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點的煤油燈剛添了新油，火苗躥得老高，卻驅不散空氣中的滯悶。鐵山正用布擦拭戰斧上的血痕，布巾反複碾過斧刃，發出沙沙的聲響。阿凱蹲在角落整理裝備，金屬碰撞聲裏帶著刻意的小心翼翼——誰都不敢先提老吳，像怕碰碎什麽易碎的東西。
    “嘀嘀——”
    林野的手機突然震動，打破了沉默。他劃開屏幕，發件人顯示為一串亂碼，郵件主題卻刺眼得很：“給‘快刀斬亂麻’的鐵山會長”。
    幾乎同時，鐵山的手機也響了，屏幕亮起的瞬間，他握著戰斧的手猛地收緊。
    “是趙天磊。”林野點開郵件，指尖頓住——正文隻有一句話，配著段視頻和一張附件。
    視頻點開的瞬間，據點裏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畫麵是老吳死前的監控，角度刁鑽得像是藏在天花板的針孔攝像頭：老吳癱在地上，鐵山舉起戰斧的瞬間，他眼裏的恐懼、絕望，甚至最後望向窗外的那一眼，都被拍得清清楚楚。視頻最後，老吳的身體倒下，畫麵定格在鐵山別過臉的側臉。
    郵件正文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針：“鐵山的斧子，比我想象中快。可惜了，老吳到死都不知道，他女兒的‘星核製劑’，我早就準備好了——可惜啊，用不上了。”
    “畜生！”阿凱猛地踹翻旁邊的彈藥箱，子彈滾落一地，“這孫子還錄了像！他是故意的！”
    鐵山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死死盯著屏幕，指節捏得手機殼都變了形。視頻下方附著一張新名單，正是鐵鷹公會的核心成員列表，從阿凱到三個分隊長，名字旁全被紅筆圈了圈，每個圈裏都畫著個歪歪扭扭的骷髏頭。
    名單末尾，趙天磊的字跡囂張得刺眼：“下一個，輪到誰？哦對了，忘了告訴鐵山會長，老吳死前還說了個秘密——你們備用倉庫的地下二層，藏著不少‘好東西’吧？”
    “地下二層？”負責倉庫防務的分隊長老王猛地站起來，臉色煞白，“那地方隻有會長和吳哥知道！裏麵存著咱們從星艦副本帶出來的能量塊！”
    鐵山猛地將手機砸在地上，屏幕瞬間碎裂。他抓起戰斧就往外衝，被林野一把拽住：“你去哪？”
    “去倉庫！”鐵山的聲音像被火燎過，“我倒要看看趙天磊的人敢不敢來！”
    “這是激將法！”林野指著地上的碎屏，“他就是想讓你亂陣腳！”
    蘇曉突然“啊”了一聲，她的筆記本收到了同樣的郵件，正對著屏幕放大分析：“視頻的拍攝角度來自據點的通風口！我們被裝了監控！”她調出據點的結構圖，指尖點在天花板角落，“這裏、這裏，還有老吳常待的角落，都有信號源！”
    鐵鷹成員們瞬間炸了鍋：
    “難怪天磊的人總能精準摸到我們的位置！”
    “是老吳裝的？還是……”
    “別他媽猜了！先拆了監控再說！”
    阿凱抄起凳子就往通風口砸，鐵皮被砸出個窟窿，裏麵果然掉出個指甲蓋大小的攝像頭，閃著微弱的紅光。更多人搬桌子、踩椅子，據點裏頓時一片叮叮當當，攝像頭像下雨似的往下掉。
    鐵山站在原地，看著滿地的攝像頭碎片，突然笑了，笑聲又冷又硬：“趙天磊這是在說，咱們據點裏，還有他的人。”
    這話一出，據點裏瞬間安靜了。每個人的目光都在同伴臉上打轉，猜忌像藤蔓一樣瘋長——剛才還並肩作戰的兄弟，此刻看彼此的眼神都多了層審視。
    “會長，”老王咽了口唾沫，“倉庫那邊……”
    “不去。”鐵山突然坐下，重新拿起布巾擦斧子，動作慢得像在做什麽儀式，“他越想讓我們動，我們越不動。阿凱，帶兩個人去倉庫外圍潛伏，動靜別太大。”
    “是！”阿凱應聲，看林野的眼神裏少了些戒備——剛才林野拽住鐵山的動作，至少證明他沒安壞心。
    林野盯著郵件裏的名單，突然想起什麽：“蘇曉，查下這封郵件的發送路徑。”
    蘇曉手指翻飛，屏幕上跳出一串ip地址：“發件服務器在天磊生物總部，但……”她皺起眉，“最後一個中轉節點，顯示在第三醫院附近。”
    “醫院？”鐵山的動作頓住，“萌萌還在那。”
    林野心裏一沉：“趙天磊可能想動孩子。”
    “他敢！”鐵山猛地站起來，戰斧在地上頓出悶響，“阿凱，跟我去醫院！老王，你守據點，誰也不許出去！”
    “我也去。”林野抓起外套，“趙天磊既然發了郵件，肯定不止想嘲諷，說不定設了套。多個人多個照應。”
    鐵山看了他一眼，沒拒絕，隻是悶聲道：“跟上。”
    走出據點時，夜風卷著寒意撲過來。林野看著鐵山緊繃的背影，想起郵件裏那句“下一個，輪到誰”——趙天磊要的從來不是名單上的人，是想借老吳的死、借這封嘲諷郵件，徹底攪亂鐵鷹公會的人心，讓他們從內部開始崩塌。
    醫院的方向燈火通明，像個溫柔的陷阱。林野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屏幕碎了，但趙天磊那行字還在眼前晃：“鐵山的斧子，比我想象中快。”
    快嗎？或許吧。但這把快斧劈開的，除了叛徒，還有人心。而趙天磊要的，就是這道裂得越來越大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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