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趙玉燕和趙玉娥路過一處地方,聽聞爹沒了。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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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宋餘音,宮牆驚夢
洛陽宮的晨光總比汴梁柔緩些,透過雕花窗欞灑進寢殿時,還帶著幾分未散的暖意。趙玉燕揉著眼睛坐起身,錦被滑落至腰間,露出裏層水綠色的寢衣——那是符祥瑞上個月特意讓人送來的,說是江南新貢的雲錦,貼身穿最是舒服。
“姐姐,你醒了沒?”她隔著屏風輕喊,聲音裏還帶著剛睡醒的軟糯,“今日先生要講後周的賦稅製度,咱們得早點去找訓兒,不然又要被他搶先提問了。”
屏風後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趙玉娥的聲音隨後響起,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你呀,就記掛著跟訓兒比。昨日先生抽查《周律》,是誰把‘均田令’說成了‘均糧令’?”
趙玉燕臉頰一紅,掀開被子跳下床:“那是我一時口誤!再說了,訓兒也不是全對,他上次還把各州府的戶數說錯了呢。”說著便趿著繡鞋跑到梳妝台前,銅鏡裏映出少女嬌俏的臉龐,眉眼間還帶著幾分未脫的稚氣——自上個月隨柴宗訓遷居洛陽宮,她總覺得日子像是回到了從前在宋宮的時光,隻是少了父親趙匡義的身影。
“快些梳妝,”趙玉娥走過來,拿起桃木梳幫她梳理長發,“昨日符太後派人來說,今日午後要在禦花園設宴,讓咱們都去。”
趙玉燕點點頭,目光落在銅鏡旁的玉簪上——那是父親去年送她的生辰禮,青白玉雕成的燕子,翅膀上還刻著細小的花紋。她伸手摸了摸,心裏忽然泛起一絲說不清的滋味:“姐姐,你說……咱們爹什麽時候能來看咱們啊?”
趙玉娥梳頭的動作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又恢複如常:“太後說,爹在南方處理軍務,等忙完了就會來的。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跟著先生學習,別讓爹和太後擔心。”
趙玉燕“哦”了一聲,沒再追問。她知道姐姐一向比自己懂事,也比自己更能沉得住氣。隻是這些日子,她總覺得宮裏的人看她們的眼神有些奇怪,有時路過回廊,還能聽到宮女太監們在低聲議論些什麽,見她們來了又立刻噤聲。
“好了,”趙玉娥將最後一縷頭發綰成發髻,插上那支玉燕簪,“走吧,訓兒應該已經在書房等著了。”
姐妹倆並肩走出寢殿,沿著宮道往書房方向走。洛陽宮比汴梁的皇宮略小些,但勝在雅致,沿途種滿了海棠和玉蘭,此時正是花開時節,微風拂過,落英繽紛。趙玉燕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時不時彎腰撿起一片花瓣,嘴裏還哼著從前在宋宮學的曲子。
“慢點走,小心腳下。”趙玉娥跟在後麵,無奈地提醒道。
就在這時,前方不遠處的拐角處傳來兩個太監的說話聲,聲音不算大,但在安靜的宮道上卻格外清晰。
“……你聽說了嗎?昨日汴梁來的密報,說江南那邊已經平定了,宋軍的殘餘勢力都被肅清了。”
“可不是嘛!聽說那個趙匡義,負隅頑抗,最後被太後下令斬了,連帶著他麾下的幾個將領也一並處置了。”
“唉,說起來也是可憐,他那兩個女兒還在咱們宮裏呢,怕是還不知道這事……”
“噓!你小聲點!這話要是被太後聽見了,有你好果子吃!再說了,宋都亡了,趙匡義本就是亂臣賊子,死了也是活該!”
“是是是,你說得對,宋軍該死……”
後麵的話,趙玉燕已經聽不清了。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手裏的花瓣散落一地。剛才那兩個太監的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狠狠紮進她的心裏。
“爹……爹被斬了?”她喃喃自語,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眼淚瞬間湧了上來,“不可能……這不可能!太後明明說過,會善待爹的……”
她下意識地想喊出聲,喉嚨裏卻像是堵了一塊巨石,隻能發出細碎的嗚咽。就在這時,一隻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趙玉娥的聲音在她耳邊急促響起:“燕兒,別出聲!”
趙玉燕掙紮著回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姐姐。她看到趙玉娥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緊緊抿著,眼底滿是驚慌和痛苦——顯然,姐姐也聽到了那些話。
“姐……”趙玉燕的聲音從指縫裏漏出來,帶著濃濃的哭腔,“他們說的是真的嗎?爹真的沒了?為什麽?太後不是答應過咱們,會善待爹的嗎?那咱們娘呢?娘在哪裏?”
趙玉娥慢慢鬆開手,淚水也忍不住滑落下來。她其實早就有些懷疑了——這些日子,宮裏關於江南戰事的消息越來越少,每次她向符祥瑞詢問父親的情況,對方總是含糊其辭,要麽說“還在處理軍務”,要麽說“很快就能見麵”。她原以為是自己多想了,可剛才那些話,卻讓她不得不麵對現實。
“我不知道……”趙玉娥聲音沙啞,她伸手抱住妹妹顫抖的身體,“燕兒,你別慌,也許……也許他們說的不是真的,是謠言……”
“不是謠言!”趙玉燕猛地推開她,淚水洶湧而出,“他們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還說爹是亂臣賊子!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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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娥被問得一噎,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她確實有過懷疑,但她不敢深想,更不敢告訴妹妹——她怕妹妹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我沒有騙你,燕兒,”趙玉娥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咱們現在不能慌,更不能去找太後質問。你想想,要是咱們現在鬧起來,不僅救不了爹,還會連累咱們自己,甚至連累訓兒。”
“可爹沒了啊!”趙玉燕哭得更凶了,“咱們現在成孤兒了!之前上課的時候,我就覺得哪裏不對,先生總是避開宋朝的事情不談,太後也很少提起爹。原來他們都在瞞著我們!爹到底做錯了什麽?就算他之前跟後周作對,可他已經投降了啊,為什麽還要處死他?”
趙玉娥看著妹妹悲痛欲絕的樣子,心裏也像被刀割一樣疼。她知道妹妹說的是實話,可她也明白,在這個時候,任何衝動的行為都是徒勞的。後周剛剛平定宋朝,正是立威的時候,父親作為前宋的重要將領,就算投降了,也未必能真正得到信任。
“燕兒,你聽我說,”趙玉娥握住妹妹的手,眼神堅定了幾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咱們得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看看娘到底在哪裏。如果爹真的不在了,咱們也要好好活下去,不能讓爹白白犧牲。”
趙玉燕抽泣著,點了點頭。她知道姐姐說得對,可心裏的悲痛卻怎麽也壓不住。她想起小時候,父親總是把她抱在懷裏,教她騎馬射箭,還說要把她培養成最勇敢的女子;想起去年生辰,父親送她玉燕簪時,笑著說希望她能像燕子一樣自由快樂。可現在,那個疼她愛她的父親,卻永遠地離開了她。
“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趙玉燕抬起滿是淚水的臉,看著姐姐。
趙玉娥想了想,壓低聲音說:“咱們先去書房找訓兒。訓兒是太後的兒子,他或許知道一些事情。而且,有訓兒在身邊,太後就算想對咱們做什麽,也會有所顧忌。”
趙玉燕點點頭,擦了擦眼淚,跟著姐姐繼續往書房方向走。隻是這一次,她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興致,腳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鉛。沿途的海棠花依舊嬌豔,可在她眼裏,卻隻剩下一片淒豔的紅,像是父親的鮮血染成的。
走到書房門口時,她們看到柴宗訓正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手裏拿著一本書,看得入神。聽到腳步聲,柴宗訓抬起頭,看到姐妹倆,立刻笑著站起來:“玉燕姐姐,玉娥姐姐,你們怎麽才來?先生都快到了。”
可當他看到姐妹倆蒼白的臉色和紅腫的眼睛時,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你們怎麽了?是不是誰欺負你們了?”
趙玉燕剛想開口,就被趙玉娥用眼神製止了。趙玉娥走上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什麽,訓兒,就是剛才走路的時候,玉燕不小心摔了一跤,哭了一會兒。”
柴宗訓皺了皺眉頭,顯然不相信這個說法:“摔了一跤怎麽會哭成這樣?玉燕姐姐,你跟我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我去告訴娘,讓娘罰他。”
趙玉燕看著柴宗訓真誠的眼神,心裏一陣溫暖,可同時也更加委屈。她張了張嘴,想把父親的事情告訴他,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她怕柴宗訓為難,也怕自己再次忍不住哭出來。
“真的沒什麽,訓兒,”趙玉燕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就是摔疼了,所以才哭的。咱們快進去吧,先生該來了。”
柴宗訓還是有些懷疑,但見姐妹倆都不願意多說,也隻好不再追問。他點了點頭,帶著姐妹倆走進書房。
書房裏很安靜,隻有書架上的書籍散發著淡淡的墨香。柴宗訓讓宮女給姐妹倆倒了杯熱茶,然後坐在她們對麵,小聲問道:“玉娥姐姐,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宮裏發生了什麽事?我剛才看到兩個太監慌慌張張地從外麵跑進來,嘴裏還說著‘江南大捷’之類的話。”
趙玉娥心裏一動,看來柴宗訓也聽到了一些風聲。她猶豫了一下,覺得或許可以從柴宗訓這裏打探到一些消息。
“訓兒,”趙玉娥看著他,輕聲問道,“你知道江南大捷是什麽意思嗎?是不是……是不是跟我爹有關?”
柴宗訓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沉默了。他昨天晚上無意間聽到母親和符琳姑姑在談論江南的事情,提到了趙匡義的名字,還說“斬草要除根”。他當時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可現在看到趙玉娥姐妹的樣子,再聯想到母親的話,他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我……我不知道,”柴宗訓小聲說,“我娘沒跟我說過這些。”
趙玉娥看著柴宗訓躲閃的眼神,心裏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知道,柴宗訓一定知道真相,隻是他不敢說出來。
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了腳步聲,先生拿著書本走了進來。趙玉娥立刻擦幹眼淚,對趙玉燕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提剛才的事情。
先生顯然沒有察覺到異常,笑著說:“今日咱們繼續講後周的賦稅製度。上周咱們講了均田令,今日咱們來講講租庸調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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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燕坐在那裏,手裏拿著筆,可先生說的話,她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她的腦海裏不斷回響著剛才太監說的話,不斷浮現出父親的身影。她看著書桌上的紙張,眼前卻漸漸模糊,淚水又一次湧了上來。
趙玉娥察覺到妹妹的異樣,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示意她忍住。趙玉燕深吸一口氣,努力把眼淚逼了回去。她知道,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她必須堅強起來,為了自己,也為了姐姐和母親。
課程很快就結束了,先生走後,書房裏隻剩下他們三個人。柴宗訓看著姐妹倆依舊蒼白的臉色,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說道:“玉娥姐姐,玉燕姐姐,其實……其實我昨晚聽到我娘和姑姑說話了。她們說……說趙叔叔他……”
柴宗訓的話還沒說完,趙玉燕就猛地站了起來,聲音顫抖地問:“她們說我爹怎麽了?你快說!”
柴宗訓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小聲說:“她們說……說趙叔叔不肯歸順,還在江南起兵反抗,所以……所以娘就下令把他殺了。”
“轟”的一聲,趙玉燕隻覺得腦袋裏一片空白,眼前一黑,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燕兒!”趙玉娥驚呼一聲,連忙衝過去扶住妹妹,“燕兒,你醒醒!你別嚇我!”
柴宗訓也慌了,連忙跑過去,伸手探了探趙玉燕的鼻息,還好還有呼吸。“快,快去叫太醫!”柴宗訓對著外麵大喊。
很快,宮女和太監就跑了進來,七手八腳地把趙玉燕抬到了旁邊的軟榻上。趙玉娥守在旁邊,緊緊握著妹妹的手,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她知道,妹妹這是因為過度悲痛而昏了過去。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了,符祥瑞走了進來。看到軟榻上昏迷不醒的趙玉燕,以及旁邊淚流滿麵的趙玉娥,符祥瑞的臉色沉了下來。
“怎麽回事?”符祥瑞問道,聲音裏帶著幾分威嚴。
趙玉娥看到符祥瑞,心裏的悲痛和憤怒一下子湧了上來。她猛地站起來,看著符祥瑞,聲音顫抖地問:“太後,你告訴我,我爹是不是真的死了?你為什麽要騙我們?你不是說過會善待我爹的嗎?”
符祥瑞看著趙玉娥激動的樣子,眼神複雜了幾分。她知道,這件事遲早會被她們知道,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是,趙匡義確實死了,”符祥瑞平靜地說,“他在江南起兵叛亂,意圖推翻後周,我不得不下令將他處死。”
“叛亂?”趙玉娥冷笑一聲,“我爹明明已經投降了,怎麽可能叛亂?你這是借口!你就是想斬草除根!”
符祥瑞的臉色變了變,語氣也嚴厲了幾分:“趙玉娥,注意你的言辭!趙匡義叛亂之事,有確鑿的證據,並非我憑空捏造。我已經對你們姐妹仁至義盡,沒有因為趙匡義的事情牽連你們,你們不該對我如此無禮。”
“仁至義盡?”趙玉娥看著符祥瑞,眼裏滿是失望和憤怒,“把我爹殺了,還說對我們仁至義盡?太後,你敢說你沒有私心嗎?你就是怕我爹將來會威脅到你和訓兒的地位!”
“放肆!”符祥瑞厲聲喝道,“趙玉娥,我看在你年幼無知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但你記住,這裏是後周的皇宮,不是你宋朝的宮殿。如果你再敢出言不遜,休怪我不客氣!”
就在這時,軟榻上的趙玉燕忽然哼了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看到符祥瑞,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仇恨。
“你這個騙子!”趙玉燕掙紮著想坐起來,卻因為身體虛弱,又倒了下去,“你殺了我爹,還騙我們說會善待他。我恨你!我恨你們後周!”
符祥瑞看著趙玉燕激動的樣子,心裏也有些不忍。她知道,這兩個孩子是無辜的,可趙匡義的所作所為,卻讓她不得不痛下殺手。
“趙玉燕,”符祥瑞的語氣緩和了幾分,“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殺趙匡義,是為了後周的穩定,為了天下百姓的安寧。如果他沒有叛亂,我自然不會為難他。”
“你胡說!”趙玉燕哭著說,“我爹才不會叛亂!一定是你冤枉他的!你把我娘還給我,你把我爹還給我!”
符祥瑞看著趙玉燕悲痛欲絕的樣子,輕輕歎了口氣。她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這兩個孩子已經認定了她是殺害她們父親的凶手。
“你們先好好休息吧,”符祥瑞轉身對宮女說,“好好照顧兩位公主,不許怠慢。”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書房。
看著符祥瑞離去的背影,趙玉娥緊緊握住妹妹的手,眼神裏閃過一絲堅定。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們的生活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平靜了。她們不僅要麵對失去父親的痛苦,還要在這個陌生的皇宮裏,小心翼翼地活下去。
“燕兒,別怕,”趙玉娥輕聲說,“有姐姐在,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咱們一定會找到娘,一定會為爹報仇的。”
趙玉燕靠在姐姐懷裏,哭得撕心裂肺。她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麽走,也不知道她們姐妹倆能不能在這個危機四伏的皇宮裏活下去。但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要為了父親,為了母親,好好活下去。
書房外,陽光依舊明媚,海棠花依舊嬌豔。可對於趙玉燕和趙玉娥來說,她們的世界,卻已經徹底崩塌了。殘宋的餘音還在宮牆內回蕩,而她們的命運,也將在這場新舊王朝的交替中,迎來未知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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