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裂縫中滲出的至陽氣息，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打破了甬道內僵持的平衡！
    那氣息精純、灼熱、充滿沛然正氣，與“亂神香”的陰邪詭譎截然相反。對於玄誠和那兩名黑衣老者而言，這氣息如同跗骨之蛆，讓他們周身纏繞的邪功戾氣一陣翻騰，極不舒服，臉色都變得難看幾分。
    而對於被陸家舊部護著的顧清風本體），這氣息更是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了冰麵上！他眉宇間那濃鬱得化不開的灰氣劇烈地翻滾、蒸騰，發出“嗤嗤”的聲響，仿佛活物般發出無聲的哀嚎！他身體猛地弓起，發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吼，緊閉的眼皮劇烈顫動，似乎想要睜開，卻又被那深入骨髓的邪異力量死死壓製！
    單膝跪地的顧清風行動者——劍傀）同樣受到了影響！他周身黯淡的灰氣在這至陽氣息的灼燒下，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冰雪，加速消融！他那雙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眸子中，首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一絲極度的痛苦與混亂掙紮著浮現，與那純粹的殺意交織碰撞！
    “呃啊——！”劍傀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猛地抱住了頭顱，身體劇烈顫抖，仿佛有兩個意識在體內瘋狂撕扯！他手中的殘劍嗡嗡作響，灰光明滅不定。
    “好機會！”玄誠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強壓不適，便要趁機上前擒拿這極不穩定的“劍傀”！
    “休想！”
    沈淵豈能讓他得逞！盡管傷勢沉重，但他看得分明，這至陽氣息是克製邪氣的關鍵，也是喚醒顧清風的唯一希望！他強提最後一絲內力，繡春刀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斬向玄誠！
    “找死！”玄誠拂塵已斷，隻得揮掌相迎，掌風陰毒！
    “砰！”
    沈淵本已油盡燈枯，如何擋得住玄誠含怒一擊？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砸在灼熱的石門上，鮮血狂噴，眼前一黑，幾乎昏死過去。
    “沈大哥！”陸雪驚呼，與兩名陸家舊部奮不顧身地衝上前，試圖阻擋玄誠。
    然而，他們武功與玄誠相差太遠，若非玄誠也受傷不輕，恐怕一招都接不下。此刻玄誠雖狀態不佳，但對付他們仍是綽綽有餘，幾招之間，陸雪三人便已險象環生！
    另一邊，那兩名黑衣老者也緩過氣來，目光再次鎖定了抱頭掙紮的劍傀。其中一人沙啞道：“此物已失控，風險太大，毀掉！”兩人同時出手，陰狠毒辣的勁風直取劍傀要害！
    眼看劍傀就要在內外交困下被徹底毀滅，沈淵等人也將盡數殞命於此——
    異變，在絕望中再次發生！
    那社稷炎陽洞石門上的裂縫，在承受了沈淵身體的撞擊和內部持續湧出的陽炎之力衝擊後，竟“哢嚓”一聲，蔓延開更多的裂紋！一道更加粗壯、如同實質般的金紅色光柱，猛地從裂縫中噴射而出，恰好籠罩住了抱頭掙紮的劍傀，以及不遠處痛苦嘶吼的顧清風本體）！
    “轟——！！”
    仿佛冷水滴入滾油，劇烈的反應瞬間爆發！
    被金紅光柱籠罩的劍傀，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淒厲慘嚎！他周身的灰氣如同遇到了克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蒸發、消散！他手中的殘劍“乒”的一聲，徹底碎裂！他整個人在那至陽之力的灼燒下，皮膚表麵浮現出無數道扭曲的、如同符文般的黑色紋路，這些紋路在金紅光芒中劇烈掙紮，然後寸寸斷裂、湮滅！
    而顧清風本體）那邊，情況同樣激烈！濃鬱的灰氣被陽炎之力強行從七竅中逼出，在空中化作一張張扭曲痛苦的人臉，發出無聲的尖嘯，隨後在金紅光芒中化為青煙！他身體的顫抖達到了頂點，猛地張開嘴，噴出了一大口濃稠如墨、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淤血！
    在這至陽之力的洗禮下，劍傀眼中的冰冷與殺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痛苦與迷茫，以及……一絲逐漸回歸的清明。他抱著頭的手臂緩緩放下，看著自己逐漸恢複原本膚色的雙手，又看向不遠處噴出黑血後、氣息雖然微弱卻逐漸趨於平穩的顧清風本體），眼中充滿了混亂與難以置信。
    那兩名黑衣老者的攻擊落在金紅光柱上，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精純的陽炎之力瞬間淨化、消融！兩人臉色驟變，連連後退，顯然對這社稷炎陽洞的力量極為忌憚。
    玄誠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一掌逼退陸雪，駭然地看著在金紅光柱中逐漸“淨化”的劍傀和顧清風本體），眼中充滿了肉痛與不甘：“我的‘劍傀’！該死的陽炎！”
    就在這時——
    “嘎吱……轟隆隆！”
    那布滿裂紋的社稷炎陽洞石門，在內部磅礴力量的持續衝擊下，終於不堪重負，發出一連串巨響，猛地向內坍塌、洞開！
    一股更加恐怖的熱浪如同火山噴發般從洞內湧出！金紅色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甬道，將所有人的身影都拉得細長扭曲！
    透過洞開的石門，可以看到裏麵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熔岩洞窟，洞窟中央是一個翻滾著金紅色岩漿的地火池，池畔生長著一些散發著熾熱靈氣的奇異晶石。這裏，便是社稷炎陽洞的核心！至陽之力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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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開的石門，噴湧的陽炎，仿佛觸動了某種古老的機製。整個地下空間開始微微震動，洞頂有細小的碎石落下。
    “不好！地脈被徹底引動了！此地不宜久留！”一名黑衣老者臉色大變，急聲道。
    玄誠看著洞開的石門，又看了看在金紅光柱中氣息逐漸融合、似乎要合二為一的顧清風？），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神色，有貪婪，有忌憚，更有深深的遺憾。他知道，事已不可為。
    “走！”他當機立斷，與兩名黑衣老者毫不猶豫地轉身，向著來時的甬道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強敵退去，甬道內隻剩下沈淵、陸雪、兩名陸家舊部，以及……那在逐漸減弱金紅光柱中，身影緩緩重疊、最終徹底合為一體的顧清風。
    是的，合為一體。
    當那噴射的金紅光柱漸漸收斂回洞內，光芒散盡，原地隻剩下一個顧清風。他依舊穿著那身染血的衣衫，臉色蒼白，但眉宇間那糾纏不休的灰氣已蕩然無存，眼神雖然疲憊虛弱，卻恢複了往日的清澈與冰冷，隻是在那冰冷深處，似乎多了一絲曆經劫波後的沉澱與……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感受著體內雖然空空如也、卻再無絲毫邪異躁動的經脈，又抬眼看向洞開的、散發著磅礴陽炎的社稷炎陽洞，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清風……是你嗎？”沈淵掙紮著撐起身體，聲音顫抖著問道，眼中充滿了希冀與不敢置信。
    顧清風轉過身，看向重傷的沈淵和驚魂未定的陸雪等人，微微點了點頭，聲音雖然沙啞，卻帶著熟悉的冷冽：“是我。邪氣……暫時被壓製了，多虧了這陽炎之力。”
    他走到沈淵身邊，將他扶起，又看了一眼洞內翻滾的地火池：“此地陽炎之力過於霸道，不可久留。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可是你的傷……”沈淵擔憂道。
    “無妨，邪氣既除，傷勢可慢慢調理。”顧清風語氣平靜，但沈淵能感覺到，他扶著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顫抖，顯然狀態遠非他說的那般輕鬆。
    就在這時，一陣更加清晰、密集的腳步聲和兵甲碰撞聲，從他們來時的方向——那太液池底的暗道入口處傳來！而且聽聲音，人數極多，正在迅速靠近！
    “是西廠的人？還是裕王的兵馬？”陸雪臉色發白。
    顧清風眼神一凝，將沈淵交給一名陸家舊部，自己擋在眾人身前，盡管虛弱，但腰杆挺得筆直，目光銳利地望向聲音來處。
    腳步聲越來越近，火光映照下，一道身影率先出現在甬道拐角。
    那人身著蟠龍袍，麵容威嚴，眼神深邃如海，雖未穿龍袍，但那久居上位的磅礴氣勢，卻讓在場所有人呼吸一窒！
    赫然是——當朝天子，嘉靖皇帝！
    而在皇帝身後，跟著的並非侍衛，而是西廠督公雨化田，以及一群身著飛魚服、眼神精悍的……錦衣衛！
    皇帝的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掠過陸雪和兩名陸家舊部，最終，落在了攙扶著沈淵、擋在最前的顧清風身上，眼神複雜難明。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在這灼熱的洞窟前回蕩：
    “顧愛卿，沈愛卿，別來無恙。這祭天大典，真是讓朕……看了一出好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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