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柴宗訓看著兩個姐妹:要不委屈你們?來人,侍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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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帳前縛親與宮闕陳情
    鎮州營寨的石板路被晨露浸得發涼,柴宗訓走在最前麵,玄色太子常服的下擺掃過路麵,沾了些細碎的草屑。延壽女緊隨其後,月白色的裙裾上繡著的遼國祥雲紋在晨光裏若隱若現,她攥著柴宗訓的衣袖,指尖因緊張而微微發顫——方才中軍帳裏趙玉娥姐妹的哭喊還在耳邊回響,此刻要去見遼主耶律璟,她既怕父親為難柴宗訓,更怕牽連到那兩個剛被押走的姑娘。
    符彥卿率著四名親衛跟在最後,甲胄上的銅扣隨著腳步輕輕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他時不時看向柴宗訓的背影,見太子脊梁挺得筆直,卻在走過關押趙玉娥姐妹的偏帳時,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頓,眼底不由得掠過一絲複雜——太子這步棋走得險,一麵是待娶的遼室公主,一麵是有婚約的宋將之女,稍有不慎,便是盟約破裂、人心離散的大禍。
    “宗訓,”延壽女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壓得極低,“玉娥姐姐她們……侍衛會不會對她們動粗?方才玉燕妹妹喊得那麽凶,我怕……”
    柴宗訓猛地停下腳步,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指尖觸到她微涼的肌膚,才意識到自己的手也在抖。他轉過身,看著延壽女泛紅的眼眶,想起昨夜她為自己繡的那個“周”字布偶,喉結動了動:“不會的,我特意囑咐過侍衛,隻許看押,不許傷她們分毫。等見過你父親,談妥了汴梁的事,我就立刻放她們出來。”
    話雖這麽說,他卻不敢去想偏帳裏的情景——趙玉燕那句“柴宗訓,你這個不講情麵的”像根針,紮得他心口發疼。他抬手抹了把臉,卻摸到眼角的濕意,連忙轉過身,借著整理衣領的動作掩飾過去,聲音沉了些:“走吧,你父親還在主營帳等著,不能讓他久等。”
    延壽女看著他緊繃的側臉,沒再追問,隻是悄悄攥緊了他的衣袖。一行人穿過層層營壘,沿途的士兵見了柴宗訓,紛紛單膝跪地行禮,甲胄碰撞的脆響在營寨裏連成一片。柴宗訓腳步未停,目光掃過士兵們臉上的風霜——這些人跟著他從邢州打到鎮州,不少人身上還帶著傷,若是為了趙玉娥姐妹壞了盟約,讓將士們的血白流,他便是後周的罪人。
    主營帳外,遼國的侍衛早已列隊等候,見柴宗訓來了,為首的侍衛長上前一步,用半生不熟的漢話行禮:“太子殿下,我主已在帳內等候。”說罷側身讓開道路,帳簾被他抬手掀開,一股濃鬱的酥油茶香氣撲麵而來。
    帳內燃著兩盆炭火,將空氣烘得暖融融的。耶律璟端坐在正中的虎皮椅上,玄色遼國皇袍上繡著的金線龍紋在火光裏熠熠生輝,他手中端著個銀質酒盞,見柴宗訓進來,目光先是落在他身上,隨即轉向他身側的延壽女,眼底的威嚴才柔和了幾分:“延壽,一路跟著太子,沒受委屈吧?”
    “爹,女兒沒事。”延壽女連忙上前,屈膝行了個遼國禮,又回頭看了柴宗訓一眼,見他點頭,才繼續道,“太子待女兒很好,營裏的將士也都敬重女兒。”
    耶律璟“嗯”了一聲,放下酒盞,目光重新落回柴宗訓身上,語氣卻沉了下來:“太子今日約見,是為汴梁的事吧?昨夜耶律斜軫派人來報,說趙匡胤死守西門,連投石機都用上了,聯軍傷亡不小。”他頓了頓,手指敲擊著椅臂,“本王聽說,趙匡胤的兩個女兒,此刻就在你營中?”
    柴宗訓心中一凜,知道遼主早已摸清了營裏的情況,索性不再隱瞞,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回遼主,趙玉娥、趙玉燕二位姑娘確在營中。昨日她們曾向臣求請,希望臣能放過趙匡胤,臣……尚未應允。”
    “尚未應允?”耶律璟挑了挑眉,目光掃過帳外,“可本王方才聽說,太子剛讓人把她們綁了起來,押在偏帳裏?”
    帳內的空氣瞬間凝固,符彥卿連忙上前一步,拱手道:“遼主息怒!太子此舉也是無奈之舉。那二位姑娘情緒激動,恐在見遼主時失言,壞了兩國盟約,太子才不得已下令看押,絕非有意苛待。”
    耶律璟擺了擺手,示意符彥卿退下,目光仍鎖在柴宗訓身上:“太子,本王問你,你既與延壽有婚約,又與趙家姑娘有舊情,如今一邊是盟約,一邊是兒女情長,你打算如何選?”
    柴宗訓抬起頭,迎上耶律璟的目光,聲音雖輕卻異常堅定:“臣選盟約,選後周的百姓。”他頓了頓,想起趙玉娥跪在地上哀求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痛楚,“但趙匡胤雖為敵將,卻從未有過反周之心,隻是盡守將本分。臣懇請遼主,待拿下汴梁後,饒他一命,也算是全了臣與趙家姑娘的舊情,更顯我周遼兩國的仁厚。”
    耶律璟盯著他看了許久,忽然笑了,端起酒盞抿了一口:“好一個‘選盟約,選百姓’!本王沒看錯你。趙匡胤的性命,本王可以不追究,但你要記住,盟約容不得半分私情。若是日後你再為了趙家姑娘動搖,別說本王不給你麵子,延壽在遼國也難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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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壽女聞言,連忙屈膝道謝:“謝爹!女兒就知道爹最是明事理。”
    耶律璟瞪了她一眼,卻沒真的動氣:“你啊,就知道幫著外人。”他轉向柴宗訓,語氣緩和了些,“汴梁的事,本王已讓人去準備了。三日後,耶律斜軫會從東南攻城,你率部從西門接應,務必一舉拿下城池。至於趙匡胤,你若想保他,便在破城後親自去勸降,隻要他肯歸降,本王可以封他個閑職,讓他帶著女兒們去地方養老。”
    柴宗訓心中一鬆,連忙躬身:“謝遼主成全!臣定不會辜負遼主的信任,三日後必破汴梁!”
    “嗯。”耶律璟點了點頭,又與符彥卿商議了些攻城的細節,見日頭已高,便擺了擺手,“你們先退下吧,讓延壽留下,本王還有些話要跟她說。”
    柴宗訓與符彥卿行禮告退,剛走出主營帳,就見一名內侍快步走來,見到柴宗訓,立刻躬身道:“太子殿下,太後娘娘派來的人到了,此刻正在後營的臨時宮帳等候,說有要事請殿下即刻過去。”
    柴宗訓心中一緊,他離開汴梁時,母親符太後曾叮囑他凡事謹慎,如今母親突然派人來,想必是聽到了什麽風聲。他對符彥卿道:“符將軍,你先去安排三日後的攻城事宜,我去見母親派來的人。”
    “殿下放心,末將定會辦妥。”符彥卿躬身應下,看著柴宗訓跟著內侍往後營走去,才轉身往軍帳方向去了。
    偏帳內,麻繩勒得趙玉娥手腕生疼,她靠在冰冷的帳壁上,看著對麵蜷縮在角落的妹妹,聲音沙啞:“玉燕,別再哭了,眼淚救不了爹。”
    趙玉燕猛地抬起頭,眼眶紅腫得像核桃,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不哭能怎麽辦?柴宗訓言而無信!他明明說爹沒有錯,轉頭就把我們綁起來!他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用我們要挾爹投降?”她攥緊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我就知道,男人的話不能信!他心裏隻有盟約,隻有他的後周,哪裏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在宮苑裏放風箏的情分!”
    “他不是不記得。”趙玉娥輕輕搖頭,目光落在帳簾縫隙透進來的微光上,那裏能看到士兵巡邏的影子,“方才我隔著帳簾聽他跟遼主說話,他求遼主饒爹一命。他是太子,肩上扛著太多人,不能像我們一樣隻想著自己的爹。”
    “那他就能綁我們嗎?”趙玉燕拔高了聲音,又怕被外麵的侍衛聽見,連忙壓低了音量,“我們隻是想救爹,又沒做錯什麽!他要是真念舊情,就該立刻放了我們,去跟遼主說清楚,讓聯軍撤兵!”
    趙玉娥苦笑一聲,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紅痕:“撤兵?聯軍死了那麽多將士,遼人怎麽可能甘心撤兵?汴梁是後周的都城,他若是撤兵,就是對不起那些戰死的人,對不起他娘,更對不起後周的百姓。”她頓了頓,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委屈,“其實……他心裏也不好受。方才走過去時,我看見他腳步頓了一下,他也在為難。”
    “為難就可以綁我們嗎?”趙玉燕還是不服氣,卻沒再像之前那樣哭喊,隻是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裙擺,“我就是怕,等破了城,爹他……”話沒說完,眼淚又掉了下來,砸在裙擺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趙玉娥挪了挪身子,盡量靠近妹妹,用肩膀輕輕撞了撞她:“不會的,爹那麽厲害,肯定能撐到我們出去。柴宗訓答應了會勸降,隻要爹肯歸降,我們就能一家團聚了。”她抬手擦去趙玉燕的眼淚,“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活著,別讓爹擔心,也別讓柴宗訓為難。”
    趙玉燕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小聲嘟囔:“可我還是恨他……恨他把我們綁在這裏,恨他不能為我們多想一點。”
    帳外傳來侍衛的腳步聲,兩人立刻閉了嘴,趙玉娥靠回帳壁,目光重新落在帳簾縫隙上——那裏的微光,像是黑暗裏唯一的希望,支撐著她們熬過這漫長的等待。
    後營的臨時宮帳是按照汴梁皇宮的規製搭建的,隻是規模小了些,帳內鋪著厚厚的絨毯,正中的寶座上坐著一名身穿朱紅宮裝的女官,正是符太後身邊最得力的李嬤嬤。見柴宗訓進來,李嬤嬤連忙起身行禮:“老奴參見太子殿下。”
    “嬤嬤免禮。”柴宗訓快步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母親派你來,可是汴梁出了什麽事?還是宮裏有變故?”
    李嬤嬤歎了口氣,拉著柴宗訓在寶座旁的錦凳上坐下,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遞到他手中:“娘娘讓老奴給殿下帶信,說汴梁城內人心惶惶,不少朝臣都在私下議論,說殿下與遼人結盟,又扣押宋將之女,恐會引來非議。娘娘還說,趙匡胤的夫人杜氏昨日派人入宮求見,哭著求娘娘保全趙匡胤的性命,娘娘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讓殿下定奪。”
    柴宗訓展開密信,見母親的字跡娟秀卻透著焦慮,信中反複叮囑他“不可因私情誤國,亦不可因國事失仁”,不由得心中一暖——母親雖在深宮,卻始終牽掛著他,也牽掛著後周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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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嬤嬤,母親可有說其他的?”柴宗訓將密信折好,揣進懷裏,“比如宮裏的糧草是否充足,朝臣們有沒有異動?”
    “娘娘說,宮裏的糧草還能支撐一個月,隻是城外的流民越來越多,娘娘已讓人開倉放糧,暫時穩住了民心。”李嬤嬤繼續道,“至於朝臣,大部分人都支持殿下與遼人結盟,隻是有幾個老臣,說與遼人結盟是‘引狼入室’,還在朝堂上與娘娘爭執,娘娘已將他們暫時軟禁在府中,不讓他們插手軍務。”
    柴宗訓點了點頭,心中暗道母親考慮周全。他站起身,走到帳簾邊,看著遠處關押趙玉娥姐妹的偏帳,聲音低沉:“嬤嬤,你回去告訴母親,三日後我便會率軍攻破汴梁,拿下趙匡胤。至於趙匡胤的性命,我已與遼主商議好,隻要他肯歸降,便饒他一命,讓他帶著家人去地方養老。還有趙玉娥姐妹,我隻是暫時看押,待破城後便會放了她們,絕不會苛待。”
    李嬤嬤聞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殿下能這樣想,娘娘定會放心。老奴這就回去複命,也好讓娘娘安心。”她起身行禮,又叮囑了幾句“殿下保重身體”,才跟著內侍匆匆離開。
    柴宗訓獨自站在帳前,晨風吹過,掀起他的衣擺,也吹來了偏帳方向隱約的啜泣——是趙玉燕壓抑的哭聲,像根細針,輕輕刺著他的心。他抬手按住胸口,那裏藏著母親的密信,也藏著趙玉娥姐妹的眼淚,更藏著無數將士的性命與後周的安危。
    “委屈你們了。”他對著偏帳的方向,低聲說了一句,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砸在冰冷的石板上,瞬間便被晨露衝淡。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狠心,是為了日後更多人的安穩;今日的委屈,是為了不讓汴梁的戰火再燒下去。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柴宗訓回頭,見延壽女提著裙擺走來,手中還拿著一件披風:“宗訓,風大,你怎麽站在這裏?我爹讓我來送你,說三日後攻城,還要你多費心。”她將披風遞到柴宗訓手中,見他眼眶通紅,不由得伸手撫上他的臉頰,“你哭了?是不是還在想玉娥姐姐她們?”
    柴宗訓接過披風,披在身上,握住她的手,搖了搖頭:“沒事,隻是想起一些往事。走吧,我們去看看符將軍的攻城部署,不能讓遼人覺得我們後周的將士不如他們。”
    延壽女點了點頭,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沿著石板路往軍帳方向走去。陽光漸漸升高,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關押趙玉娥姐妹的偏帳前,又很快被往來的士兵腳步聲踏碎——沒有人知道,這位看似堅定的太子,心中藏著多少無奈與愧疚;也沒有人知道,這場關乎盟約與私情的戰爭,還要多少人的眼淚才能換來最終的和平。
    而此刻的軍帳內,符彥卿正拿著攻城圖紙,向柴宗訓講解部署:“殿下,三日後我們兵分三路,左路從西門北側攻城,吸引宋軍主力;右路從南側迂回,截斷宋軍的糧草通道;中路由殿下親自率領,待左右兩路得手後,直接從西門正門強攻,拿下城樓。遼將耶律斜軫會率騎兵在城東接應,防止宋軍突圍。”
    柴宗訓看著圖紙上密密麻麻的標記,手指落在“西門”的位置,那裏是趙匡胤死守的地方,也是他與趙玉娥姐妹緣分開始的地方。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雜念,沉聲道:“就按符將軍的部署來,傳令下去,讓將士們今日好好休整,三日後務必一舉破城!”
    “末將領命!”符彥卿躬身應下,轉身去傳達命令。
    柴宗訓獨自留在帳內,看著圖紙上的“汴梁”二字,想起母親的囑托,想起遼主的承諾,想起趙玉娥姐妹的對話,心中暗暗發誓:三日後,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拿下汴梁,結束這場戰爭,既保全盟約,也盡量保全那些不該犧牲的人。
    帳外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圖紙上,將“汴梁”二字鍍上了一層金光,仿佛在預示著這場戰爭的最終結局——和平終會到來,隻是這和平的路上,注定要鋪滿太多人的眼淚與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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