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餘燼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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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道燃燒靈魂的璀璨白光,如同撕裂永夜的黎明之劍,不僅照亮了幽藍的觀星台,也仿佛照亮了整座陷入混亂與瘋狂的京城。
    白光與幽藍的“歸墟之門”猛烈撞擊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沒有震耳欲聾的爆炸,隻有一種無聲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劇烈震蕩。以觀星台為中心,一道混合著純粹劍意、混亂星力與毀滅性能量的無形波紋,如同水麵的漣漪般急速擴散開來!
    波紋所過之處,天空那幾顆妖異的星辰光芒驟然黯淡,仿佛被強行掐斷了力量的源泉。地麵上,那些被“惑神之光”影響而陷入瘋狂的人們,動作猛地一滯,眼中的猩紅狂亂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茫然與虛脫,紛紛軟倒在地。籠罩京城的無形精神壓力,為之一清!
    幽藍的“歸墟之門”在白光的衝擊下劇烈扭曲、收縮,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最終在一聲仿佛玻璃破碎的脆響中,徹底崩解、消散於無形。
    陣圖核心,那身著星袍的“天尊”本體,在白光及體的刹那,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他那雙包含星空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難以置信的裂紋,仿佛精美的琉璃器皿被敲擊。他張口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整個人如同風化的沙雕,從指尖開始,寸寸碎裂、湮滅,化作最細微的星光塵埃,飄散在黎明前的微風中。
    與他一同湮滅的,還有試圖攫取烙印、野心勃勃的墨先生,他在顧清風那無差別燃燒的劍魂之光中,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已形神俱滅。
    白光持續了約莫三息時間,才如同燃盡的流星,緩緩消散。
    觀星台頂,一片死寂。原本複雜玄奧的陣圖已然焦黑破碎,隻剩下滿地狼藉。陸雪和幾名幸存的“癸”字隊員被最後的能量衝擊掀飛,撞在欄杆上,雖然重傷,卻僥幸保住了性命,此刻正掙紮著望向陣圖中心,眼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茫然與……巨大的悲慟。
    那裏,空無一物。
    沒有“天尊”,沒有墨先生,也沒有……顧清風。
    他連同他的劍,他的魂,他的一切,都在那決絕的一擊中,與敵人一同化為了虛無。
    黎明前的黑暗,是天地間最濃重的時刻。但此刻的京城,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雖然滿目瘡痍,雖然傷痛遍布,但那令人窒息的瘋狂與混亂,已然平息。
    城外的騷亂聲漸漸停歇,隻剩下零星的哭喊與救火的聲音。皇宮方向,隱約傳來了代表危機解除的鍾聲,悠遠而沉重。
    沈淵是在一片劇烈的咳嗽中恢複意識的。
    他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周身無處不痛,尤其是內腑,如同被徹底攪碎過一般。那強行激發的陽炎之力早已耗盡,帶來的反噬幾乎摧毀了他的經脈。他勉強轉動脖頸,看到周圍橫七豎八地倒著許多昏迷或癱軟的禁軍,之前圍攻他的那些瘋狂敵人,此刻都如同失去了提線的木偶,呆滯地坐在地上,或茫然四顧。
    是……成功了嗎?
    他掙紮著想要坐起,卻牽動傷勢,又是一口淤血噴出。他抬頭望向那座高聳的觀星台,頂端那令人心悸的幽藍光芒已經消失,隻有淡淡的晨曦勾勒出它的輪廓。
    清風……陸姑娘……他們怎麽樣了?
    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的心髒,比身體的疼痛更加難以忍受。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他警惕地望去,隻見一隊身著飛魚服、但神色明顯不同於之前那些瘋狂守衛的錦衣衛,在一個熟悉的身影帶領下,正迅速清理現場,控製那些失去威脅的 forer “敵人”。
    為首那人,身形挺拔,麵容冷峻,竟是……之前曾在皇帝身邊出現過的、那名沉默寡言的錦衣衛千戶!
    那千戶走到沈淵麵前,低頭看著他,眼神複雜,有審視,有驚訝,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敬佩?
    “沈……先生,”千戶開口,語氣算不上溫和,但也並無惡意,“陛下有令,帶您……及觀星台上的幸存者,入宮覲見。”
    他揮了揮手,立刻有兩名錦衣衛上前,小心地將沈淵攙扶起來。
    “顧清風……顧兄呢?還有陸雪姑娘?”沈淵急切地問道,聲音嘶啞。
    千戶沉默了一下,避開了他的目光,隻是淡淡道:“陛下會親自告知您一切。請。”
    沈淵被攙扶著,與同樣重傷、被錦衣衛抬下來的陸雪及僅存的三名“癸”字隊員匯合。陸雪看到沈淵還活著,灰敗的臉上閃過一絲 reief,但隨即又被巨大的悲傷淹沒,她看著沈淵,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麽也沒說,隻是紅著眼圈搖了搖頭。
    一行人被錦衣衛“護送”著,離開了遍地狼藉的欽天監,向著皇宮方向行去。
    沿途所見,觸目驚心。街道上隨處可見打鬥的痕跡、熄滅的火焰和癱倒在地、神情恍惚的人們。五城兵馬司的兵卒和部分清醒過來的禁軍正在維持秩序,救助傷者。一場突如其來的瘋狂,雖然被及時阻止,但給這座帝都留下的創傷,需要時間來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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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踏入紫禁城,沈淵的心情與以往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沒有敬畏,沒有忐忑,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與疲憊。他們被直接帶到了養心殿的東暖閣。
    暖閣內,嘉靖皇帝依舊穿著那身蟠龍便袍,負手立於窗邊,望著窗外漸漸亮起的天色。雨化田垂手恭立在一旁,麵無表情。
    聽到腳步聲,皇帝緩緩轉過身。他的臉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蒼白,眼神中也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但那股深不見底的威嚴,卻絲毫未減。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被攙扶著的沈淵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掃過傷痕累累的陸雪和那三名“癸”字隊員,最後,他的視線仿佛穿過了他們,落在了那片虛無之中,輕輕歎了口氣。
    “朕,都知道了。”皇帝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顧愛卿……忠烈千秋,朕……心甚慰。”
    雖然早有預感,但親耳從皇帝口中聽到確認,沈淵依舊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那個外冷內熱,劍心純粹,屢次與他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夥伴,真的……不在了。
    陸雪更是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逆首‘天尊’伏誅,京城大難消弭,爾等……功不可沒。”皇帝繼續說道,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沈淵臉上,“沈淵,你父沈煉,蒙冤多年。如今呂芳已死,裕王伏法,相關罪證,朕已命人清查。不日,朕便會下旨,為沈家、陸家……以及所有在此案中蒙冤受屈的臣工,平反昭雪。”
    沈淵身體微微一顫,抬起頭,看向皇帝。平反昭雪……這是他沈家,也是陸雪等人,期盼了多年的事情。可此刻聽到,心中卻無多少喜悅,隻有無盡的悲涼。這遲來的正義,代價太過慘重。
    “至於爾等,”皇帝的目光掃過沈淵和陸雪,“沈淵,朕準你承襲父職,入錦衣衛北鎮撫司,戴罪立功。陸雪及其麾下‘癸’字隊,既已暴露,便編入錦衣衛暗籍,專司偵緝江湖逆黨、詭異秘事,直屬於……雨化田。”
    將這個由忠良之後組成的秘密力量,交給西廠督公雨化田?沈淵和陸雪俱是一怔,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與抗拒。這究竟是重用,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控製與吞並?
    雨化田上前一步,躬身領旨:“奴婢遵旨,定當妥善安置,使其為國效力。”他抬起頭,目光與沈淵有一瞬間的交匯,那眼神依舊深邃難測。
    皇帝似乎並不在意他們的反應,揮了揮手:“都下去吧,好生養傷。沈淵,傷愈之後,朕另有任用。”
    “臣民女)……告退。”沈淵和陸雪隻能壓下心中的疑慮與悲憤,躬身行禮,在錦衣衛的攙扶下,退出了暖閣。
    走出養心殿,清晨的陽光刺得沈淵有些睜不開眼。劫後餘生的慶幸,摯友犧牲的巨痛,家族昭雪的複雜,以及對未來的茫然與警惕,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
    陸雪走到他身邊,看著宮牆上方那片逐漸湛藍的天空,低聲道:“沈大哥,清風他……不會白死的,對嗎?”
    沈淵沒有回答,他隻是默默地抬起頭,望向欽天監的方向。
    在那觀星台的廢墟之上,在那顧清風燃盡一切的地方,他似乎看到,有一點極其微弱的、如同星塵般的熒光,在陽光下倔強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隱去,仿佛從未存在過。
    餘燼未冷,暗流仍湧。
    這看似塵埃落定的局麵之下,誰又知道,是否還隱藏著更大的秘密與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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