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符太後見延壽女走遠:他敢,現在大宋滅了。何來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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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闈憂思:稚子泣求止兵戈
符祥瑞望著延壽女抱著卷宗的背影消失在典籍庫轉角,才收回目光。秋風卷起廊下幾片落葉,掠過她的裙角,帶來一絲涼意。她抬手攏了攏衣襟,轉頭對身後的宮女吩咐:“去延壽姑娘的寢殿看看,叮囑守殿的侍從,夜裏多留意些,記得幫她把寢宮門閂好,別讓冷風灌進去。”
“是,太後。”宮女躬身應下,輕步退去。
符祥瑞這才轉身往自己的寢殿走,來時的擔憂與凝重,在方才與延壽女短暫的對話後,又添了幾分複雜。她知道,對延壽女的隱瞞隻是權宜之計,可眼下內憂外患交織,實在沒有更好的法子——總不能在孩子麵前,將這亂世的殘酷全盤托出。
回到寢殿時,符琳正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翻看著軍務卷宗,柴宗訓靠在她懷裏,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還沒從睡夢中完全清醒。聽到腳步聲,符琳抬頭看來,眼底的凝重與符祥瑞如出一轍:“姐姐回來了?政事堂的大臣們可有定論?”
符祥瑞走到軟榻旁坐下,接過符琳遞來的熱茶,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才稍稍壓下心頭的躁意。她喝了口茶,聲音裏帶著幾分冷意:“還能有什麽定論?無非是勸我暫避鋒芒,先穩住聯軍。可耶律璟那老狐狸,不就仗著家底厚,拿了大宋許的燕雲十六州嗎?他敢反水,就得承擔後果!”
“姐姐慎言,”符琳連忙抬手按住她的胳膊,目光瞟了一眼懷裏的柴宗訓,見孩子還閉著眼,才壓低聲音,“眼下不是說硬話的時候。咱們剛滅了大宋,趙匡胤雖死,可他麾下還有殘餘勢力在江南作亂;聯軍那邊,之前答應給女真的糧草還沒湊齊,若是此時與遼翻臉,怕是會腹背受敵。”
“腹背受敵又如何?”符祥瑞放下茶杯,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耶律璟敢拿咱們共享的布防圖討好大宋,就該想到,等大周強大起來,第一個要滅的就是遼!燕雲十六州,本就該是中原的土地,他占得一時,占不得一世!”
“姐姐,滅遼哪有那麽簡單?”符琳歎了口氣,將卷宗攤開在符祥瑞麵前,上麵用紅筆圈出了幾處兵力薄弱的關隘,“你看,渝關的守軍剛調派了五千精兵,可遼軍在幽州的駐軍就有三萬;咱們的糧草,一半要供給前線,一半要賑濟汴梁的災民,若是再開戰,國庫根本撐不住。現在最該做的,是先……”
“娘,姨母,你們在說什麽呀?”
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符琳的話。兩人同時低頭,隻見柴宗訓不知何時醒了,正揉著惺忪的睡眼,小臉上滿是困惑。他從符琳懷裏坐起身,晃了晃腦袋,似乎想把耳朵裏聽到的“打仗”“滅遼”都晃走,可那些字眼像小石子一樣,硌得他心裏發慌。
符祥瑞心裏一緊,連忙收斂了臉上的冷意,伸手摸了摸柴宗訓的頭,語氣放柔:“沒說什麽,就是跟你姨母商量些政務。你怎麽醒了?是不是剛才吵到你了?”
柴宗訓搖了搖頭,小手緊緊攥著符琳的衣袖,眼神裏帶著幾分怯意:“我沒被吵到……就是聽到娘說要滅遼,還要打仗。娘,咱們不是剛打完趙匡胤嗎?怎麽還要打呀?”
他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小身子輕輕抖了一下。上次在汴梁,他跟著趙玉燕去軍營,親眼看到趙匡胤下令處死那個不肯歸降的後周官員——刀光閃過,鮮血濺在地上的樣子,到現在想起來還會讓他夜裏做噩夢。如今大宋雖滅,可他總覺得,隻要還在打仗,那樣的恐懼就不會消失。
符琳看著孩子發白的小臉,心裏軟了下來,伸手將他摟進懷裏,輕輕拍著他的背:“訓兒別怕,姨母和你娘就是隨口說說,不是真的要打仗。”
“可是……”柴宗訓抬起頭,眼裏已經蓄滿了淚水,“我剛才聽到娘說,要等大周強大了滅遼……娘,打仗要花好多錢的,之前太傅跟我說,去年冬天,有百姓因為打仗沒了房子,隻能在破廟裏凍著……還有,打仗會死人的,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流血了。”
他越說越委屈,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順著臉頰砸在符琳的衣襟上。他想起之前在汴梁,看到過那些失去親人的百姓跪在宮門外哭,想起宮女姐姐說過,她的哥哥就是在跟宋軍打仗時沒了的。他不明白,為什麽打完了一個大宋,還要再打遼,為什麽不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娘,”柴宗訓從符琳懷裏掙出來,撲通一聲就往地上跪,小小的身子因為激動而顫抖著,“兒臣求你,別再打仗了好不好?咱們剛打完趙匡胤,百姓還沒緩過來,再打仗,他們會更苦的……我知道大周要強大,可強大不一定非要打仗啊……”
“不許跪!”
符祥瑞猛地站起身,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快步走過去,伸手將柴宗訓從地上拉起來,看著孩子滿是淚痕的臉,心裏又疼又急。她知道孩子是好心,是心疼百姓,可這亂世裏,哪有不打仗就能安穩的道理?若是現在不守住疆土,等遼軍打過來,百姓隻會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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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兒膝下有黃金,”符祥瑞蹲下身,用衣袖輕輕擦去柴宗訓臉上的淚水,語氣裏帶著幾分嚴厲,卻又藏著溫柔,“你是後周的天子,將來要護著萬千百姓,怎麽能隨便下跪?有話好好說,不許哭,更不許跪。”
柴宗訓被她的語氣嚇到,抽噎著點了點頭,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掉:“可是娘……我真的不想打仗……趙玉燕和趙玉娥姐姐怎麽辦呀?之前說好的娃娃親,現在她們的爹不在了,她們會不會……會不會也像那個被處死的官員一樣……”
他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之前在汴梁,他見過趙玉燕和趙玉娥,兩個姐姐待他很好,會給他帶江南的點心,會教他寫毛筆字。現在趙匡胤死了,大宋滅了,他總怕那兩個姐姐會受到牽連,更怕娘會像趙匡胤一樣,下令處死她們。
符祥瑞的心猛地一軟。她沒想到,孩子不僅在擔心打仗,還在惦記著趙家的兩個姑娘。她伸手將柴宗訓摟進懷裏,輕輕拍著他的背,語氣放得更柔:“傻孩子,娘怎麽會為難她們?趙玉燕和趙玉娥是無辜的,娘已經讓人把她們接到洛陽的行宮了,好吃好喝地待著,不會讓她們受委屈的。之前說的娃娃親,若是你還願意,等你們長大了再說;若是你不願意,娘也不會勉強你。”
“真的嗎?”柴宗訓從她懷裏抬起頭,眼裏滿是期待,“那她們現在安全嗎?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們?”
“當然安全,”符祥瑞點了點頭,“等過幾日,你把禮儀課學好了,娘就帶你去看她們。不過現在,你得先聽娘說幾句話。”
她扶著柴宗訓的肩膀,讓他坐在自己麵前,眼神裏帶著幾分認真:“訓兒,娘知道你不想打仗,娘也不想。可你要知道,現在不是咱們想不打就能不打的。耶律璟拿了大宋的好處,背叛了咱們,若是咱們現在不防備他,等他帶著遼軍打過來,洛陽就會像汴梁一樣,到處都是戰火,百姓就會無家可歸。娘現在說要滅遼,不是要立刻打仗,而是要讓你記住,咱們後周不能受別人的欺負,要讓百姓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柴宗訓似懂非懂地看著她,小眉頭又皺了起來:“可是娘,打仗會花好多錢,咱們的國庫夠嗎?之前太傅跟我說,國庫的銀子大部分都用來賑濟災民了,若是再打仗,怕是會不夠用。”
“你倒是聽進去不少,”符祥瑞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國庫的銀子確實緊張,所以娘和你姨母才說,現在不能立刻跟遼開戰,要先穩住局麵,先把大宋的殘餘勢力清理幹淨,先把百姓的日子過好。等咱們的糧草夠了,兵力強了,再跟耶律璟算賬也不遲。”
符琳在一旁看著母子倆的對話,心裏也鬆了口氣。她之前還擔心,孩子會因為害怕打仗而抵觸政務,現在看來,訓兒雖然年紀小,卻有一顆心疼百姓的心,這比什麽都重要。她走過去,坐在符祥瑞身邊,笑著對柴宗訓說:“訓兒,你娘說得對。咱們現在不打仗,是為了以後能永遠不打仗。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禮儀,好好學治國的道理,等你長大了,就能用更聰明的辦法,讓大周強大起來,讓百姓不再受戰火的苦。”
柴宗訓看著符祥瑞和符琳,又想了想那些在破廟裏凍著的百姓,想了想趙玉燕和趙玉娥,慢慢點了點頭:“娘,姨母,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學禮儀,好好學治國的道理,以後不讓百姓再受苦,也不讓娘和姨母再為打仗的事操心。”
他說著,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小臉上露出了一絲堅定。雖然他還不太明白“治國”到底是什麽意思,也不太清楚“強大”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但他知道,隻要他好好學,就能幫到娘,就能讓後周的百姓過上安穩日子。
符祥瑞看著孩子眼裏的堅定,心裏忽然覺得無比欣慰。她伸手將柴宗訓摟進懷裏,輕聲道:“好,娘相信你。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剛醒,再去睡一會兒吧,等會兒該去學府上禮儀課了。”
柴宗訓點了點頭,靠在符祥瑞懷裏,閉上眼睛。或許是剛才哭累了,或許是心裏的擔憂少了些,沒過多久,他就又沉沉睡了過去,小嘴裏還嘟囔著:“娘,姨母,咱們以後不打仗了……”
符祥瑞輕輕拍著他的背,目光與符琳對視一眼,兩人眼裏都帶著幾分複雜。她們都知道,孩子的願望很美好,可這亂世裏,想要不打仗,想要安穩,遠比想象中難得多。
“姐姐,”符琳壓低聲音,“剛才我沒說完的話,現在得跟你說說。咱們現在最該做的,是先整合大宋的殘餘勢力,把江南的那些叛軍清理幹淨;然後,要盡快把聯軍那邊答應的糧草送過去,穩住女真,不讓他們倒向遼;最後,要派人去渝關,盯著耶律璟的動向,防止他突然發難。至於滅遼,那是以後的事,現在絕不能提。”
符祥瑞點了點頭,輕輕撫摸著柴宗訓的頭發,聲音裏帶著幾分疲憊:“我知道。剛才也是氣糊塗了,才說要滅遼。現在內憂外患,確實不能衝動。不過耶律璟的賬,我記下了。等大周緩過這口氣,我一定要讓他把燕雲十六州吐出來,讓他為背叛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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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那一天的,”符琳看著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色,語氣裏帶著幾分堅定,“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護著訓兒,好好治理後周,等咱們的國力強了,別說遼,就是其他的部族,也不敢再欺負咱們。”
符祥瑞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她低頭看著懷裏熟睡的柴宗訓,孩子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恐懼,隻剩下安穩。她心裏暗暗想著:訓兒,娘答應你,一定會盡力讓後周安穩下來,一定會讓你過上不用再擔心打仗的日子。就算再難,娘也會做到。
寢殿裏很安靜,隻有柴宗訓均勻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符祥瑞和符琳坐在軟榻上,不再說話,隻是各自想著心事。她們都知道,接下來的路不好走,有太多的困難和挑戰在等著她們,可隻要她們姐妹同心,隻要柴宗訓能健康長大,隻要百姓還願意相信後周,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宮女輕輕走了進來,躬身道:“太後,符姑娘,時辰差不多了,殿下該去學府上禮儀課了。”
符祥瑞點了點頭,輕輕將柴宗訓從懷裏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軟榻上,然後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訓兒,醒醒,該去上禮儀課了。”
柴宗訓慢慢睜開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符祥瑞,立刻露出了笑容:“娘,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咱們後周沒有打仗,百姓都在田裏種地,還有好多孩子在路邊放風箏,可開心了。”
符祥瑞笑了笑,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那是個好夢,以後咱們一定會讓夢變成真的。快起來吧,太傅還在學府等著呢。”
柴宗訓點了點頭,從軟榻上爬起來,牽著符祥瑞的手,一步步往殿外走。他的腳步還很稚嫩,卻帶著幾分堅定。符琳跟在他們身後,看著這對母子的背影,心裏忽然覺得充滿了力量。
殿外的陽光已經升起,灑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溫暖的光影。柴宗訓抬頭看著陽光,又看了看身邊的符祥瑞,小聲道:“娘,等我學好了禮儀,學好了治國的道理,咱們就把夢變成真的,好不好?”
符祥瑞低頭看著他,眼裏滿是溫柔:“好,娘等著那一天。”
三人沿著抄手遊廊往學府走,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雖然前路依舊充滿未知,雖然耶律璟的背叛還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心裏,雖然內憂外患還未平息,但此刻,在這溫暖的陽光下,他們都相信,隻要一步一步往前走,就一定能看到希望,一定能讓後周的百姓過上安穩的日子,一定能讓柴宗訓的夢變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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