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柴宗訓興奮的拉著延壽女手跑到符太後麵前:娘,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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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賬冊驚宮
    晨光剛爬上宮牆的琉璃瓦,柴宗訓就攥著藏在袖中的賬冊一角,蹲在寢宮門口的石階上張望。露水打濕了他的鞋尖,他卻渾然不覺,隻盯著延壽女平日送點心來的方向——昨晚藏好賬冊後,他幾乎一夜沒睡,滿腦子都是如何把證據交到娘手上,如何讓那些貪糧的壞家夥受罰。
    “宗訓!”清脆的聲音伴著輕快的腳步聲傳來,延壽女提著食盒轉過回廊,發間還別著朵剛摘的白茉莉。柴宗訓立刻蹦起來,一把拉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人發麻。
    “姐姐,快!我們去找娘!”他拽著延壽女就往符太後的坤寧宮跑,袖中的賬冊邊角硌著掌心,卻讓他覺得渾身是勁。沿途的內侍宮女見小皇帝跑得急,都慌忙側身避讓,低聲議論的聲音被風卷著甩在身後。
    坤寧宮的銅環剛被敲響,殿內就傳來符太後清冷的聲音:“進。”柴宗訓深吸一口氣,推門帶著延壽女闖進去,正撞見符太後坐在鏡前由宮女梳發,烏發如瀑垂落,金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娘!”柴宗訓撲到符太後麵前,獻寶似的把懷裏的賬冊捧出來,“你看!我找到好東西了!”
    符太後轉頭看來,目光落在那本皺巴巴的賬冊上,眉頭瞬間蹙起:“你這賬簿哪來的?”她話音未落,已從妝台旁拿起那柄用來懲戒宮人、纏著銀絲的木杖,指尖捏得杖身發白,“說!哪來的?”
    木杖的陰影落在柴宗訓臉上,他卻沒像往常那樣退縮,反而把賬冊舉得更高:“我從戶部賬房裏拿到的!娘,我們將士有救了!這裏麵記著好多私藏糧食和貪汙銀子的軍官,你讓人去抄他們的家,國庫不就有錢有糧了嗎?將士們再也不會餓肚子了!娘,我聰明吧?”
    他仰著小臉,眼裏亮得像盛了星光,全然沒察覺符太後的臉色已經沉得能滴出水來。延壽女站在一旁,手指緊張地絞著裙擺,悄悄拉了拉柴宗訓的衣袖,卻被他下意識甩開。
    “戶部賬房?”符太後的聲音冷得像冰,“誰帶你去的?深夜擅闖官署,你可知這是死罪?”木杖在她手中微微顫抖,映著她眼底翻湧的怒意與慌亂——她幾乎能立刻猜到,這孩子定是被人攛掇著,闖下了天大的禍事。
    柴宗訓愣了愣,才想起昨晚和延壽女約好不說出對方,連忙把話咽回去:“沒人帶...我自己去的!我認得路!”
    “自己去的?”符太後猛地站起身,木杖“篤”地敲在金磚上,嚇得殿內宮女都跪伏在地,“後宮到戶部隔著三道宮門,守夜的衛兵、賬房的主簿,個個都是死人不成?你當哀家是傻子,還是這宮城是你隨意嬉鬧的地方?”
    她的目光掃過縮在一旁的延壽女,雖未明說,意思卻再清楚不過。柴宗訓急得臉通紅,往前邁了一步擋在延壽女身前:“娘!跟姐姐沒關係!是我讓她陪我的,要罰就罰我!”
    “罰你?”符太後看著他護犢子的模樣,心口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下,又酸又澀。她放下木杖,指尖抵著眉心,想起昨夜批改奏折到深夜時,看到的那些邊關急報——糧草短缺已致三名士兵凍餓而死,將領的血書字字泣血。可她又怎能告訴這孩子,賬冊上那些“經辦人”背後,牽扯著多少手握兵權的勳貴,稍有不慎就是朝野動蕩。
    “娘,你看這裏!”柴宗訓見她神色鬆動,連忙翻開賬冊,指著“顯德五年四月”那一頁,“趙普這裏,撥了兩千石糧草,實收隻有一千五百石!還有淮南的賑災糧,少了三成呢!王禦史爺爺說過,這些都是貪汙!”
    符太後的目光落在“趙普”二字上,指尖猛地收緊。趙普是趙匡胤麾下最得力的參軍,而趙匡胤手握禁軍,正是後周倚重的大將。如今主少國疑,若是動了趙普,趙匡胤會作何反應?朝堂會不會因此分裂?這些彎彎繞繞,她怎能講給一個七歲的孩子聽?
    “這些賬目之事,自有大臣處理,不用你操心。”符太後伸手去奪賬冊,語氣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把冊子給哀家,往後不準再管這些事。”
    “不給!”柴宗訓把賬冊死死抱在懷裏,眼淚突然湧了上來,“娘你是不是怕了?你是不是不敢治他們的罪?那些兵叔叔都快餓死了,你怎麽能不管?”
    這話像根針,狠狠紮進符太後心裏。她看著孩子含淚的眼睛,突然想起柴榮臨終前抓著她的手說的話:“皇後,宗訓年幼,這江山就托付給你了,莫讓將士寒心,莫讓百姓失望。”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多了幾分疲憊。
    “哀家不是不管。”符太後的聲音輕了些,伸手拭去柴宗訓臉上的淚珠,指尖帶著涼意,“隻是此事牽連甚廣,不是你拿著一本賬冊就能解決的。你以為那些人會乖乖認罪?他們背後的勢力,稍有不慎就會動搖國本,到時候別說救將士,連這後周的江山都要保不住了。”
    柴宗訓似懂非懂地眨著眼睛:“可...可證據就在這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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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證據?”符太後苦笑一聲,拿起賬冊翻了幾頁,“這些賬冊沒有戶部印鑒,也沒有主簿簽字,若是被人反咬一口說你偽造賬目,你怎麽辦?那些勳貴們隻需一句‘小兒嬉鬧’,就能把這事揭過去,反倒會連累你和...幫你的人。”她的目光掃過延壽女,後者連忙低下頭,耳尖卻悄悄紅了。
    柴宗訓愣住了,懷裏的賬冊仿佛突然重了起來。他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證據,竟然會沒用。眼淚又要掉下來,他卻想起昨晚在密道裏,延壽女拉著他跑時說的話:“要沉住氣,太後會有辦法的。”他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了回去。
    符太後看著他強裝堅強的模樣,心口一軟,伸手把他攬進懷裏。抱著孩子溫熱的小身子,她忽然想起自己守寡這些日子的委屈——柴榮病逝後,她獨自撐起朝堂,既要安撫老臣,又要製衡武將,夜裏常常對著空寂的宮殿流淚。若不是先皇托孤的重任壓在肩上,她又何嚐不想做個尋常女子,不必日日憂心忡忡。
    “娘知道你是為了將士們好。”符太後的聲音貼著柴宗訓的耳朵,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本賬冊,哀家收下了。但你要答應娘,往後不準再私自闖戶部,也不準再插手這些事。你乖乖長大,學好治國之道,將來才能真正護住這些兵叔叔,護住這天下百姓,明白嗎?”
    柴宗訓在她懷裏點了點頭,小腦袋蹭了蹭她的衣襟:“那...娘會用這證據嗎?”
    “會。”符太後肯定地說,目光落在賬冊上,眼底閃過一絲銳利,“哀家會讓王禦史暗中核查,等拿到確鑿證據,定要讓那些貪汙之人付出代價,絕不姑息。”她知道,這或許會引發一場風波,但柴榮的托付、將士的期盼、孩子的信任,都容不得她退縮。
    柴宗訓終於笑了,從她懷裏掙出來,又想起什麽似的:“娘,那姐姐...不會受罰吧?”
    符太後看向延壽女,見她緊張得手都在抖,忍不住放柔了語氣:“你也是為了幫宗訓,哀家不罰你。隻是往後要看好他,莫再讓他闖這樣的禍。”
    “是,奴婢遵旨。”延壽女連忙跪下磕頭,聲音裏帶著鬆了口氣的輕快。
    符太後拿起賬冊,交給一旁的貼身宮女:“把這本冊子收好,送去給王禦史,讓他悄悄核查,切記保密。”宮女領命退下後,她又看向柴宗訓,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餓了吧?讓延壽女陪你去用早膳,下午先生要來授課,可不準再偷懶。”
    “知道啦!”柴宗訓拉著延壽女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又回頭喊,“娘,你一定要說到做到啊!”
    符太後笑著點頭,看著兩個孩子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盡頭,才緩緩坐回椅上。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賬冊的殘影上,她拿起桌上的邊關急報,指尖在“糧草”二字上反複摩挲。
    或許前路布滿荊棘,但隻要能護住這孩子,護住柴榮留下的江山,再難她也得走下去。符太後拿起筆,在急報上批複:“令戶部即刻核查近年糧草收支,著王禦史全程監督,三日之內奏報。”筆尖落下,墨汁在宣紙上暈開,像一朵悄然綻放的花,在晨光裏藏著無聲的決心。
    廊外的白茉莉開得正盛,風一吹,香氣飄進殿內,混著墨香,釀出幾分安寧。而誰也不知道,那本皺巴巴的賬冊,已在悄然間,牽動了後周朝堂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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