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指尖在考勤機感應區懸了懸，金屬麵板映出他眼底的紅血絲——那是星界能量槍的殘影，明明已經下線三小時，槍身的灼熱感還烙在掌心。“滴”的打卡聲刺破恍惚，考勤機屏幕上“703”的數字泛著淡藍微光，和星界下線界麵的退出時間分毫不差，像枚釘在現實上的星界戳記。
    他扯了扯襯衫領口，後頸的皮膚像覆著層剛從冰箱裏取出來的保鮮膜，涼得發僵。指尖蹭過那片區域，能摸到細密的凸起，像有無數細小的星核碎片正往外頂，低頭時，襯衫領口的陰影裏，淡藍色紋路一閃而逝，快得像錯覺。
    “早啊林野，昨晚沒睡好？”隔壁工位的張姐遞來杯冰美式，目光在他手腕上打了個轉，“你這黑眼圈，跟熬了三個通宵似的——不對啊，你昨晚不是說十點就睡了？”
    林野接過咖啡，杯壁的冷凝水滲進袖口，激得他一個激靈。是啊，現實裏他確實躺了八小時，可星界的戰鬥畫麵像沒關的電影，在腦海裏循環播放：能量槍的後坐力震得虎口發麻，敵人機甲的金屬關節摩擦聲，還有最後撤退時被激光掃到的灼痛感，每一寸都真實得可怕。
    他拉開辦公桌最底層抽屜，裏麵藏著兩本筆記本。一本記著現實的作息：“2300入睡，700起床”，字跡規規矩矩；另一本的紙頁邊緣卷著毛邊，上麵是星界的戰鬥記錄，最後一行寫著“0003，能量耗盡，強製下線”，墨跡被指甲劃出深深的溝痕。兩本筆記的時間軸像被人用剪刀剪碎又胡亂粘在一起，根本對不上。
    午休鈴剛響，林野就被蘇曉的爺爺堵在了樓梯間。老人拄著雕花拐杖，拐杖頭的銅獅子張著嘴，像是在咬他後頸的紋路。“把袖子卷起來！”老人的聲音比昨天更急，渾濁的眼睛裏閃著警惕。
    林野下意識按住手腕，那裏的皮膚薄得像層紙，透明斑點在陽光下幾乎能看見底下的血管。他剛想辯解，老人已經攥住他的手背，拐杖柄重重磕了下他的胳膊：“昨晚星界係統崩了三分鍾，所有玩家的軀體數據化進度都亂了套——你這塊斑，是現實和星界的接口！”
    放大鏡被遞到眼前時，林野倒吸一口冷氣。光斑下，透明斑點裏像養著條小蛇，淡藍色的星核紋路在皮膚下遊動，每動一下，現實的皮膚就泛起一層水波似的漣漪，仿佛隨時會被戳破。
    “你以為是在‘進入’星界？”老人的拐杖在地麵敲出急促的點，“錯了！是星界在‘啃’你的現實時間！你睡的那八小時，有三小時是在星界挨揍，兩小時在跑毒，剩下三小時，它在偷偷改你的神經突觸——”
    話沒說完，林野突然按住後頸低呼一聲。那裏的“薄膜”像被燙了下，猛地往裏收縮，淡藍色紋路瞬間爬滿半張後頸，像朵突然綻放的冰花。他摸出手機想查星界係統公告，屏幕一亮，卻彈出蘇曉的消息：【我爺爺說你的數據化進度跳了0.5！他讓你現在就去頂樓露台，他帶了能暫時壓製星核的磁石！】
    林野剛回複“馬上到”，手腕的透明斑點突然發燙，像被煙頭燙了下。張姐不知何時站在樓梯口，手裏還拿著他的現實作息本，表情複雜：“林野，你剛才是不是動我電腦了？我星界的離線獎勵沒領到——還有，你抽屜裏那本畫滿機甲的本子，是啥啊？”
    林野心裏咯噔一下。那本“星界戰鬥記錄”，他明明藏在現實筆記本後麵，怎麽會被發現？難道現實的動作，星界能同步感知？
    “快走！”蘇曉的爺爺突然拽住他往頂樓衝，拐杖在樓梯扶手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這丫頭肯定被星界的‘數據雷達’標記了！你的現實行為已經和星界角色綁定了！”
    跑到露台時，風卷著熱浪撲過來。林野後頸的紋路突然劇烈閃爍，像在預警。他抬頭看見蘇曉舉著塊黑乎乎的磁石，而她身邊，張姐正舉著手機錄像，鏡頭死死對著他的後頸——手機屏幕上，星界的直播界麵還沒關，標題寫著“揭秘縫合者的現實真麵目”。
    “原來你也在玩星界！”林野終於反應過來，張姐的星界id，不就是昨晚追著他打的那個機甲駕駛員嗎？
    張姐突然笑了，舉著手機往前走：“大家快來看！這就是數據化3的樣子，再過幾天，他就會變成我們星界的專屬npc啦！”
    蘇曉的爺爺把林野往身後一拉，磁石猛地按在他後頸：“綁定？我讓你綁定！”
    一陣劇痛傳來，淡藍色紋路像被潑了墨，瞬間黯淡下去。林野聽見星界係統的提示音在腦海裏炸響：【檢測到外部幹擾，軀體數據化進度暫停！檢測到現實磁場，星核紋路強製休眠！】
    他癱坐在地上，看著張姐被蘇曉按在欄杆上，看著她手機裏的直播畫麵突然黑屏，心裏隻剩一個念頭——原來所謂的“重疊”，根本不是兩個世界互相滲透，而是星界在把現實一點點拖進去，像塊海綿吸水似的，吸幹一個人所有的現實痕跡。
    蘇曉的爺爺把磁石塞進他手裏：“拿著！這是用現實的鐵隕石做的，能壓住星核三天。三天內，必須找到解綁的辦法，不然……”
    不然什麽，老人沒說，但林野摸著後頸殘留的冰涼，已經猜到了答案。遠處的寫字樓玻璃幕牆上，他的倒影正對著自己笑，那笑容裏，星核紋路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像個正在慢慢張開的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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