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族聖山，那場驚天大戰，已經過去三日。
    短短三日時間，蠻族內部經曆了一場“大洗牌”。
    曾經忠於上任蠻皇的蠻族舊臣，大量起複，重掌蠻族權柄。
    而蠻皇呼延怒山的心腹黨羽，則被全部被掃除。
    並於三日後，從蠻族皇城傳出一道，震動蠻族，乃至衍州的昭令。
    蠻皇呼延怒山，因病駕崩。
    按照蠻皇遺命，其嫂赫連娜繼任蠻皇之位，成為蠻族曆史上，第一任女皇。
    同時北原森林南部邊界，與大離邊軍對峙，依舊虎視眈眈的蠻族大軍，也奉女皇之命，全部撤離。
    這則驚人消息從北部冰原，傳遍四方。
    令衍州各方勢力震動。
    眾人都知道，蠻族內部定然，發生了一場驚天劇變。
    蠻皇呼延怒山正值壯年，而且是堂堂宗師級強者，怎麽可能突然病故駕崩。
    即便蠻皇駕崩，也該是他的子嗣繼承皇位，萬不可能傳給他的皇嫂。
    這件事情太過詭異。
    幾乎同一時間，各方勢力都在想盡辦法，探查事件真相。
    眾人都隱隱猜到，赫連娜皇後背後，必然有著一隻無形大手，在操控這一切。
    能夠讓蠻皇伏誅，讓蠻族格局變天的，必然是一股極其恐怖的力量。
    但因為蠻族女皇登基後，第一時間采取了，極其嚴密的封鎖政策。
    短時間，各方都還沒有打探到確切消息。
    事件一時陷入謎團與猜忌之中。
    此時，大離帝都，皇宮禦書房。
    玄帝低頭看著手中，關於蠻族政變的秘奏，眉頭微皺。
    “蠻皇駕崩，女皇登基，蠻族宣布撤軍。
    而我那義弟顧淩霄，恰好在這段時間失蹤，疑似被蠻族俘虜。”
    玄帝的眉頭越皺越緊，目光卻是越漸犀利。
    一旁的總管鴻禧，垂首道：“陛下覺得……這兩者有聯係？”
    “嗬嗬，你還記得十年前，我朝與蠻族的戰爭嗎？”
    鴻禧點頭。
    “奴才記得，十年前，顧相早已帶領我大離鐵騎，將蠻族驅逐到了北部邊境。
    那時我軍已經占據絕對優勢，兵強馬壯，還有十萬浮屠軍坐鎮。
    而蠻族已經被逼上絕路，他們囤積所有能戰之兵，在邊境戰場進行反撲，要與我們決一死戰。”
    “不錯！”
    玄帝追憶道：“那時顧相已經為我大離王朝，培養出了衍州南部最強大的軍隊，兵鋒所指，所向無敵。
    而顧相卻在當年，激流勇退，放棄了兵權，回帝都擔任右相。
    並以曆練為由，將當年在帝都聲名狼藉，還是紈絝公子的顧淩霄，派去了邊關，正趕上了那場大決戰。”
    鴻禧附和道：“奴才聽說當年那一戰，顧相雖並未在前線指揮。
    但憑借他培養出來的，那些優秀將才，以及十萬浮屠軍的強大戰力。
    最終依舊強勢擊潰了蠻族，把那群蠻子驅趕進了北部冰原，也奠定了，我大離如今的太平昌盛。
    而顧淩霄，也因隨軍出征，積累了許多軍功，被推舉為鎮北大將軍。”
    聞言，玄帝卻是冷冷一笑。
    “如此說來，你也覺得，我那義弟能夠成為鎮北大將軍。
    全靠的是顧相舊部提攜，不過是踩著他人功勳上位的庸才？”
    “這……奴才就不清楚了。”鴻禧作迷惑狀。
    “你這老貨，還是這麽喜歡裝糊塗。”
    玄帝目光抬眼望向窗外，追憶往事。
    當年顧相的在軍中的影響力，實在太大。
    帝國百姓對顧家的信任與推崇，甚至超過了皇室。
    迫於壓力，朕不得不在軍中，安插了一些眼線。”
    玄帝流露出一絲無奈。
    “據當年前線傳來的密奏，十年前的那場大戰，遠沒有表麵上那般輕鬆。
    蠻族畢竟是衍州南部，曾經的霸主，根基雄厚，底蘊更勝我大離。
    即便那時我大離的國力，已經隱隱超過了他們。
    但那一戰，蠻族為了翻盤，動用了諸多強大秘寶，與特殊手段，曾數次威脅到前線戰局。
    可奇怪的是，每每危急時刻，蠻族大軍總會出現各種意外。
    或是蠻軍將領無故暴斃，或是他們動用的強大秘寶失靈，總之是狀況百出。
    而我軍卻是一路高歌猛進，勢如破竹，最終取得大勝。
    以至於連朕當年都以為，是上天庇佑，讓我大離王朝得以稱霸一方。
    但據當年一些密奏，在那場大戰的幾個關鍵節點。
    朕的義弟顧淩霄，總是會神秘的失蹤一段時間，而後戰場便能化險為夷，取得勝利。
    朕當年雖覺得有些奇怪，但隻將其歸於巧合。
    為了回報顧家，朕將資曆尚淺的他，封為鎮北大將軍。”
    玄帝目光在此刻微微變幻。
    “但顧家的勢力，終究太龐大了，浮屠軍也太強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忠於顧家，似乎更勝於朕！
    彼時蠻族已經元氣大傷，構不成威脅，朕也就不能再讓浮屠軍坐大。
    於是朕開始出手，對浮屠軍內部進行分化、裁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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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於暗中，嚐試收服其中能力出眾的將領。
    雖然朕知道這麽做，有些辜負顧家對國家的貢獻，但為了帝國的長治久安，這也是無奈之舉！”
    玄帝的語調，在此刻變得低沉。
    “可鴻禧，你知道嗎？
    當朕暗中對那些浮屠軍將領，許以高官厚祿，僅僅是讓他們脫離浮屠軍。
    他們竟無一例外的，全部拒絕了！”
    玄帝目光中，閃爍著壓抑的怒火。
    時隔多年，回憶起此事，他依舊感到震怒。
    “朕是天子，是大離王朝的主人！
    可朕的聖喻，居然抵不過顧家的一道“軍令”，那朕，還算是大離王朝的君主嗎？
    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朕……隻能讓他們死！”
    玄帝的目光變得冷厲無比，令禦書房的溫度，仿佛都在瞬間驟降。
    鴻禧的目光也是微微一震。
    “嗬嗬……”
    玄帝卻突然笑了，笑得很是詭異。
    “當年，朕暗中下令，準備命人除掉那些，不遵朕旨意的浮屠軍將領。
    可朕的命令才剛剛下達，未及施行。
    那些浮屠軍將領，卻一個個如人間蒸發般，消失不見了。
    而同樣在那個時候，我那好義弟，在邊關稱病，數月不曾露麵。”
    玄帝豁然抬頭，雙目竟隱隱浮現血絲，目光顯得有些猙獰。
    他盯著鴻禧，一字一句地問道。
    “鴻禧，你現在還覺得，他顧淩霄是個廢物嗎？
    如果他真的廢物，那這個世上還有誰，敢自稱天驕？
    而朕在他的眼中，又到底算什麽？”
    玄帝的聲音顫抖，帶著天子震怒。
    “陛下息怒。”
    鴻禧連忙躬身拜伏。
    “呼……”
    玄帝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仿佛要將多年來，心中擠壓的怒火與怨念，全部排出。
    而後他又漸漸收斂情緒，平息怨怒，遙望北方天地。
    “哼，想必蠻族的這場劇變，也少不了，我那神通廣大的義弟，暗中的手筆。
    他已經不信任朕了，就像朕無法再信任他！”
    說到這裏，玄帝不禁感慨歎息。
    “顧家是我大離王朝，最大的功臣。
    他們忠心耿耿，為我大離開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
    如果顧家就此不在，朕必定會讓顧家青史留名，受天下人敬仰，朕亦真心感激。
    可如今，顧相雖老，餘威尤盛！
    顧淩霄如潛龍在淵，深不可測！
    而那顧家三少顧塵風，朕亦在他身上，看到了顧淩霄曾經的影子。
    唉……這為何世間，為何就沒有‘兩全之法’呢？”
    玄帝緩緩搖頭，眼中流露掙紮之色。
    沉吟良久。
    似是做出了某個艱難決斷。
    隨著一張潔白信紙展開，玄帝提筆蘸墨。
    許是用力過度，蘸了太多墨汁。
    尚未落筆，一滴墨汁便順著尖毫滴落。
    “啪嗒！”
    一瞬間，白紙被染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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