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隊伍行進的速度也快了起來。最危險的一段路是橫跨一處深澗的天然石橋——那其實隻是幾塊突出的岩石，下方是百丈深淵。索倫兵如履平地般輕鬆通過，但火器營的士兵們卻戰戰兢兢，特別是那些扛著神機炮部件的士兵。
    莫羅正小心翼翼地踏上一塊搖搖欲墜的岩石，突然腳下一滑！千鈞一發之際，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腰帶，將他拽回安全地帶。莫羅驚魂未定地抬頭，看到是額爾古納救了自己。
    "莫參領小心。"額爾古納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調侃，"我們索倫人有句話：獵人死在獵物前，是最大的恥辱。"
    莫羅苦笑著站穩："多謝佐領。我欠你一條命。"
    "記在賬上。"額爾古納哈哈大笑，繼續向前走去。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莫羅的隊伍終於抵達了預定位置——丹巴要塞後方的一處隱蔽高地。從這裏俯瞰，整個番兵營寨盡收眼底。寨牆上的守衛來回巡邏，卻對背後的危險渾然不覺。
    "布置炮位。"莫羅低聲命令，"等主力進攻的信號。"
    士兵們迅速行動起來，五門神機炮被組裝完畢，黑洞洞的炮口對準了番兵營寨的後門。鳥槍手們則各自尋找掩體，裝填彈藥，準備戰鬥。
    莫羅的200火器營士兵和五十名索倫兵準備就緒後，山下馬副將等主力以及火器營的十門火炮向山上番兵的營寨發起了攻擊。第一聲炮響如同驚雷炸裂，打破了清晨山林的寂靜。緊接著，密集的火銃聲和喊殺聲從正麵傳來，番兵營寨頓時像被捅了的馬蜂窩一般騷動起來。
    "開炮！"莫羅揮手下令。
    五門神機炮同時怒吼，炮口噴吐出熾熱的火舌。炮彈劃破晨霧，精準地落在番兵營寨中央的營帳區。爆炸聲接連響起，木屑與塵土飛揚，幾頂帳篷瞬間被撕成碎片。寨內的番兵慌亂奔跑，有的去拿武器，有的在尋找掩體，完全沒料到攻擊會來自後方。
    莫羅舉起望遠鏡觀察炮擊效果，滿意地看到寨內已亂作一團。"裝填第二輪，瞄準寨門處！"他轉頭看向身旁的額爾古納，"佐領，現在是你的人出手的時候了。"
    額爾古納眼中閃爍著獵手看到獵物時的興奮光芒。他低聲用索倫語向部下下達命令，五十名索倫獵手立刻像離弦的箭一般竄了出去。他們借著地形掩護，迅速接近寨牆，動作輕盈如貓，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莫羅不禁屏住呼吸——這些索倫兵簡直像是山林的精靈，幾個起落就翻過了低矮的木柵欄，消失在寨內。片刻後，寨門附近的幾個哨兵無聲無息地倒下，黑羽箭的尾羽在他們咽喉處微微顫動。
    "第三輪，放！"莫羅再次下令。
    火炮的轟鳴聲中，寨門被直接命中，半邊寨門搖搖欲墜。這番景象讓正麵進攻的清軍士氣大振，喊殺聲更加響亮。
    "大人，有番兵朝這邊來了！"慶泰突然喊道。
    莫羅轉頭看去，一隊約一百來人的番兵正朝他們所在的高地衝來，顯然是發現了炮位的所在。"鳥槍手準備！"他迅速下令，"三段擊，別讓他們靠近！"
    火器營士兵訓練有素地排成三列，第一列跪姿，第二列彎腰，第三列站姿。隨著軍官的口令，第一排槍聲響起，衝在最前的十幾個番兵應聲倒地；緊接著第二排、第三排輪流開火，形成連綿不斷的火力網。番兵的衝鋒勢頭頓時被遏製，剩下的人慌忙尋找掩體。
    就在此時，寨內突然傳來一陣不同於之前的騷動。莫羅通過望遠鏡看到，額爾古納帶領的索倫兵已經殺到了中軍大帳附近。那些北方獵手在近戰中展現出驚人的戰鬥力——他們左手持短刀，右手握斧，動作迅猛如電，番兵幾乎無法近身。額爾古納本人更是勇不可當，他高大的身軀在敵群中左衝右突，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阿林保，你帶五十人守住炮位。其餘人跟我來！"莫羅拔出佩刀，"我們去接應索倫兵！"
    一百多名火器營士兵跟著莫羅衝向寨門。沿途遇到的零星番兵根本無法阻擋這支士氣高昂的隊伍。當他們衝入寨內時，眼前的景象讓莫羅既震撼又欣慰——索倫兵已經控製了中軍區域，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具番兵屍體，而索倫兵僅有幾人輕傷。
    額爾古納站在最大的營帳前，手中提著一顆血淋淋的首級——那是番兵首領的頭顱。他高舉戰利品，用生硬的漢語大喊："賊酋已誅！降者不殺！"
    這一喊如同驚雷，許多正在抵抗的番兵看到首領的首級，頓時鬥誌全無，紛紛丟下武器四散逃命。
    "幹得漂亮！"莫羅快步走到額爾古納身邊，由衷讚歎。
    額爾古納咧嘴一笑，臉上還濺著敵人的鮮血："參領的火炮才是關鍵。沒有你們的轟擊，我們不會這麽順利。"
    兩人還沒來得及多說，寨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火銃聲。莫羅轉頭看去，隻見一隊裝備精良的番兵精銳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正朝中軍殺來。這些人明顯是番兵中的死士，即使看到首領的首級也毫不退縮，反而更加瘋狂地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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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陣！"莫羅高聲命令。火器營士兵迅速組成防禦圓陣，將索倫兵護在中央——這些獵手擅長突襲，但對方都手持火器和弓弩，白白暴露無異於送死。
    番兵死士轉眼即至，最前麵的幾人已經衝到了陣前。火銃齊射放倒了一批，但更多的敵人前仆後繼。眼看防線就要被突破，莫羅突然看到一門番兵使用的火炮就在不遠處。
    "掩護我！"他對身旁的士兵喊道，然後一個箭步衝向那門火炮。
    番兵發現了他的意圖，幾支箭呼嘯著從莫羅耳邊飛過。他感到右臂一陣劇痛——一支箭擦過他的鎧甲縫隙，劃出了一道血口。但他顧不上這些，撲到火炮旁，迅速檢查了裝填情況——幸好，炮膛裏已經有火藥和炮彈，隻需點燃引信即可。
    就在番兵即將衝破防線的千鈞一發之際，莫羅用火折子點燃了引信。"趴下！"他大吼一聲，隨即臥倒在地。
    "轟！"
    火炮幾乎是在平射距離發射，鐵彈如同一把巨大的鐮刀，將衝鋒的番兵攔腰截斷。十幾個人瞬間倒下，剩下的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震住了。火器營士兵抓住機會，一輪齊射徹底擊潰了這股殘敵。
    莫羅艱難地爬起來，右臂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他抬頭看到額爾古納正向他奔來，索倫佐領的左腿也在流血，但行動似乎不受影響。
    "參領受傷了？"額爾古納皺眉問道。
    "小傷。"莫羅咬牙撕下一條衣襟，草草包紮傷口，"你的人怎麽樣？"
    "死了四個，傷了七個。"額爾古納的聲音低沉下來，"都是好獵手。"
    莫羅正想說些什麽，寨門方向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兩人轉頭看去，隻見清軍的大旗已經插上了寨牆——馬成德率領的主力攻破了正門！
    接下來的戰鬥幾乎是一邊倒。失去首領又腹背受敵的番兵很快潰不成軍，大部分選擇了投降，少數負隅頑抗的被迅速剿滅。不到一個時辰，丹巴寨就完全落入了清軍掌控之中。
    馬成德在親兵的護衛下找到了莫羅和額爾古納。這位綠營副將的鎧甲上沾滿血跡，但精神抖擻，顯然親自參與了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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