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未愈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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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的指尖在容器壁上輕輕叩擊,指腹磨過玻璃上細密的紋路——那是常年與儀器打交道留下的薄繭,叩擊的節奏恰好與清心劑藍光閃爍的頻率重合,像在給這段沉眠的過往打拍子。
當兩支玻璃管的光暈在半空織成菱形光網時,他忽然偏頭對夜梟說:“你看。”
光網中央的光斑漸漸凝實,浮出幅流動的虛影——二十年前的錨點值班室,牆皮剝落的角落擺著台老式風扇,扇葉上還纏著半根布條。年輕的林父穿著洗得發白的製服,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剛結痂的擦傷;夜父則歪坐在桌沿,軍綠色褲子沾著泥點,袖子卷得更高,小臂上纏著滲血的紗布——那是前一晚徒手拆故障線路時被電流灼傷的。
兩人手裏各捏著個搪瓷杯,杯沿磕出了豁口,裏麵晃著橙黃色的橘子汽水,氣泡爭先恐後往上冒,沾在杯壁上,像綴了圈碎鑽。“砰”的一聲輕響,杯沿相撞時,林父笑著罵了句“你小子下手沒輕沒重”,夜父回敬他“總比某人偷藏檸檬糖當寶貝強”,說話間卻把自己杯裏的汽水往林父那邊傾了傾——知道他總嫌不夠甜。
“我爸總說當年是你爸先動手炸的錨點,”林野的指尖穿過光網,虛虛搭在虛影裏父親的肩膀上,指腹似乎能摸到布料上粗糙的紋理,“可日誌裏寫著‘老夜炸完錨點蹲在沙堆上哭,我遞過去的檸檬糖他咬碎了三顆’。”他忽然笑出聲,眼角泛起細紋——光網裏的虛影也跟著晃動,林父正偷偷往夜父的搪瓷杯裏丟了顆檸檬糖,糖紙窸窣的聲響,竟透過光網傳了出來。“你爸哭的時候,後頸的朱砂痣特別明顯,我爸記了整整三頁——連你爸抹眼淚時蹭在我爸製服上的鼻涕印,都畫了個小箭頭標注。”
夜梟的喉結動了動,抬手摸向自己後頸——那裏也有顆淺淡的痣,形狀與虛影裏夜父後頸的那顆幾乎重合。他別過臉時,脖頸的灰紋正被藍光一點點衝淡,像被溫水化開的墨:“我媽說,他倆當年在禁閉室搶最後塊壓縮餅幹,你爸咬著餅幹瞪眼睛,腮幫子鼓得像鬆鼠,我爸愣是從牙縫裏摳出半塊塞他嘴裏——那餅幹渣子,後來粘在你爸製服扣上,被他寶貝似的揣了三天。”
“所以說啊。”林野將清心劑往容器口推了推,指尖穩住微微發顫的玻璃管——光網突然收縮,像隻無形的手,將飄散的黑霧狠狠攏成團。那些頑固的黑斑在金光裏滋滋作響,邊緣滲出的金液滴落在容器底,凝成細小的星星,每顆星星裏,都嵌著個模糊的笑臉。“他們哪是分道揚鑣,分明是把吵架當情趣。”
“小心!”夜梟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指腹按在他青筋微跳的地方——光網裏的虛影驟變:值班室的燈忽明忽暗,年輕的林父捂著胸口倒在夜父懷裏,嘴角淌著血,染紅了夜父的肩頭。夜父正用牙齒撕開急救包,指尖抖得連紗布都纏不緊,紗布邊緣沾著的血漬蹭到臉頰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反複念叨著“撐住”,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這是林父最後一次執勤記錄裏的畫麵,日誌最後一行的字跡被淚水暈開了邊角,寫著“老夜的手抖得像秋風裏的葉子,比儀器的指針晃得還厲害”。
林野反手握住夜梟的手,兩人掌心相貼的瞬間,光網突然迸發出刺眼的金芒——那光芒太過灼熱,兩人下意識閉上眼,卻能感覺到黑霧在尖叫中蜷縮,像被陽光曬化的雪。
當光芒褪盡時,容器中央浮著枚銀質徽章,巴掌大小,邊緣磨得發亮,一麵刻著“林”,一麵刻著“夜”,正是當年兩人共用的執勤徽章。徽章背麵纏著段細銀鏈,鏈尾掛著半塊檸檬糖,糖紙已經脆得透光,隱約能看見裏麵泛黃的糖塊——那是時光也偷不走的甜。
“這是……”夜梟的指尖剛碰到徽章,指腹就被糖紙的脆邊硌了下,像被什麽東西輕輕紮了心。
林野將臉埋在掌心,肩膀輕輕顫抖,聲音悶在掌心,帶著水汽:“我爸臨終前攥著這半塊糖,指節都捏白了……他說‘老夜欠我的那杯橘子汽水,讓他兒子還’。”
夜梟突然笑了,眼眶卻紅著,伸手將徽章別在林野胸前——位置正好在心口,能感受到溫熱的跳動。“那我可得多備幾箱橘子汽水,”他說,聲音裏帶著哭腔,卻笑得燦爛,“要冰鎮的,加足了氣泡,這輩子都喝不完才好。”
容器裏的黑霧徹底散了,金粉在空氣中浮遊,落在兩人發間肩頭,像場遲來二十年的雪。林野摸著胸前的徽章,突然明白——有些傷口從來不是用來愈合的,是為了提醒後來人,那些藏在爭執底下的牽掛,那些拌嘴時偷偷塞給對方的糖,比疤痕本身更值得被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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