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門的光像融化的金子，淌在草原的風裏，將草葉染成暖黃色。覺醒的npc們排著隊穿過光牆，腳步輕快得像卸下了千斤重擔。
    李正國走在中間，手裏攥著塊燒焦的木頭——那是石磊用最後力氣塞進他手裏的，上麵還留著個歪歪扭扭的“磊”字。他回頭望了眼鏽鐵營的方向，斷壁後的硝煙正慢慢散去，眼裏的淚珠子“啪嗒”掉在木頭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替我謝謝石磊兄弟……若不是他把鐵鷹引去東邊，我們根本衝不到界門。”
    蘇曉正蹲在光牆邊緣，用掃描儀檢查最後一塊星核碎片。碎片上的紋路已經修複完整，映著她的臉，她抬頭遞給林野：“陳默說，這碎片能記錄記憶，我們把犧牲的人都記下來吧？以後看到，就不會忘了。”
    林野接過碎片，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卻仿佛還能感受到石磊最後托著碎片時的體溫。他握緊碎片，搖了搖頭：“不用。記在心裏就行。”神經傳來熟悉的刺痛，這次卻沒那麽難熬，像有根細弦在疼裏繃著，提醒他哪些人不能忘。
    麵包師最後一個穿過界門，圍裙上還沾著麵粉，她把一個油紙包塞進林野手裏，掌心的溫度透過紙傳過來：“熱乎的蜂蜜麵包，路上餓了吃。”她笑起來眼角有細紋，像每次在烘焙房裏偷偷塞給他點心時那樣，“別總想著省著，身體要緊。”
    林野捏著溫熱的紙包，看著她轉身走向草原深處，背影輕快得像隻放飛的鳥——那個總被鐵鷹玩家搶生意的麵包師，終於能安心烤自己的麵包了。
    “趙天雷那邊解決了？”蘇曉的掃描儀突然指向斷壁方向，信號漸漸變弱，“最後監測到他的位置……好像被自己人誤炸了。”
    林野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鏽鐵營的輪廓在硝煙裏越來越模糊，斷壁的裂縫正一點點愈合，像塊被重新拚好的破布，遮住了底下的血跡和彈痕。他想起石磊用身體擋住炸藥時的背影，想起李正國被鐵鷹圍攻時，喊的那句“往界門衝，別管我”，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悶得發疼。
    “都解決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鐵匠鋪的老王，他手裏拎著把燒紅的烙鐵，上麵還沾著鐵鷹玩家的布料，“那些雜碎想炸界門，被我們反推回去了，就是……老張他沒挺住，為了護著孩子們過界門，被弩箭射穿了肩膀……”
    老王說著，抹了把臉，手背上還沾著鐵屑：“他讓我跟你說，碎片別弄丟了，以後說不定能拚出更厲害的本事。”
    林野點頭，將星核碎片塞進貼身的口袋，那裏還放著石磊留下的木頭塊，一冷一熱，硌得胸口有些發悶。
    “走了！”前麵有人喊，“草原那邊好像有水源，去晚了就被搶光了！”
    覺醒的npc們歡呼著往前跑，笑聲在風裏飄得很遠。蘇曉拽了拽林野的袖子：“走吧，再不走，麵包該涼了。”
    林野最後看了眼鏽鐵營，斷壁已經快看不清了，隻有那道裂縫還頑強地敞著道小口，像隻眼睛，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他仿佛能看到石磊靠在斷壁上，用最後力氣往界門方向揮手，看到老張把孩子們護在身後，自己迎向箭雨，看到那些沒來得及穿過界門的人，在硝煙裏最後望過來的眼神。
    “嗯。”他應了一聲，轉身跟上蘇曉。手裏的麵包還熱著，草原的風刮過臉頰，帶著草香，也帶著鐵鏽味——那是犧牲者留在空氣裏的餘溫。
    走了幾步，他又回頭望了一眼。鏽鐵營的輪廓徹底融進了暮色裏，像從未存在過。但他知道，有些東西永遠留在了那裏，和星核碎片一起，刻進了神經的疼痛裏，提醒他每一步自由，都踩著別人的骨血。
    “在想什麽？”蘇曉回頭問，風掀起她的頭發。
    林野握緊口袋裏的木頭塊，笑了笑，那笑容裏帶著點疼，卻很清亮：“在想，這麵包真甜。”
    風裏，隱約傳來身後界門關閉的輕響，像一聲歎息，又像一句祝福。
    草原的盡頭，夕陽正落下去，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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