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進站的慣性帶著林野往前撲，手肘重重磕在扶手上的金屬立柱上。預想中的鈍痛沒傳來，反而像撞進一團溫吞的棉花裏，麻癢感順著骨頭縫往上爬，在肩膀處炸開細碎的藍斑——那是星界能量特有的紋路，像被揉皺的糖紙，泛著半透明的光。他低頭看時，立柱的金屬表麵竟透過他的手肘微微發亮，像有電流順著接觸點漫上來，在皮膚下織成細密的網。
    “小夥子，悠著點。”旁邊大媽扶他的手帶著銀鐲子，鐲子滑到小臂時，林野瞥見她腕骨處那塊硬幣大的透明斑——邊緣的星核紋路正一點點蠶食著正常皮膚，像潮水漫過沙灘。斑痕中央幾乎能看見底下的血管，淡青色的，在透明的皮膚下輕輕搏動，詭異得讓人頭皮發麻。
    “您這手……”林野的指尖差點碰到那片透明斑，又猛地縮回，“是不是碰過星界的能量晶？”
    大媽歎氣時，銀鐲子在透明斑邊緣蹭了蹭，發出細碎的“哢啦”聲，像玻璃摩擦。“可不是嘛，”她往林野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我家那小子天天抱著平板‘縫合’‘共享’，前兒拿這手給我遞熱水杯，杯子剛燒開的，他捏著杯口轉了三圈，愣是沒皺眉。我罵他瘋了，搶過杯子時，指尖沾了點他手上的藍道道，當天晚上就覺得摸啥都沒實感，現在連切菜都怕刀子劃著手——不是怕疼，是怕刀子直接穿過去。”
    林野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蘇曉發來的照片透著屏幕亮起來。第一張是她爺爺的手背，半透明的指節穿過不鏽鋼勺柄時，勺柄像插進水裏似的，在指節周圍彎出奇異的弧度；第二張裏，她家的貓正把爪子伸進貓碗，碗沿的瓷麵和爪子重疊處，藍紋像墨水般暈開，連貓糧都透過貓爪的透明處露出來，一粒粒看得分明；第三張最讓人揪心——蘇曉弟弟的指尖戳在自己臉頰上，皮膚像被按進水裏的宣紙，往內凹陷，卻沒留下絲毫痕跡，隻有藍紋順著指腹爬上去，在眼角處開出細碎的光花。
    【爺爺說這是‘維度剝離’的第三階段】蘇曉的消息跟著進來，字裏帶著哭腔，【他說能量共享時，星界會偷偷‘替換’現實的感知係統，先讓金屬變‘軟’，再讓有機物變‘透’，最後……最後連自己都成了半吊子數據】。
    林野的手肘還貼在金屬立柱上，能感覺到立柱的冰涼正被藍紋一點點過濾掉，接觸點的皮膚越來越薄，幾乎要和金屬融為一體。他猛地抽手，卻在抬臂時看見自己的小臂——剛才磕到的地方，藍紋已經漫到肘窩，像撒了把熒光粉，在地鐵的燈光下幽幽發亮。
    “那小子就跟個叫‘野犬’的組隊，”大媽還在念叨，銀鐲子來回蹭著透明斑，發出更響的“哢啦”聲，“說那人厲害得很，能教他‘實體穿透’……”
    “野犬”兩個字像針戳進林野的耳朵，他猛地攥緊手機，指腹穿過屏幕邊緣時，竟沒感覺到玻璃的硬度。蘇曉的新消息彈出來：【爺爺說，當你能穿過鏡子時，就再也回不去了】。
    地鐵到站的提示音刺得人耳膜疼。林野踉蹌著衝出去，肩膀撞在出站口的閘機上，金屬欄杆毫無阻礙地穿過他的身體，藍紋在胸口炸開一片光海，像打翻了裝星星的瓶子。他想抬手給蘇曉回消息，指尖卻徑直穿過手機屏幕，在空氣中劃出一串藍色的軌跡，那些軌跡落地時，竟像冰碴似的，簌簌地碎了。
    閘機的指示燈在他身後閃著紅光，林野低頭看自己半透明的小臂，突然想起蘇曉弟弟戳臉頰的照片——原來當皮膚開始變得透明時，連風都能穿過身體，帶著星界特有的、淡淡的能量味，涼絲絲的，像沒穿衣服站在雪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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