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天色歌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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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天。
    今日的帝都,格外平靜。
    城門的盤查鬆了,鎮撫司的錦衣衛也不再到處轉悠。有人傳出風聲,說是前些日子,刺殺攝政王的天遺逆賊已緝捕到案,所以才恢複如常。
    這消息在風子衿看來,是一種暗示,是攝政王徐驕的暗示。
    我不再追究你,你也別在搞事情。
    想也知道,定是齊大地說了什麽,他這個師弟才會這樣做。她本來也不大相信齊大地,她幾乎沒有相信別人的習慣,除了自己。
    但聽了風老六的話,知道了江南淩氏的隱秘,以及與天遺老祖一脈的關係,她就沒再懷疑過。
    淩氏先祖,竟是天遺老祖之子,與天涯海更是血脈淵源。讓她更意外的是,千年之前,是淩氏先祖將皇位傳給天帝,成就霸絕古今的梟雄。
    她想不通。自古以來,不知多少人為了那個位置喪命。通向奉天殿的路,白骨鋪成。怎麽有人舍得將其交給別人呢……
    “這是江南淩氏最大的秘密。”風老六說:“族中,除了家主,就隻有我和四哥知道。現在我告訴你,是想讓你明白。齊大地的可信,並非是與其有什麽交情,就是這麽一點香火而已。他能念著我們這點香火,就能念著天涯海,就能念著天遺族。就像當年的知北真人,不會幫任何一方,但也不允許任何一方毀滅。所以真到了事兒上,此人多半會袖手旁觀。但那個徐驕不同……”
    風子衿當然知道:“山主之前設局,坑了天遺族,怎不見他念著香火情呢?”
    風老六說:“這個秘密,連淩風都不知道。知北真人四個弟子,除了齊大地和徐驕的老師長梧真人,無殤,淩風,明君,無一不是激蕩風雲的人物。不知三人有了什麽嫌隙,竟然彼此惡鬥,驟然而逝。我想,知北真人隻把這秘密告訴了長梧一人,所以齊大地才知道。憑他能一眼認出我的八極勁,必也是知道那些久遠過往的。”
    風子衿沉吟:“那就要好好用一下這個人……”
    風老六搖頭:“最好不要。不是什麽人都能利用的。有些人,隻能是朋友,也隻可以是朋友。”
    風子衿嫣然一笑:“六哥,我忽然覺得惡心……”
    風老六眉頭一皺,他真害怕自己擔心的事發生。風子衿自幼苦修,沒見過世麵,少情寡欲。那個齊大地幾次援手,女孩子,難免……
    “六哥錯了。”風子衿說:“我是在想,原來淩風和明君乃是近親。我們南都一脈,豈非亂倫所生,所以覺得惡心。”
    風老六搖頭:“過了千年,血脈早已淡薄。三家本是同源,卻總想滅了彼此。若非淩氏韜光養晦,怕是早已滅族。可你看天涯海與天遺族,鬥了千年,猶自不止。”
    風子衿說:“他們爭鬥,我可以理解。我想不通的是,明君怎會對天遺族下手……”
    “那女人就是個瘋子。”風老六說:“他和淩風闖天涯海,殺了當時的海王,重傷納蘭真哲之父。其後又上寒山,打死大祭司,殺了蕾王,讓人憤然……”
    風子衿不解:“有什麽不妥?”
    “當然不妥。蕾王,是她親生母親。”
    風子衿愕然不語,這確實讓人很難接受。
    風老六又說:“我最看不上的,就是天涯海。因為從那之後,天涯海不但不記仇,還配合明君,對天遺族步步緊逼。自此天遺族不出寒山,元氣重傷。這才過了百年,再遭重創。庫瑪被囚帝都……”
    “六哥,你又意氣用事。若非這個機會,我們又怎會在帝都。”風子衿說:“我知道,在你看來,不爭才是保存淩氏的上策。可你不爭,別人也未必會放過你。他們怕的不是你反,而是你有反的資格和本事。”
    風老六問:“我們有麽?”
    風子衿說:“牽一發而動全身,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六哥,別再多想了,去接人吧……”
    街上正熱鬧的時候,徐驕和莫雨來到藥鋪。他很久沒見過薛宜生,還以為那夜之後,他已離開帝都。
    街上的熱鬧,把等候看病抓藥的人都吸引出去。
    徐驕笑說:“平凡的藥鋪,平凡的價錢,不平凡的醫者。薛神醫這是轉了性,憐惜起貧苦大眾了?”
    “你這話差矣,醫者心中,無論貧賤富貴,命都是一樣的,隻是價格不同。一樣的傷寒,在叫花子身上和在王侯公卿身上沒什麽不同。但醫者治病,卻要收不同的診銀。所謂同病不同命,便是這個道理。”薛宜生將一劑藥方收起來:“老夫卻又不同,隻收疑難雜症。你們揮手之間,可以殺人無數。讓人死容易,讓人活可就難了……”
    莫雨說:“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薛神醫,竟也出身寒山……”
    薛宜生歎息道:“左司大人,老夫自問此生未害過一條人命,做過一件有虧德行的事。我生來便在寒山,饒是醫術如神,治得了病,卻治不了命。”
    莫雨拿出夭夭的落花鈴,放在桌上:“薛大夫可認得此物……”
    薛宜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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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雨說:“你應該猜到我的來意……”
    徐驕不耐煩:“直接說就好了,來這麽多客套。夭夭落難了,我要救她。救她的第一個前提,就是寒山放了邢越那對兒女。”
    薛宜生略有動容。看了莫雨一眼:“你很像你父親,他和你一樣重情重義。隻是,老夫不知該如何幫忙……”
    徐驕說:“你隻用把消息傳回寒山就行,月底之前,我要在帝都見到那兩個孩子。”
    “夭夭在哪兒?”薛宜生問。
    “他被關在皇宮的地下溶洞,那是之前囚禁花卿的地方。你很明白,她不能待太久。”
    薛宜生當然明白,花卿就是被障魂木的氣息侵入骨髓,讓他束手無策。於是收起落花鈴:“好吧,我隻能盡力……”
    徐驕說了句:“告辭。”拉著莫雨離開藥鋪,事兒辦完了,也沒必要過多逗留。無論薛宜生通過什麽渠道,那都是天遺族的絕密,還是不要打聽的好。何況街上熱鬧異常,人聲鼎沸,他也想看看發生了什麽。
    長街上,一隊花車,沒有車廂的那種,隻是掛著薄紗,隱約能看夠清,車裏都是妙不可言的姑娘。
    車隊還沒到,香氣就飄過來。不隻是香,還有女人的味道,空氣中充滿著迷戀的氣味……
    車隊的正前方,豎著兩杆大旗。一邊寫著:天香國色。一邊寫著:芳華人間。
    徐驕嘟囔:“什麽玩兒意?”
    擠在他身前的人回頭說:“這都不知道,兄弟你是不是男人。”
    徐驕心裏不爽,他現在有點忌憚這一類的問題。
    莫雨在旁一笑:“你這樣的人,不應該不知道的。”
    “我應該知道麽?”徐驕問。
    “這是最出名的歌舞團。”莫雨說:“天色歌舞,流豔人間,是個男人都知道。因為她們每一位都是難得一見的絕色,歌舞雙絕,但又不是低俗的那種。”
    “我還以為是什麽,不就是女人。”
    “所以你才低俗。”莫雨說:“方迎山南征北戰,屠城滅國,無分老幼均殺之。唯獨女人不殺,放任兵士奸淫……”
    “真是畜生……”
    莫雨冷笑:“方迎山的說法,隻有讓女人墮落,才能毀了這個民族。天色歌舞,便是方迎山從那些征戰之地選出的絕色佳人,貨物一樣高價售出,有島國的歌女,百濟的舞姬……”
    “那誰是老板?”徐驕問。
    莫雨說:“傳聞之中,天色歌舞的背後有瑤山的影子。金聖母破境聖人,被鬼王打落境界。所以,她是唯一一個大宗師修為,卻有聖人心境的高手。恐怖之處,或許還在應天理之上。”
    徐驕對這些不感興趣,他就想知道,這些絕色,怎麽個絕法。偷偷拍出一掌柔勁,呼的一陣風吹過去。輕紗飄揚,全是大長腿……
    長街上哇聲一片。
    等車隊過去,人群也跟著離開。徐驕有些落寞,他已很久沒有看過像樣的舞。不是臨江樓那種脫衣服玩的,而是穿的很少,腰扭得很瘋狂,胸抖得很危險那種……
    “你想去看,可不便宜。”莫雨說:“女帝乃世間絕色,年紀是大了點,但當今之世,找不出比她更美的人……”
    莫雨話音剛落,就覺得自己錯了。一輛馬車停在身前,窗簾掀開,露出一張連她都差點愛上的臉。
    “你怎麽在這兒,也跟著看熱鬧?”風子衿笑的像個做生意的。
    徐驕也有些意外,問:“你呢?”
    風子衿露出六顆潔白如珍珠般的牙齒:“你好像忘了我來做什麽的,自然是接我的人……”
    徐驕頓時了然:“天色歌舞是你的?”
    想起早上皇宮千秋閣那一幕,忽然明白,這就是風子衿的身份。以瑤山一脈做掩護,再加上天色歌舞,誰會懷疑她。更不會有人相信,這個拉皮條的漂亮老板,就是尊貴無比的齊王夜闌。
    風子衿嫣然笑道:“開業的時候,我來請你……”
    她笑的很故意,連莫雨都感受到那股殺人的溫柔。她向前一步,擋在徐驕身前。
    徐驕這才意識到她在身邊,趕緊扯她手臂。莫雨回頭看他,隨即明白過來,便說:“走吧,還有事要辦……”
    就這麽一個動作,風子衿看出兩人關係不一般,又問:“這位姑娘是?”
    莫雨掏出一塊金牌亮出來,上麵鑄刻著一個威風凜凜的“鎮”字,左右上下異獸環繞。
    “鎮撫司客卿。”莫雨說:“聽聞天色歌舞和瑤山有關,江湖事不管,生意是生意,可不要想的太多。”
    風子衿點頭,衝徐驕說:“有空來可園……”
    徐驕不敢說話,隻能點頭回應。看著人車走了,莫雨問:“你怎麽認得這樣的人?”
    “當然是意外。”徐驕說:“幸好你機警,她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隻知道我叫齊大地。”
    莫雨皺眉:“你又騙人?”
    徐驕也不多說,而是把話題岔開:“你怎麽成了鎮撫司的客卿?”
    “你不知道?”莫雨說:“明居正廣招江湖能人,即便不為所用,也給客卿的身份。無論你走到哪裏,都算半個官麵上的人物。為了行走方便,許多人都接了這牌子。至於真心效力鎮撫司的,我想沒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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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也就罷了,你怎麽會有呢?不說海後,淵王蝸居崖州,這口氣怎麽咽的下去。”
    莫雨說:“這就是海後的主意……”
    徐驕沉吟一下,總覺得哪裏不妥。
    回宮見到夭夭,如實講了。夭夭說:“如果順利,頂多二十日,你就能見到邢越的那對兒女。”
    莫雨說:“你放心,我言而有信。隻要人到,你再也不會看到我。至於你能不能走出這個地方,那就看你自己造化。”
    夭夭冷笑一聲,對徐驕說:“還不去西山?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廢人一個,自保之力都沒有,怎麽闖出皇宮。”
    徐驕明白,得去找風盜,尋得拔除擒龍刺之法。快出密道的時候,莫雨追上他。
    “你真要去武道院?”莫雨沉聲說:“在帝都城就有人想殺你。勸你一句,武道院,不可信。也許鬼王認你這個師弟,但別人,未必認你這個師叔。你可別忘了,方迎山和淩清霜,都是死在你手裏的。”
    對徐驕動手的是風老四,不過莫雨說的沒錯。應天理和江南淩氏的關係,也不知風子衿會不會請應天理出來對付他。在帝都他不怕,出了帝都呢?
    心中一動,他想到了一個人,那人正在宮中——寧不活。
    長街,薛宜生把藥鋪的門關起來。他每天隻坐診兩個時辰,不問來者身份,非疑難雜症者不治。這是他身為神醫的格調,不為名利,隻為在醫術上更上一層。
    藥鋪前店後院,小院裏,兩棵高大的青竹葉子枯黃,第一場秋雨來的時候,就已凋落大半。
    此時,一個曼妙身影站在竹子下,手裏捏著枯黃的竹葉,似是感傷這場秋涼。
    薛宜生捧著落花鈴,步子都不敢邁的太大,生怕動靜大了,惹得這人不高興。
    那人沒說話,薛宜生也不敢說,隻是捧著落花鈴,靜靜的站在一邊。
    過了好久,那人才轉過身子,接過落花鈴。
    薛宜生說:“庫瑪被囚在皇宮,奉先殿下的溶洞。之前花卿也被囚禁在那裏,充滿障魂木氣息,即便是大宗師進去,修為也會被壓製一個境界。”
    那人擺手,示意薛宜生退下。把落花鈴握在手裏,忽然一股風起,滿地竹葉飄零……
    地下溶洞,閉目沉思的夭夭忽然睜開眼睛。嘴角抿起狡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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