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晨光:城守籌謀與兵鋒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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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濟州城的晨光來得遲,天剛蒙蒙亮時,東邊的天際才暈開一抹淡金,把城牆上未熄的火把襯得有些黯淡。符琳站在垛口前,指尖還殘留著昨夜攥緊火折子的涼意,目光落在遠處遼營的方向——那裏隱約飄著幾縷黑煙,是昨夜糧草營大火的餘燼,偶爾傳來的爭吵聲順著風飄過來,像是困獸最後的嘶吼。
    “太後,沈副將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柳醫官說隻是皮外傷,沒傷著骨頭,就是失血有點多,得歇兩天。”蘇文清捧著剛謄好的城防清單走過來,身上還沾著灶房的熱氣,“夥夫把最後兩袋糙米煮了粥,還給受傷的弟兄加了點野菜,趙隊長那邊說投石機修好了三台,剩下的得等木料運過來。”
    符琳接過清單,指尖劃過“箭矢剩三百支”“火油包五十個”的字樣,眉頭微蹙。她抬頭看向城樓下的練兵場,許知遠正帶著二十幾個學生擺弄木盾,每個人手裏的長槍都磨得發亮,隻是少年們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握槍的手偶爾會微微發顫。“許助教,”她朝著樓下喊了一聲,聲音清亮,“讓學生們分成兩隊,一隊跟著趙隊長守西城門,一隊去糧庫幫著清點餘糧,別都紮堆在練兵場。”
    許知遠立刻應了聲,轉身調整隊伍。蘇文清在旁邊看著,小聲說:“太後,這些學生大多是城裏的商戶子弟,之前沒碰過兵器,會不會太勉強了?”
    “勉強也得練。”符琳的目光落在一個正笨拙調整木盾的少年身上,那孩子不過十五六歲,臉上還沾著灰,卻把腰杆挺得筆直,“遼人要是真攻過來,城裏沒那麽多兵力,多一個人守,就多一分勝算。你去趟醫帳,跟柳醫官說,把草藥分三成給西城門的弟兄,那邊離遼營最近,怕是最先遭殃。”
    蘇文清剛要走,就見林野騎著馬從城外跑回來,馬蹄上沾著泥,頭盔上還插著根蘆葦。他翻身下馬,快步跑到城樓上,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畫著遼營的布局:“太後,遼人昨晚亂到後半夜,現在營裏分了兩派,一個叫耶律烈的將軍說要等援兵,另一個叫蕭達的,說要今天晌午就攻城,搶城裏的糧。我還看見他們把剩下的幾車幹糧搬到了東營,守在那邊的遼兵比別處多了一倍。”
    符琳接過圖紙,指尖在“東營”的位置劃了圈。東城門外是片開闊地,沒有遮擋,遼人要是從那邊攻,投石機剛好能派上用場,可城裏的箭矢不夠,要是耗起來,未必能撐到鎮國將軍的大軍來。“林隊長,你再帶兩個斥候去東門外的土坡上設個了望點,看見遼人動了就放信號箭。”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別靠太近,遼人的箭術準,小心吃虧。”
    林野點頭應著,剛要轉身,就聽見城樓下傳來一陣喧嘩。符琳往下看,隻見幾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百姓扛著鋤頭往城門走,為首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手裏還提著個布包。“這是怎麽了?”她問身邊的衛兵。
    衛兵立刻跑下去詢問,很快回來稟報:“太後,是城南的農戶,說要幫著守城門,布包裏裝的是他們自己曬的幹糧,想給弟兄們分點。”
    符琳心裏一暖,快步走下城樓。老漢見她過來,趕緊放下鋤頭,雙手把布包遞過去:“太後,俺們知道城裏糧緊,這是俺家老婆子昨天連夜磨的玉米麵,能頂餓。俺們雖然不會打仗,可扛鋤頭的力氣還是有的,遼人要是來了,俺們就幫著搬石頭、運草藥,絕不給城裏添亂。”
    他身後的幾個百姓也跟著附和,有人舉著鐮刀,有人抱著捆幹草:“俺們也去守城門!”“俺家還有兩個兒子,能幫著抬傷員!”
    符琳接過布包,指尖觸到粗糙的布料,眼眶有些發熱。她把布包遞給旁邊的衛兵,對老漢說:“多謝鄉親們,不過守城有弟兄們在,你們先回家,要是真需要幫忙,我再讓人去叫你們。你們的幹糧,我讓夥夫摻在粥裏,給弟兄們分了,也算你們為守城出份力。”
    老漢還想再說,卻被身邊的人拉了拉,隻好點點頭:“那太後要是需要,隨時叫俺們!”說完,一群人扛著鋤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符琳看著他們的背影,轉身對蘇文清說:“把城裏的商戶都登記一下,要是遼人攻城,讓他們幫忙送水送糧,別讓百姓們直接上城樓,太危險。”
    剛安排完,就見柳清和從醫帳跑出來,手裏拿著個藥罐,臉上滿是急色:“太後,沈副將醒了,可他非要下床,說要去西城門守著,攔都攔不住!”
    符琳趕緊往醫帳走,剛進門就看見沈硯正掙紮著要起身,肩膀上的繃帶已經滲出血跡,臉色蒼白得嚇人。“你給我躺好!”她快步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嚴厲,“柳醫官說你得歇兩天,你現在去城門,是想讓傷口裂開,再添個傷員嗎?”
    沈硯抬頭看她,眼裏還帶著幾分剛醒的迷茫,卻固執地說:“太後,西城門兵力少,我要是不去,弟兄們心裏沒底。”
    “有趙隊長在,還有許助教的學生,夠了。”符琳拿起旁邊的藥碗,舀了一勺藥汁,遞到他嘴邊,“你現在的任務是把傷養好,等鎮國將軍的大軍到了,有的是仗讓你打。要是你現在倒下了,難道讓我去替你衝鋒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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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硯看著她眼裏的擔憂,喉結動了動,終於順從地張開嘴。藥汁很苦,可他卻沒像往常一樣皺眉,隻默默咽了下去。柳清和在旁邊看著,悄悄鬆了口氣,轉身去熬下一副藥。
    符琳喂完藥,又幫他掖了掖被角,剛要起身,就聽見城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哨聲——是林野的信號箭!她立刻走到帳門口,抬頭看向東方,隻見一支紅色的箭羽在空中劃過,拖著淡淡的煙痕,是遼人動了的信號。
    “蘇文清!”她朝著帳外喊了一聲,聲音裏帶著幾分急促,“讓趙隊長把投石機搬到東城門,許助教帶學生去搬火油包,柳醫官,你把醫帳挪到離東城門近點的地方,隨時準備接傷員!”
    “是!”帳外的人齊聲應著,腳步聲、呼喊聲瞬間響起來,原本還帶著幾分慵懶的濟州城,瞬間像繃緊的弓弦,每個人都動了起來。
    符琳走到城樓上,林野已經從了望點跑回來,氣喘籲籲地說:“太後,遼人來了,大概有五百騎兵,還有兩百個步兵,推著三架雲梯,朝著東城門過來了!”
    她順著林野指的方向看,隻見遠處的土路上揚起一陣塵土,黑色的旗幟在晨光裏格外紮眼,馬蹄聲越來越近,像悶雷一樣敲在每個人的心上。城樓上的衛兵們立刻握緊長槍,許知遠帶著學生們把火油包搬到垛口邊,趙鐵山指揮著人把投石機對準來路,每個人的臉上都沒了笑意,隻剩緊繃的神情。
    “沈副將那邊怎麽樣了?”符琳突然問,目光還盯著遠處的遼兵。
    “柳醫官說他睡著了,應該不會再起來了。”林野趕緊回答,手裏的弓箭已經拉滿,箭尖對準了越來越近的遼兵。
    符琳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走到垛口前,朝著城下的衛兵們喊:“弟兄們,遼人的糧草沒了,他們現在是強弩之末,隻要咱們撐到正午,鎮國將軍的大軍就到了!守住城門,就是守住咱們的家!”
    城樓下的衛兵們齊聲喊起來:“守住城門!守住家!”聲音洪亮,蓋過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遼人的騎兵已經到了一箭之地,為首的蕭達提著大刀,朝著城樓大喊:“城裏的人聽著,趕緊開門投降,不然等我們攻進去,屠了整個濟州城!”
    回應他的,是一支從城樓上射下的箭,擦著他的耳邊飛過,釘在旁邊的土路上。蕭達臉色一變,怒喝一聲:“攻城!”
    話音剛落,遼人的步兵就推著雲梯衝上來,騎兵則繞到兩側,朝著城樓射箭。城樓上的投石機立刻發動,石塊呼嘯著砸下去,砸中了一架雲梯,木架瞬間斷裂,上麵的遼兵慘叫著摔在地上。許知遠帶著學生們把火油包扔下去,林野一箭點燃,火瞬間燒起來,把衝在最前麵的遼兵逼退。
    箭雨從城下射上來,有個學生沒躲及,肩膀中了箭,他悶哼一聲,卻沒倒下,反而咬著牙把箭拔出來,拿起旁邊的長槍繼續往下刺。趙鐵山站在投石機旁,手裏的錘子不停敲打,偶爾有箭射過來,他就用錘子擋開,臉上沾著灰,卻眼神淩厲,像頭猛虎。
    符琳站在城樓中間,手裏握著沈硯留下的短刀,目光緊緊盯著城下的戰局。她看見一個遼兵順著雲梯爬上來,剛要翻過垛口,就被旁邊的衛兵一刀砍下去;看見許知遠把一個受傷的學生拉到後麵,自己拿起長槍衝上去;看見林野的箭越來越準,每射一支,就有一個遼兵倒下。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漸漸升到半空,城樓下的遼兵已經攻了三次,每次都被打退,地上躺滿了屍體,鮮血把東門外的土路染成了紅色。遼人的攻勢漸漸弱下來,蕭達騎著馬在遠處喊:“撤!先撤回去!”
    遼兵們如蒙大赦,拖著雲梯,扶著受傷的同伴,狼狽地往回跑。城樓上的衛兵們沒有追,隻是站在垛口前,看著他們的背影,每個人都累得靠在城牆上,卻忍不住笑起來,有人甚至哭了,淚水混著臉上的血和灰,順著臉頰往下流。
    符琳看著遠處的遼營,心裏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勝利,遼人肯定還會再來。她剛要讓人清點傷亡,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比遼人的馬蹄聲更密集,更響亮。
    “是鎮國將軍的大軍!”林野突然大喊起來,手指著東方,“太後,您看!是咱們的人!”
    符琳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隻見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片黑色的旗幟,旗幟上繡著“鎮國”兩個大字,在陽光下格外醒目。馬蹄聲越來越近,能看見為首的將軍騎著一匹白馬,手裏拿著長槍,身後跟著無數的士兵,像一股黑色的潮水,朝著濟州城湧過來。
    城樓上的衛兵們瞬間沸騰起來,每個人都揮舞著手裏的兵器,大喊著:“是鎮國將軍!大軍來了!”“我們贏了!”
    符琳站在垛口前,看著越來越近的大軍,眼眶終於濕了。她想起昨夜沈硯帶著人燒糧草營的身影,想起百姓們送來的玉米麵,想起每個衛兵、每個學生、每個醫者的堅持。她知道,他們等的反擊時刻,終於到了。
    “蘇文清,”她轉過身,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卻格外堅定,“讓夥夫再煮點粥,等鎮國將軍來了,咱們好好吃一頓,然後——”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城樓上的每個人,“然後,跟遼人,算總賬!”
    城樓上的歡呼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沒有了之前的疲憊,隻有滿滿的信心和期待。陽光灑在每個人的臉上,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道道蓄勢待發的箭,隻等鎮國將軍的大軍到來,就朝著遼營,射去最淩厲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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