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秋雨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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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驕凝神靜氣,意念動,猶如開了上帝之眼,好像靈魂飛出身子,飛到宮外,飛過石橋,就在離著皇宮不遠的地方,看到了兩個人影。
    這裏本是衛戍衙門的駐地,環形拱衛著皇宮。
    之前帝都大亂,衛戍衙門失職。女帝將上下相關人等發配北海戍邊,本該由京畿大營派兵駐紮,也許是不放心吧,女帝下令由各地駐軍抽調精銳,守備帝都內城。兵員還在路上,如今這地方空無一人。
    所以,多了兩個黑影,便顯得分外不協調。
    不過換了別人,未必能察覺。兩人隻是站在街角,彷佛與夜色相融。雖然突兀,但很難注意到。這是一種特別的感覺,可見兩人修為不簡單。
    黑影,一男一女。
    女的麵帶輕紗,看不到容顏。男的徐驕倒是認得——風老四。
    那晚雖看不到神秘人的臉,交手時間也不長,隻是接了一拳八極勁。但此刻,他心裏有種很清晰的感覺,風老四就是那位神秘大宗師。
    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囚龍古樹的原因吧,其上道生意念的玄妙,非他能想象。
    若非借助這股力量,神魂離體,一眼世界這種聖人境的本事,他怎能做得到呢……
    忽然感覺一陣晃動,神魂嘩一下被身子吸了回去。
    女帝輕推他肩膀:“又在犯傻?”
    徐驕笑道:“我又不傻,犯什麽傻……”話音剛落,一陣冷風,裹著數點秋雨吹進來……
    女帝忽然聲音溫柔:“如此秋夜,冷雨忽至,讓人感觸……”
    徐驕說:“都做了皇帝,還感觸什麽,你可知道,有些人做個九品小官就能人生滿足。你待著,我去會會朋友……”
    女帝一把抓住他:“什麽朋友?”
    “哼哼,當然是新交的朋友。”正要邁步出去,真是天心難測,雨一下子就大了。嘩啦啦的,呼吸之間,瓦簷已經掛了一層雨簾。
    “下這麽大,還出去幹什麽?”女帝說:“這是老天要留人……”
    徐驕說:“我得讓他們知道,徐驕不是那麽容易死的。”心念動,宮門外的河水轟的一聲,竄出一件東西來。值守的護衛立刻呼喊:“有異動!”
    城門樓裏,木合鳴說:“不用管!”他已看到,從水裏鑽出來的,是徐驕的落日弓。
    徐驕本是將落日弓掛在古樹上的。他想著,大陣之內生機濃鬱,正是修養落日弓的好地方。此時,他要告訴風老四,你們找錯了對手。
    落日弓穿過雨幕,徐驕飛身出去一把抓住。拉開弓弦,身後劍氣四溢聚於弓弦之上。刹那間,無形劍氣混合著雨水,凝成一支泛著流光的冰箭。
    弦鬆,嗡……
    徐驕借著囚龍古樹的力量,意念隨著射出的冰箭破向夜空。
    意念禦物,按照明君的說法,差不多是同樣的道理。冰箭飛出千秋閣,貼著地麵,到了城門口時筆直飛起……
    木合鳴老眼微眯:“好重的殺氣,你想殺誰?”
    離著皇宮不遠,也就是三四裏地的樣子。
    風老四戴上鬥笠,雨滴啪啪的打在上麵:“老六說的真準,今晚還真要下雨。”
    他身邊的女人自然是風子衿。
    “六哥最喜觀天文,審四時,他不應該來。”風子衿撐開油紙傘,青色的傘麵,勾畫著伊人在水的圖畫。
    “帝都凶險,多一個人,多一份保障。”
    風子衿低頭看,落在地上的雨水,已將她裙擺打濕:“帝都,什麽人能留住我?”
    風老四又說:“走吧,不早了……”
    風子衿看了一眼皇宮,高高在上,好似高聳的神殿。烏黑的宮牆,她一點都不喜歡。
    轉過身,卻見風老四望著前方天地相連的雨幕,一副緊張戒備。正想問,忽地感覺一股淩厲殺機襲來。前方雨幕之中,夜色濃重,一點寒光穿梭,發出急促的嗚咽聲……
    一支流動著光暈的冰箭,仿佛白玉雕琢,美麗而古樸。
    風子衿有點不敢相信,那淩厲殺機,竟是從這麽美麗的小東西上發出來的。
    “哈……”風老四猛地衝身向前,一拳擊中冰箭。哢嚓聲響,立刻碎成冰屑。這一拳勁道之大,連周圍落下的雨滴都變成了水霧。
    冰箭碎裂,立刻散出一片無形劍氣。劍氣在雨幕中旋轉,幻化劍影,漫天襲來……
    好厲害的劍氣!
    風老四喊了聲:“走!”。
    運足八極勁,一拳轟在地上。地麵的積水被勁氣震向半空,一時間噗噗啪啪,勁氣劍氣四溢。猶如一陣狂風,將落下的暴雨吹向一邊。
    風子衿手握油紙傘,沒有要走的意思,她想知道是誰?離皇宮這麽遠,她和風老四修為都不低,不該被人察覺的。
    風老四一拳將劍氣擊散,抬頭就看到木合鳴手提四指寬劍緩步而來。天空的落雨還未到他身上,就被大宗師的氣勢震開。
    風老四壓低鬥笠,遮住大半張麵孔:“西風劍,木合鳴?”
    “嘿嘿,我道是誰,原來是閣下。”木合鳴笑著:“我也曾遊曆江湖,天南海北,卻看不出閣下來曆。天下間大宗師都是有名的。江湖秘地,武林世家,我也都拜訪過。北擇無人說你們是天遺族的,我有點不大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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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老四冷哼:“瑤山一脈,世居東海,從來不摻和江湖的事。木合鳴,你是不是違背了門規。”
    “嘿,不摻和,不代表不能摻和。”木合鳴說:“也不要和我說什麽江湖了,老夫眼下是朝廷命官。以武犯禁,法所不容。”
    木合鳴鏗的一聲,長劍敲在腳下的青石板地麵上。散出劍意,把漫天落雨擾的混亂。
    “前些日子,閣下出手傷了齊王,這個罪不小。”木合鳴說:“但不至於死。可閣下是天遺族的,那就不同。謀反逆賊,不問可殺。”
    聽到這裏,風子衿笑了一聲:“老先生,你為人正直,世所共知。天遺族是逆賊,隻是朝廷說的。這個世道,最不可信的就是朝廷所說。你遊曆天下,應該更清楚這一點。”
    木合鳴冷笑:“小姑娘說的有理。朝廷盡是些無能迂腐之輩,短短百年,民有多怨。遙想明君在世,天下太平。如今女帝登基,有望再複盛世。天遺族,隻在江湖逍遙豈不自在……”
    風子衿笑:“隻因換個女人做皇帝,天下就能盛世?”
    “女子治國,猶如愛子。母親,總是要比父親溫柔些……”
    “先生說的有理,這句話我同意。四哥,我們走……”
    “這就想走?”木合鳴說:“兩位未免太小瞧了老夫……”
    風子衿說:“老先生,你攔不住我們的。我們此來帝都,也不是想找麻煩……”
    話音未落,就覺身後莫名殺氣襲來。
    木合鳴笑道:“攔不住也要攔。畢竟齊王也在,老夫總不能有失職守。”
    風子衿轉身,徐驕就站在身後不遠處。一身黑紅相間,龍騰四海的錦袍,戴著個古怪的小白臉麵具,看著就讓人惡心。
    這就是徐驕?風子衿心想:怎是個見不得人的貨色。
    徐驕不用把她的麵紗揭開,就認出她是風子衿,不是因為風老四猜出來的。是因為像她這樣的女人,脫了衣服或者認不出,穿著衣服卻一定印象深刻。
    徐驕嗓音稍微變的尖銳:“還有個姑娘,好身材必定有好臉蛋。木合先生,你說不信他們是天遺族的,很高明呀。我在這姑娘身上,感受到了水鄉氣息。”
    風子衿冷笑:“齊王,見不得人還是怎麽。真讓人失望,我還以為,能一觀帝夫英姿。”
    徐驕嘿嘿道:“沒什麽英姿。戴個麵具,是怕人誤會。覺得本王今日之成就,是靠一張英俊麵孔。小白臉,吃軟飯的說法,可是有點丟人。世人就是無知,以為一個男人,靠一張臉就能征服女人,豈不知靠的是腰,是實實在在的體力活兒。我也隻得把臉遮起來,免得世人誤會……”
    “啊,齊王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風子衿說。
    “如果我們深入交往,你會覺得更有意思。”徐驕晃動手中落日弓,發出嗡嗡震鳴,散發著特別氣息,似是怕人不知道它是一把靈兵。
    徐驕笑道:“我差點死在那位手裏。本王是個和善的人,大宗師隻得罪過兩個,可是已經殺了。一個方迎山,一個淩清霜,兩人都是鬼王弟子。武道院都沒說什麽,你們對我下手,幾個意思?”
    木合鳴說:“王爺,凡是逆賊,必借亂而起。他們唯一的目的就是亂……”
    風子衿說:“老先生說的有理。”
    徐驕搖手:“未必呀,師兄給我療傷的時候告訴我,他們不是天遺族。”
    “我也不覺得是。”木合鳴說:“若是天遺族,來帝都就應該救他們的庫瑪,怎會節外生枝。”
    徐驕看向風老四:“師兄說你用的是八極勁,當真麽?”
    風老四肩膀一動,明顯是因為震驚。
    “八極勁?”木合鳴疑惑:“怎地從未聽過?”
    “我也是第一次聽。”徐驕說:“再想問的詳細些,師兄就不再說了。這讓我更好奇,你們究竟是誰……”
    風子衿一笑:“四哥,我們走!”
    “想走?”木合鳴長劍出鞘,劍意澎湃,漫天秋雨在這一刹那停了一下。
    西風劍的名聲,不是吹出來的。風老四領教過,怎敢大意。身形如電,一掌劈開劍氣,再來一拳,嗡的一聲脆響,拳劍相擊……
    木合鳴叫了一聲好,長劍橫斬,帶起一道雨幕。風老四抬掌拍在四指寬的劍身上,再發出一聲巨響,似是擋不住西風劍的狂猛,整個人斜飛出去。
    木合鳴飛身而上:“閣下,還是隨我去鎮撫司說個清楚吧……”
    兩位都是大宗師,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消失在雨夜。
    徐驕無語,這個老頭,也不知怎麽走的江湖。世界不流行單打獨鬥,群毆才是主流。
    其實木合鳴的想法是,風老四是大宗師,他來對付。至於風子衿,一個妙齡少女,就留給徐驕欺負。
    徐驕看著風子衿,油紙傘下,身影窈窕,一點懼意也無。
    “你四哥跑了。”徐驕說:“你不跑麽?”
    “我跑了,你還是要追。我不喜歡,所以幹脆不跑。”
    “嘖嘖嘖,有覺悟。”徐驕說:“我雖然不喜歡聰明的女人,但足夠漂亮的話,可以忽略這個缺點。而且為難女人,不是我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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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齊王是個君子。”風子衿說:“那請齊王讓開,不要為難我這個弱女子。”
    徐驕笑道:“我不為難你,隻想要個答案。即便你們是天遺族的,來救夭夭就是了,殺我又是為何?我是什麽人,你們清楚的很,殺我,對你們沒好處。”
    風子衿美眸微動:“王爺,那都是誤會。我們此來,隻為將庫瑪接回寒山清池,從此不再過問塵俗。我相信王爺也不想夭夭被囚禁帝都,直到老死吧……”
    徐驕心道:還真是為了救夭夭來的。這兩家怎麽能混在一起,真是讓人不解。
    於是諂笑:“我當然不會不管夭夭,你告訴蕾王,不用擔心。我會把她養的白白胖胖,等生了兒子,兒子長大。我就讓兒子遠赴寒山,去看她這個小姨。”
    風子衿一愣,這個帝夫有點無賴呀。誒,女帝真是長大了,為了皇位,這種男人也受得了。
    “王爺,你的意思是要永遠囚禁夭夭,不予自由?”
    “囚禁不好聽,把金絲雀關在籠子裏,我這是為她好。”徐驕說:“你怎麽像師兄一樣,總是把自由掛在嘴邊。無聊,愛是枷鎖,不是自由。”
    風子衿心想:那個齊大地,人不怎麽樣,倒是有想法。
    徐驕又說:“我自從中了奪情蠱,還真是心疼夭夭,還好師兄弄了羽蛇膽給我,才讓我不至於變成天遺族的狗。可我還是不放心呀。不如這樣,交出藍琥珀,以後天遺族隻要安分,朝廷絕對不再找你們麻煩。這是我說的,女帝聽我的,所以不用懷疑。你看,一塊藍琥珀,既能換來今後的安穩,又能換來夭夭的自由,她這個做妹妹的,為公為私,都不應該拒絕。”
    風子衿沉吟道:“藍琥珀是天遺族至寶,非是蕾王一人可以做主。王爺這是在為難人……”
    徐驕心想:靠,還真是為了藍琥珀。明君都隻剩下一抹幽魂了,腦袋還他媽管用。冷眼看著風子衿,又想:美女呀美女,你是江南淩氏,為何要冒險來帝都趟渾水呢?
    風子衿見他不再說話,竟然撐著傘向前走。斜風秋雨,已將他大半個裙子打濕,這麽一看,又四下無人……
    快要經過徐驕身邊的時候,徐驕抬起落日弓攔住:“就這麽走了麽?”
    “王爺是準備把我抓起來,那可就沒人給蕾王傳話了。”
    徐驕心裏琢磨:抓了風子衿,屁用都沒有。人就在帝都,還怕跑了。
    於是笑著說:“那倒不是。我隻是有個毛病,看見戴麵紗的女人,就想把麵紗揭下來,看看長什麽樣。不然,會一直睡不著的。”
    “這很不君子。”
    “這裏又沒別人,又不是光天化日。我不做君子,你也不做淑女,好麽?”
    “女帝知道你個這樣的人麽?”
    “哪能不知道,她就愛我這份真實。”
    風子衿冷笑:“請王爺讓開!”
    徐驕也冷笑:“方才你四哥逃的時候,你就應該也逃掉。我想你們一定不是親兄妹,不然做哥哥的哪會扔下妹妹不管。”
    風子衿說:“那是因為,他不覺得需要管我。”
    “我靠,你這樣的美女,深夜一人,又是大雨磅礴。你可知道,這些都是讓男人衝動的因素……”
    風子衿抬頭看著他,這是第一次正眼瞧徐驕。這張小白臉麵具,真是有夠惡心人的。
    徐驕小心髒忍不住砰砰兩下,這眼神,真他媽絕。
    “王爺,你知道我現在心裏想什麽嗎?”風子衿問。
    徐驕嘿嘿一笑:“你一定想看看我麵具後麵這張臉,多麽英俊。就像我想看看你麵紗後麵的臉,多麽驚豔一樣。不如我們都以真麵目示人,說不定一眼千年,一見鍾情……”
    “不,我想殺了你……”
    風子衿握著傘柄的手一轉,傘麵上的雨滴咻咻射出來,嗚咽破空,跟他媽子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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