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推開“暗星”套房的房門，映入眼簾的是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莉莉安。
    她聞聲轉過身，純黑的女仆裙擺旋開優雅的弧度，烏黑長卷發隨之輕揚。
    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粉色的魔瞳流轉著比平日更盛的光芒，紅唇勾起一個幾乎能將人魂魄吸走的嫵媚微笑。
    “少爺，您回來了。”
    威廉腳步微頓，異色瞳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
    半天不見，莉安……似乎熱情得有點過頭？
    那眼神仿佛要吃了自己一樣。
    他心底掠過一絲古怪的直覺，但很快就被壓下。
    “嗯，回來了。”他隨意地點點頭，目光掃過窗外已徹底被魔導燈火點亮的都市。
    “準備一下，晚上去黑市探探路。”
    莉莉安臉上的笑容加深，像一朵完全綻放的、帶著毒刺的玫瑰。
    “遵命~我的少爺。”
    她輕盈地走向衣櫃，取出兩套早已備好的黑色輕便獵裝，將其中一套遞給威廉。
    衣料觸手冰涼柔韌，顯然不是凡品，上麵還銘刻著極細微的隱匿符文。
    她自己則動作利落地褪下女仆裙，在威廉麵前毫不避諱地換上那套貼身的黑色獵裝。
    威廉看著對方幹淨利落地在自己麵前脫衣服有些蚌埠了。
    趕忙轉頭，拿著自己的衣服走到房間裏換一下。
    莉莉安看著對方羞澀逃離的背影舌尖不自覺地舔了一下嘴唇。
    沒一會兒，威廉也迅速換好衣服走了出來，清秀的麵容在黑色獵裝的映襯下多了幾分冷峻。
    而莉莉安的身材卻在緊致的剪裁下將她的曲線勾勒得驚心動魄，腰肢纖細，雙腿修長，烏黑長發束成利落的馬尾，平添幾分颯爽，但那粉瞳流轉間的魅惑卻絲毫未減，反而在暗色衣裝的襯托下更具侵略性。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套房陽台外，融入了夜骸城璀璨燈火下的陰影之中。
    莉莉安對這座城市的暗麵似乎了如指掌。
    她領著威廉在迷宮般的小巷中快速穿行。
    最終，他們停在一個毫不起眼的死胡同盡頭。
    莉莉安走到布滿汙漬的牆壁前，指尖亮起一點微不可察的粉色魔力光暈，輕輕按在某個特定的位置。
    牆壁如同水波般蕩漾開，露出一個嵌入牆體的暗格。
    她從暗格裏取出一份用暗紫色魔紋封漆的信函。
    “黑市在核心秘境裏，入口位於夜骸城的特定地點上。”莉莉安解釋著，將那份散發著陰冷氣息的推薦函按在重新變得平整的牆麵上。
    “沒有老手引薦或者特定信物，連門都摸不著。”
    牆壁上的磚石再次扭曲，一個由純粹魔力構成的、猙獰咆哮的牛頭魔虛影緩緩浮現。
    它空洞燃燒著火焰的雙眼掃過推薦函上的魔紋封漆。
    片刻後，牛頭虛影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化作無數光點消散。
    牆壁無聲地向內凹陷、旋轉，形成一道深邃幽暗通往未知空間的傳送門。
    “核心秘境？”威廉看著那穩定旋轉的空間漩渦，異色瞳中閃過一絲驚訝。
    “掌控秘境核心，至少需要七階聖階的實力才行啊。”
    他一邊說，一邊自然地跟在莉莉安身後，踏入了那幽暗的漩渦。
    “沒錯。”
    “所以那滴‘始祖之血’才敢放在這裏拍賣。沒點底蘊，連保存這種東西都做不到，更別說舉行拍賣會了。”
    光影流轉，輕微的失重感傳來，下一秒，喧囂嘈雜的聲浪如同實質般撲麵而來。
    眼前豁然開朗。
    他們已置身於一條極其寬闊、看不到盡頭的古老街道。
    街道兩旁是風格粗獷奇異的石質或金屬建築，高掛著閃爍各色魔光、用魔族通用語書寫的巨大招牌。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而複雜的味道：烤肉的焦香、劣質酒精的辛辣、奇花異草的馥鬱、魔獸皮毛的腥臊、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屬於混亂本身的鐵鏽味。
    人潮洶湧，形態各異。
    高大的牛頭魔扛著獵物走過，地精商販在攤位上唾沫橫飛地推銷著可疑的發光礦石，裹著鬥篷的陰影法師在角落裏低聲交易著卷軸，妖嬈的魅魔倚在酒館門口對著路人拋媚眼。
    吆喝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剛宰的深淵恐爪獸心髒！新鮮滾燙！附贈烹飪魔咒！”
    “吸血鬼領主原血！保證純正！摻一滴水我生吞了這獠牙！”
    “魅魔特製活力恢複液！一滴讓你重振雄風，三滴讓你夜禦十魔！無效全額退款！”……
    威廉看得眼角直跳，這哪裏是什麽神秘黑市，簡直比最熱鬧的市集還要喧囂十倍！
    活脫脫一個光怪陸離的“魔界風情小吃娛樂一條街”。
    莉莉安顯然對這裏頗為熟悉，甚至帶著點“導遊”的興致。
    她拉著威廉的胳膊，靈活地在擁擠的人潮中穿梭，目標明確地奔向一個冒著滾滾濃煙和奇異香氣的巨大燒烤攤。
    攤主是個獨眼的熔岩巨魔，正揮舞著巨大的鐵釺，烤著十幾條比他手臂還粗的、布滿吸盤的深紫色觸須，觸須在高溫下滋滋作響，滲出誘人的油脂，被刷上一層厚厚的、散發著刺鼻辣味的猩紅醬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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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兩根‘深淵暴怒魷魚須’！加雙倍‘地獄火’辣醬！”莉莉安的聲音帶著一絲雀躍，熟練地丟過去幾枚暗紫色的魔晶幣。
    巨魔老板悶哼一聲，動作麻利地取下兩根烤得焦香、裹滿猩紅辣醬的觸須，包好遞過來。
    莉莉安接過，將其中一根塞到威廉手裏，自己則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粉嫩的嘴唇瞬間被辣得更加紅豔，她一邊斯哈著吸氣，一邊眼睛發亮：“快嚐嚐！夜骸城黑市一絕！”
    威廉看著手裏這根散發著恐怖辣味的“凶器”，又看看莉莉安那副“快吃快吃”的期待表情，嘴角抽了抽。
    他試探性地咬了一口——瞬間，一股仿佛岩漿在口腔裏炸開的灼燒感直衝天靈蓋！
    眼淚差點飆出來！
    他強忍著吐出來的衝動，硬是嚼了幾下咽了下去，感覺從喉嚨到胃裏都在燃燒。
    莉莉安看著他被辣得微微泛紅的臉頰和有些扭曲的表情，咯咯地笑起來，粉瞳裏滿是促狹的得意。
    兩人一邊啃著這“地獄級”小吃，一邊隨著人流慢慢移動。
    莉莉安指著周圍混亂中又帶著某種奇特秩序的景象，低聲介紹：“魔族骨子裏還是信奉拳頭大的就是道理。雖然現在有律法約束，不能當街殺人放火，但你看……”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不遠處一個臨時用魔力屏障圍起來的簡陋擂台。
    擂台上，一個渾身覆蓋骨甲的骸骨戰士正將一個咆哮的獸人狠狠摔在地上，引發圍觀者一陣狂熱的歡呼和投注。
    “角鬥場遍地都是。隻要雙方同意，簽下生死契約的都有。官方隻要不死人，或者死得‘符合程序’，基本睜隻眼閉隻眼。不服氣？那就上去打服為止。”
    威廉一邊灌著莉莉安適時遞過來的冰鎮魔果汁緩解辣意，一邊點點頭，深藍色的左眼冷靜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和那些魔族眼中毫不掩飾的野性與好鬥。
    “明白了。力量就是通行證。”他若有所思。以後少不了和魔族打交道，這種深入骨髓的“強者為尊”法則，必須時刻牢記。
    就在這時，莉莉安突然湊近他耳邊，溫熱的呼吸帶著玫瑰甜香拂過他的耳廓，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神秘兮兮的誘惑：“少爺，想不想知道一個在魔族地盤上，讓別人不敢輕易招惹你的小訣竅？保證有效哦~”
    她粉色的魔瞳閃爍著狡黠的光，像隻準備惡作劇的貓：“求求我，我就告訴你，好不好？”
    威廉正被辣得吸著氣，聽到她這話，想也沒想，側過頭，臉上掛著哄小孩般的、毫無誠意的笑容，語氣輕鬆無比：“好啊，莉安姐姐，我求你了，告訴我吧。”
    那表情，那語氣，仿佛在說“給你顆糖別鬧了”。
    莉莉安臉上那精心準備的、帶著期待和戲謔的笑容瞬間僵住，隨即垮了下來。
    她鼓了鼓臉頰，粉瞳裏滿是挫敗和不滿：“少爺！您能不能認真一點！說話的時候不要用這種‘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好不好？一點意思都沒有！”
    她想要的，是他微微窘迫，卻又很想知道而不得不羞澀地求自的樣子啊！
    威廉看著她垮著臉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又咬了一口辣得冒火的魷魚須，含糊道：“那你要我怎麽樣？扭扭捏捏羞羞答答地說‘求求你告訴我嘛~’？怎麽可能。所以，快說。”
    他眼裏滿是“別鬧了辦正事”的催促。
    莉莉安被他噎得沒脾氣，最終隻能無奈地敗下陣來，粉唇微撅：“好吧好吧……您隻需要偽裝成魅魔一族中的貴族就可以了，特別是……”
    她頓了頓，粉色的魔瞳深深地、意有所指地凝視著威廉那隻同樣粉色的右眼：“……特別是，阿斯塔蘿絲一族。”
    威廉咀嚼的動作瞬間停住。
    “阿斯塔蘿絲？魅魔中的貴族？有沒有搞錯，我看著像魅魔嗎？”
    莉莉安聲音肯定道：“不需要太多刻意的偽裝。您隻需要……頂著您這隻獨一無二的‘魔眼’就夠了。實力低微的家夥，以您的手段自然能應付。但是……”
    “真正有見識、有實力的魔族，隻要看到這隻眼睛，再聽到‘阿斯塔蘿絲’這個名字，他們自然就會理解一切。”
    因為一隻眼睛就理解一切？！
    威廉隻覺得一股電流瞬間竄過脊椎！
    切茜婭！難道……難道……？！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莉莉安的手腕，力道之大讓猝不及防的莉莉安都微微蹙眉。
    威廉的身體微微前傾：“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知道這隻眼睛的來曆？！阿斯塔蘿絲……和它有什麽關係？！”
    莉莉安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但她沒有掙脫，隻是靜靜回視著他眼中洶湧的情緒。
    她粉色的魔瞳深處閃過一絲複雜的微光。
    她沉默了幾秒鍾，才緩緩開口，聲音清晰而肯定：“這隻粉色的魔眼，是阿斯塔蘿絲家族直係血脈最核心、最無法偽造的顯性特征。在魔界所有的高等貴族圈層中……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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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茜婭……她竟然是魔界最高等的魅魔貴族——阿斯塔蘿絲家族的直係血脈？！
    自己一直想要了解的切茜婭的來曆，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得到，隻是她已經......
    威廉握著莉莉安手腕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眼神瞬間黯淡下去，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吸走，隻剩下沉沉的灰燼，但很快，他的眼神再次恢複。
    威廉張了張嘴，想問更多……
    然而，就在他即將開口的刹那，莉莉安卻輕輕掙脫了他的手，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前方道：“少爺，我們到了。”
    威廉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隻見喧鬧混亂的市集在前方戛然而止。一座龐大得如同匍匐巨獸般的黑色建築矗立在街道盡頭，風格與周圍格格不入。
    它由巨大的、未經打磨的黑色岩石壘砌而成，表麵布滿了粗糲的刻痕和燃燒著幽綠色火焰的巨大火盆。
    建築正麵是兩扇高達數十米的巨型金屬門扉，門扉上雕刻著無數猙獰咆哮的魔獸和掙紮的靈魂浮雕，散發著沉重、冰冷、充滿血腥味的壓迫感。
    門楣之上，用暗紅色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巨大魔界文字書寫著：
    夜骸角鬥與奇珍拍賣場。
    威廉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所有翻騰的情緒，異色瞳重新變得幽深冷靜，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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