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空間的屏障像塊被水泡軟的餅幹，鐵山的軍靴踹上去時，發出“噗”的悶響，裂縫裏湧出來的黑氣帶著鐵鏽味，嗆得他猛咳了兩聲。懷裏的念念還在小聲念著不成調的咒文，小臉煞白，手指死死揪著他的衣角——剛才那股鑽心的寒意，正是從她眉心那點黑氣裏滲出來的，像冰錐往骨頭縫裏紮。
    “念念，別看。”鐵山把女兒往身後按了按，左臂突然傳來火燒似的疼，低頭一看，焦黑的紋路正從手腕往肩膀爬，像是被墨汁浸過的蛛網。他猛地扯開衣領，露出胸口那枚磨得發亮的軍功章，銅質表麵刻著“一等功”三個字，邊緣還留著彈痕——那是十年前在邊境，他替戰友擋手雷時被炸飛的彈片劃的。
    黑氣撲到近前，突然像撞在無形的牆上，炸開一團團白煙。鐵山咧嘴一笑，露出帶血的牙：“認得這玩意兒不？當年你主子就是被這勳章鎮得不敢露頭，現在換了你，照樣不好使！”
    念念從他身後探出頭，小手攥著他的衣角，聲音帶著哭腔：“爸爸，你的胳膊……”
    “沒事，老傷了。”鐵山拍了拍她的頭，目光掃過周圍扭曲的黑影——那些都是被主囚意識同化的意識碎片，此刻正發出尖嘯，卻沒人敢靠近他胸前的軍功章。他突然想起林野說過的話：“最烈的血性，能燒穿最陰的惡念。”
    “鐵山！左後方！”林野的聲音從意識空間深處傳來，伴隨著短刃劃破空氣的銳響。鐵山猛地轉身，正好撞見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氣朝念念撲來，他想也沒想，直接用後背撞過去，黑氣撞在他背上，發出“滋啦”的聲響，像是熱油澆在了冰上。
    “爸！”念念驚呼著拽他的胳膊，卻被鐵山按住肩膀。
    “站好別動。”鐵山咬著牙，後背的灼痛感越來越強，但他知道，隻要軍功章還在，這些黑氣就傷不了念念。他突然從腰後摸出枚手雷——那是意識空間裏凝聚的“信念具象”，外殼還刻著念念畫的小太陽。“知道這是什麽不？”他扯掉拉環，在黑氣湧上來的瞬間猛地擲出去，“這是我閨女畫的‘太陽’，專克你們這些見不得光的玩意兒！”
    手雷炸開時，沒出意料的巨響，反而散出暖融融的金光，像真的太陽落進了意識空間。黑氣在金光裏發出痛苦的嘶鳴，瞬間退去大半。念念看得眼睛發亮：“是我畫的太陽！它會發光！”
    “那是當然，”鐵山忍著疼，轉過身時，後背的衣服已經焦黑，但他臉上卻笑開了花，“我閨女畫的東西，能是凡品嗎？”
    林野和夜梟從陰影裏走出來，夜梟吹了聲口哨：“行啊鐵山，藏著這麽厲害的‘武器’，剛才還跟我裝慫。”
    林野則盯著那枚軍功章，若有所思：“主囚怕的不是勳章本身，是你護著念念的那股勁——比任何武器都硬。”
    鐵山把念念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肩膀上，小家夥立刻揪住他的頭發，咯咯直笑：“爸爸，太陽還能再炸一次嗎？我還想畫個更大的！”
    “等出去了就畫，畫個比操場還大的！”鐵山大步往前走，軍功章在金光裏閃閃發亮，那些殘餘的黑氣遠遠跟著，卻再也不敢靠近。
    夜梟碰了碰林野的胳膊，壓低聲音：“看到沒？這就是‘父女陣’，比咱們的聯盟靠譜多了。”
    林野看著鐵山寬厚的背影和他肩上笑得燦爛的念念，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話：“最牢的防線，從來都不是鋼鐵，是想護著誰的那顆心。”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那裏藏著母親留給他的舊懷表，表盤上刻著他的名字，此刻似乎也跟著發燙。
    意識空間的黑氣還在湧動，但鐵山扛著念念往前走的樣子，卻像在逛公園，腳步穩得不像話。念念時不時伸手去夠那些退散的黑氣，嘴裏喊著“打跑你”，聲音清亮得像風鈴，把那些陰沉沉的惡念，攪得七零八落。
    夜梟看著這一幕，突然笑了：“看來咱們得換個戰術了——下次帶個孩子來，比帶十枚手雷管用。”
    林野沒接話，隻是加快腳步跟上鐵山，目光落在念念抓著鐵山頭發的小手上——那隻手白白嫩嫩，卻牢牢攥著父親的衣領，像握著全世界最穩的靠山。他突然覺得，這意識空間裏的惡念再凶，也敵不過這對父女眼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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