還有一小碟醃菜。最讓莫羅意外的是，居然還有一小碗薑湯。
    "夥夫聽說大人身子不適，特意煮的。"薩哈將托盤放在案幾上，"說是驅寒最好不過。"
    莫羅心頭一暖。他捧起薑湯，蒸騰的熱氣帶著辛辣的香氣撲麵而來。小心抿了一口，滾燙的薑湯從喉嚨一直暖到胃裏，讓他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氣。
    "你也去用飯吧。"莫羅對薩哈說，"用完飯...咳咳...去請軍醫來一趟。其實莫羅知道這個所謂的軍醫不過就是一個稍微懂點藥理的士兵罷了，但此時也沒辦法必須得弄點藥吃了。"
    薩哈領命而去。莫羅慢慢吃著餅子，聽著帳外士兵們隱約的談笑聲。這片刻的寧靜讓他恍然想起京城的早晨，初雪那美麗的麵容，劉顏那曼妙的身軀...
    又是一陣咳嗽打斷了他的思緒。莫羅放下碗筷，揉了揉太陽穴。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好起來——即將到來的大戰，火器營離不開他的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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