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禾指尖掐訣，最後一縷秘境靈霧被「不滅金經」牽引著匯入丹田，金丹中期的靈力壁壘應聲而破——丹田內那枚瑩白金丹表麵，驟然浮現出細密的金色紋路，如流水般纏繞盤旋，散發出溫潤卻極具穿透力的「浩然靈韻」。她緩緩睜開眼，眸底金芒一閃而逝，周身縈繞的靈氣漩渦漸漸消散，秘境入口處的混沌瘴氣被靈韻逼退三尺，露出外界澄澈的天光。
    “三年了。”林青禾抬手撫過腰間半舊的劍穗，那是師姐婉兒當年親手為她係上的，青藍色絲線上繡著細小的霜花紋路，如今邊角已有些磨損。她深吸一口氣，秘境中濃鬱的靈氣還殘留在口鼻間，可一想到清邪盟，心頭便泛起難以抑製的暖意——那裏有她修煉的院落，有教她識別藥草的師姐，有總愛跟在身後喊“青禾姐”的柳芽兒，還有盟裏上下數十位親如家人的師兄師弟。更重要的是還有“墨塵”。
    她足尖點地，身形如離弦之箭般掠出秘境，林間枯葉被靈力卷起，在空中打著旋兒落下。一路疾馳，風從耳畔呼嘯而過，清邪盟的地界越來越近，林青禾甚至能隱約感受到空氣中熟悉的靈脈波動——那是盟裏「聚靈礦脈」散逸出的稀薄靈氣，往年這個時候，礦脈附近總能聽到外門弟子們的說笑聲，可今日，卻安靜得有些詭異。
    不對。
    林青禾猛地頓住腳步，眉頭緊蹙。風裏沒有靈草的清香，沒有弟子練劍的呼喝，反而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哭嚎？那聲音斷斷續續，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喉嚨，沉悶又淒厲，順著風勢飄過來，刺得人耳膜發疼。
    “怎麽回事？”她心頭一沉，丹田內金丹急速轉動，「浩然靈韻」瞬間遍布全身，腳下靈力暴漲，朝著清邪盟舊址的方向飛去。越是靠近，哭嚎聲越是清晰，到最後幾乎震耳欲聾，其間還夾雜著孩童的嗚咽和婦人的泣訴，林青禾的心一點點往下沉，指尖不自覺地攥緊，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當清邪盟的輪廓出現在視野裏時，林青禾的呼吸驟然停滯。
    哪裏還有往日的模樣？
    記憶中朱紅色的山門早已坍塌，隻剩下半截焦黑的木柱斜斜地插在地上，柱身上還留著被劍氣劈開的裂痕，黑色的煙灰順著柱體往下淌，在地麵積成厚厚的一層。原本鋪滿青石的庭院，此刻成了一片焦土，碎石瓦礫遍地都是，斷裂的劍刃、破碎的靈甲、甚至還有沒來得及收拾的殘肢，被隨意地丟棄在焦土上，幹涸的血跡在黑色的土地上凝結成暗褐色的斑塊，猙獰得讓人不敢直視。
    “清邪盟……”林青禾的聲音有些發顫，她一步步往前走，腳下的焦土發出“咯吱”的輕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看到了盟裏的演武場，往日裏弟子們在此練劍的地方，如今隻剩下一個巨大的深坑，坑壁上還殘留著火焰灼燒的痕跡，顯然是被強力靈技轟擊所致；她看到了藏經閣的方向，原本存放著無數典籍的閣樓已成一片廢墟，幾本燒焦的書頁散落在瓦礫間，風一吹，化作灰燼飄走。
    “有人嗎？！”林青禾對著空曠的舊址大喊，聲音在廢墟間回蕩，卻隻引來更淒厲的哭嚎。她循聲望去，隻見不遠處的斷碑旁，三個瘦小的身影蜷縮在地上，身上的外門弟子服早已被血汙和煙灰染得看不出原色，其中兩人昏迷不醒，剩下一人靠在斷碑上，氣息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斷絕。
    林青禾快步衝過去，蹲下身時才發現，那三人周圍縈繞著一層淡淡的白光——是「誅邪陣圖」的殘力！她曾在盟裏的典籍中見過，這陣圖是清邪盟的鎮盟之寶之一，能鎮壓邪祟、護人靈脈，此刻這殘力竟成了這三個孩子最後的屏障，堪堪護住他們的心脈。
    “醒醒，別怕，我是林青禾。”她聲音放輕，指尖凝聚起一縷溫和的「浩然靈韻」，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名清醒弟子的體內。靈韻剛一進入，那弟子猛地睜開眼，眼裏布滿血絲，看到林青禾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淚水洶湧而出，嘶啞地喊道：“林……林師姐！你回來了！嗚嗚……盟……盟沒了！”
    “我知道，我知道。”林青禾輕輕拍著他的背，心頭酸澀得厲害，“慢慢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弟子名叫阿木，是外門弟子裏年紀最小的一個，往年總愛跟在柳芽兒身後跑。此刻他哭得渾身發抖，斷斷續續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三……三天前……天衍宗的人來了……好多人……他們說……說我們清邪盟私藏《萬邪秘錄》……是邪教……”
    “天衍宗？”林青禾瞳孔驟縮，指尖的靈韻不自覺地泛起冷意。天衍宗與清邪盟素來井水不犯，雖偶有摩擦，卻從未到過刀兵相向的地步，更何況是……屠盟？
    “是……是天衍宗宗主楚煁！”阿木的聲音帶著恐懼，“他親自來的，還帶了一百多個金丹弟子……我們盟主帶人抵抗，可……可他們太強了……盟主他……他為了護我們，被楚煁一掌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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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盟主……”林青禾的心髒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清邪盟盟主是看著她長大的，待她如親女兒般，可如今……
    “他們不光殺人……還搶東西！”阿木咬牙，淚水混合著血汙往下流，“礦脈！他們搶了我們的聚靈礦脈！還有……還有上古誅邪陣圖！他們說那陣圖是邪物，要銷毀，可我明明看到，楚煁把陣圖收起來了！他們就是為了礦脈和陣圖來的！借口！都是借口！”
    林青禾沉默著，指尖的「浩然靈韻」不自覺地變得淩厲，周身的空氣都仿佛冷了幾分。她抬起頭，望著清邪盟舊址的方向，目光掃過那些焦黑的斷壁、幹涸的血跡，一股滔天的怒意從心底升起，金丹在丹田內劇烈轉動，靈韻幾乎要衝破體表。
    她知道阿木沒說謊。天衍宗地處貧瘠之地，靈脈稀薄，一直覬覦清邪盟的聚靈礦脈——那礦脈年產千斤靈石，足以支撐一個宗門的修煉資源；而上古誅邪陣圖更是至寶，能鎮壓邪祟，若是落入心術不正之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至於《萬邪秘錄》，清邪盟素來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怎麽可能私藏邪典？這不過是楚煁為了屠盟找的借口，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其他人呢？”林青禾的聲音有些沙啞，她不敢問，卻又不得不問，“師兄師姐們……還有芽兒，婉兒師姐……她們在哪？”
    提到柳芽兒和婉兒，阿木的哭聲更響了：“我不知道……打起來的時候太亂了……我隻看到柳師妹被她家裏人帶走了……婉兒師姐……婉兒師姐為了護我們這些外門弟子，引著天衍宗的人往東邊去了……之後……之後就沒消息了……”
    林青禾的心徹底沉了下去。婉兒師姐修為高深，已達金丹初期，可天衍宗有百名金丹弟子，還有楚煁那個元嬰期的宗主……她不敢再想下去，隻能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要將掌心戳破。
    “師姐……我們該怎麽辦啊？”阿木看著林青禾，眼裏滿是絕望，“盟沒了，盟主死了，好多師兄師姐都……都沒了……我們……我們是不是也要死了？”
    “不會。”林青禾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悲痛和怒意，眸底重新燃起堅定的光芒。她抬手，將一縷縷「浩然靈韻」注入三個弟子體內，細細梳理著他們受損的經脈：“有我在，不會讓你們死。我會治好你們，會找到芽兒和婉兒師姐，更會讓天衍宗……血債血償！”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阿木看著她眼中的金色靈韻，看著她緊握的拳頭，原本絕望的眼神裏，漸漸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
    林青禾小心翼翼地將三個弟子扶起，用靈力托著他們，朝著主城的方向走去。清邪盟舊址已不能久留，天衍宗的人說不定還會回來巡查，她必須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好這三個孩子，再去打探柳芽兒和婉兒的消息。
    風再次吹過焦土，卷起滿地煙灰，林青禾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廢墟盡頭。她的肩上，此刻扛起的不僅是三個弟子的性命，更是整個清邪盟的血海深仇。丹田內的金丹緩緩轉動，「不滅金經」的靈韻在周身流轉，那是她從秘境中得來的傳承，是她此刻唯一的依仗，也是她向天問罪的底氣。
    楚煁，天衍宗，這筆賬，我們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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