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炮能量槽的嗡鳴幾乎要震碎耳膜，淡藍色的能量晶體在槽內瘋狂旋轉，碰撞出的火花濺在艙壁上，燒出一個個細小的焦痕。林野的掌心緊緊貼在能量槽蓋的烙印上，那是他用三滴心頭血畫下的束縛陣——第一滴是昨夜割破指尖擠出的，混著未愈的傷口血；第二滴帶著清晨的寒氣，是他咬開舌尖逼出的；第三滴最燙，是剛才被夜梟的黑霧灼傷左臂時，順著傷口滲進烙印的。
    “吼——！”
    能量罩內的巨影猛地膨脹，無數意識碎片在黑霧中翻湧，像沸騰的岩漿。夜梟的臉在巨影額間扭曲成猙獰的模樣，左眼淌著黑血，右眼卻還殘留著一絲清明：“林野！你這瘋子！這烙印會啃食你的意識！三個月！最多三個月，你就會變成沒有思想的空殼！”
    林野沒應聲，隻是偏頭看向剛被鐵山護著躲到觀察艙的念念。小姑娘正舉著那塊發光碎片，踮腳在能量罩外壁畫小人——一個紮著羊角辮的自己，一個舉著劍的林野，還有一個被圈在小方框裏、哭得稀裏嘩啦的黑影。碎片的光芒順著她的指尖流進能量罩，那些歪歪扭扭的線條竟真的在罩壁上凝成實質，像給透明的牢籠加了層彩色的鐵網。
    “念念畫得真棒。”林野扯了扯嘴角，喉間的腥甜被他強行咽了回去。剛才巨影撞擊罩壁時，他的肋骨像被重錘砸過，現在每喘口氣都帶著鈍痛，但看著念念認真的小模樣，突然覺得沒那麽難熬了。
    鐵山靠在觀察艙門，胳膊上的繃帶滲出血跡，卻咧著嘴笑：“這小丫頭片子，比咱們這些大老爺們還有辦法。你看那黑影，剛才想撞開念念畫的小人，結果反被彈得縮成一團呢！”
    能量罩內的巨影似乎聽見了，猛地轉向觀察艙，黑霧凝成的巨爪狠狠拍向念念的方向。林野瞳孔驟縮，下意識將更多靈力灌進烙印——能量罩瞬間亮起刺目的白光，巨爪撞在光壁上，發出玻璃破碎般的脆響，黑霧都潰散了大半。
    “林野！”夜梟的聲音突然透著哭腔，巨影裏竟滲出點點紅光，“你忘了嗎？小時候你掉進冰湖，是我跳下去把你撈上來的！你說過要一輩子當我小弟，永遠不背叛我的！”
    林野的動作頓了頓。胸口的烙印突然發燙，一段模糊的記憶碎片湧了上來——十歲那年的冬天，他在結冰的湖麵上打滑，是十三歲的夜梟不顧冰麵開裂，連棉衣都沒脫就跳下來，拖著他在冰水裏遊了十幾米……那之後，夜梟發了三天高燒，他守在床邊，把偷偷藏的奶糖全塞進了夜梟嘴裏。
    “我沒忘。”林野的聲音有些發啞，掌心的烙印卻握得更緊，“但你忘了，你撈我上來時說的話。你說‘做人得有底線，不能仗著本事欺負弱小’，可你現在，把多少無辜人的意識鎖成了你的養料？”
    巨影猛地一僵，黑霧翻湧得更厲害，夜梟的臉在其中忽明忽暗，像在掙紮。
    “林野哥哥！”念念突然舉著碎片跑過來，隔著觀察艙的玻璃喊，“你看！黑影身上有好多小光點在跑出來！”
    林野望去，果然見無數細碎的光點從巨影裏滲出來，撞在能量罩上化作星星點點的光塵，順著念念畫的彩色線條往外飄。那是被吞噬的意識碎片在覺醒——看來夜梟的意誌鬆動了，這些意識終於有了掙脫的機會。
    “鐵山，接好。”林野突然喊道，同時猛地撤回三成靈力。能量罩瞬間變得稀薄，那些光塵像找到出口的螢火蟲，“呼”地湧向觀察艙。
    鐵山早有準備，立刻掀開早就備好的能量袋。光塵撞進袋裏，發出細碎的“劈啪”聲，像在放小煙花。
    “你瘋了！”夜梟嘶吼，“這麽做能量罩會撐不住的！”
    “撐不住也得撐。”林野的臉色白得像紙，卻笑得坦然，“這些意識等不起了。至於你……”他看向巨影裏那張痛苦的臉，“等他們都安全了，咱們再慢慢算舊賬。”
    念念突然指著能量罩：“林野哥哥！黑影在掉眼淚！”
    林野抬頭，見巨影頂端的黑霧正往下淌紅色的液滴，像在流血，又像在流淚。夜梟的臉埋在黑霧裏，看不清表情，隻有斷斷續續的嗚咽傳出來：“我……我隻是想讓你永遠當我小弟……我怕你變強了，就不跟我玩了……”
    林野的心像被什麽東西蟄了一下，疼得他差點鬆了手。他想起小時候兩人分食一塊餅幹，夜梟總把大的一半塞給他；想起第一次學用劍，夜梟手把手教他握劍的姿勢，自己的手卻被劍刃劃破……那些好，他都記著。
    但有些錯，不是一句“怕失去”就能抵消的。
    “牢籠已經做好了。”林野深吸一口氣，掌心的烙印再次亮起，這一次，他用了最後一滴心頭血，“夜梟，在這裏好好反省吧。等你想明白‘強大’不是捆住別人的鎖鏈，或許……我們還能像小時候那樣，分一塊餅幹。”
    能量罩徹底固化，像一顆巨大的水晶球，將巨影牢牢鎖在中央。那些還沒掙脫的意識碎片在罩內安靜下來，仿佛也在等待。
    林野捂著劇痛的胸口，緩緩靠在能量槽上。鐵山趕緊跑過來扶他，念念踮腳用碎片給他扇風：“林野哥哥，你流好多汗……”
    “沒事。”他對小姑娘笑了笑，看向能量罩裏漸漸平靜的巨影，輕聲說：“牢籠是給你的，也是給我的。別忘了，我們都曾是好孩子。”
    夜梟沒再說話，隻有巨影頂端的紅淚，還在一滴一滴，落在透明的牢籠壁上，暈開一朵朵小小的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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