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靜得能聽到中央空調細微的風聲。
    共感帶來的靈魂顫栗漸漸平息，但那份沉重的共鳴卻沉澱下來，化為了某種更為堅固的東西。姐姐們或坐或站，沒有人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劫後餘生般的寂靜，以及一種無需言說的決心。猜疑的堅冰徹底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同病相憐、同仇敵愾的緊密聯結。
    葉詩涵把臉埋在旁邊葉晚晴的肩膀上，小聲吸著鼻子。葉晚晴輕輕拍著她的背，自己的臉色也有些蒼白。龍淩薇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沉默地審視著外麵沉沉的夜色，她的背影挺拔，卻比以往多了一絲凝重。沈冰已經恢複了慣常的冷靜姿態，隻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眼神銳利，顯然在飛速思考。秦雲衣的投影光芒穩定，正以遠超人類的速度處理著剛才共感中接收到的龐雜信息流。
    陳默感覺心髒還在隱隱作痛，那些屬於姐姐們的絕望碎片仿佛還在意識深處閃爍。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那股溫熱的氣息自行流轉，努力撫平著精神的激蕩。
    林星瀾將那顆似乎黯淡了幾分的水晶收回懷中，她看向陳默，淺琥珀色的眸子裏帶著一種奇異的混合情緒，有關切，有審視，更有一種找到同類的了然。
    “感覺怎麽樣，小默？”她聲音依舊空靈，但多了一絲疲憊。
    “很……難受。”陳默老實回答，他頓了頓，看向林星瀾，“但也很清楚。九姐，謝謝你讓我們‘看到’。”
    林星瀾微微搖頭。“不用謝我。這隻是讓我們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她目光掃過眾人，最終回到陳默身上，“現在，我們知道了敵人是什麽。但它像一團巨大的迷霧，籠罩著前路，我們看不清方向，也不知道它會從何處襲來。”
    蘇清月揉了揉眉心，商業精英的本能讓她尋求解決方案。“這種無形的敵人最難對付。我們連它的攻擊模式都無法預測。”
    “不，我們能。”林星瀾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
    “迷霧很濃，但我們有兩座燈塔。”她抬起手，一根纖細的手指指向陳默，“一座，在這裏。”
    陳默一怔。
    “你身體裏的那個‘東西’，”林星瀾看著他，仿佛能直視他腦海中的係統界麵，“它給你力量，指引你方向，告訴你‘現在’該做什麽。它是迷霧中確定你自身坐標的燈塔。沒有它，我們可能早就被無聲無息地‘修正’了，甚至無法聚集於此。”
    陳默心中巨震。她果然知道係統的存在！而且聽起來，她似乎認為係統是正向的？
    龍淩薇轉過身，眉頭緊鎖。“小默體內的……東西？那到底是什麽？”她一直對此抱有疑慮。
    “我不清楚它的具體形態和來源。”林星瀾坦然道，“但我能‘看’到它散發出的光，一種與‘修正力’的冰冷死寂截然不同的、充滿生機的光。它是變數，是希望，也是‘修正力’首要抹除的目標。”
    她頓了頓，看向陳默。“小默，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它。你隻需要知道，保護好它，就是保護我們所有人未來的可能性。”
    陳默重重地點了點頭，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至少，九姐確認了係統並非敵人。
    “那另一座燈塔呢？”葉墨染輕聲問，帶著好奇。
    林星瀾將手指收回，輕輕點在自己的額間。“在這裏。我的‘靈視’。”
    她環視眾人，解釋道：“我的能力，讓我能偶爾穿透迷霧，窺見‘未來’的些許碎片。不是清晰的畫麵，更多是感覺、意象、還有……危險來臨前的預兆。這座燈塔，能為我們照亮前方一小段危險的航程，讓我們有機會避開暗礁。”
    陳默腦海中，係統界麵適時浮現。
    【觸發係統任務 預見與破局】
    【任務要求 成功規避林星瀾預言的首次襲擊。】
    【當前進度 0】
    任務名稱與林星瀾的話相互印證，讓陳默更加確信。
    “也就是說，”沈冰迅速提煉核心，“陳默的係統負責提供基礎和成長坐標，應對‘現在’。你的靈視負責預警，窺探‘未來’。兩者結合，我們才能在迷霧中航行。”
    “沒錯。”林星瀾肯定道，“單靠任何一座燈塔，都不足以對抗‘修正力’。係統再強，若盲目前行，遲早撞得粉身碎骨。靈視再準，若無力量改變，預見的悲劇也隻會重演。”
    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急促了些。“而就在剛才，在我連接大家，精神最敏感的時候，我‘看’到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次針對小默的襲擊。很近，非常近。”
    客廳的氣氛瞬間繃緊。
    “具體是什麽？”龍淩薇立刻追問，身體再次進入臨戰狀態。
    林星珊閉上眼，努力回憶著那模糊的片段。“時間……大概在三天內。方向……東南。意象很混亂……有水，有火，有失控的金屬……偽裝成意外。感覺很強烈，帶著‘修正力’那股特有的、冰冷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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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內！東南方！水火交織，失控的金屬！
    這不再是抽象的預言，而是有了模糊時間、方向和形式的具體預警！
    “秦雲衣！”龍淩薇立刻喝道。
    “已在處理。”秦雲衣的投影瞬間拉出數個光屏，上麵數據流飛速滾動，“調取未來三天本市東南區域所有公開及非公開活動日程。交叉比對陳默少爺可能出現的場所。分析所有與水、火及交通工具有關的潛在威脅模型……”
    蘇清月也立刻拿出自己的微型終端。“我馬上調整小默接下來三天的所有行程，取消所有非必要的東南向活動。”
    沈冰站起身，走到秦雲衣的投影旁。“需要我聯係幾個信得過的安全顧問，對特定區域進行非官方層麵的排查嗎？尤其是交通樞紐和大型公共場所。”
    “可以。”龍淩薇點頭，“但要絕對保密，動靜不能大。”
    葉靈兒默默走到陳默身邊，氣息鎖定了客廳的東南角，仿佛危險會立刻從那個方向破牆而入。葉晚晴則下意識地檢查起自己隨身的藥囊，看看有沒有能應對突發燒傷或外傷的藥劑。
    林星瀾看著瞬間高效運轉起來的眾人，輕輕鬆了口氣。她最擔心的就是無人相信，延誤時機。現在看來，姐妹們雖然風格迥異，但執行力和對陳默的保護欲都毋庸置疑。
    陳默感受著體內因為危機臨近而自發加速流轉、更加凝實的氣息，根骨的進度似乎在無聲無息中又向前邁進了一小步。他看著忙碌的姐姐們，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緒。他依然是保護的核心，但不再僅僅是被動承受。他的係統和力量，是團隊賴以生存的基石之一。
    “九姐，”陳默開口，聲音沉穩，“除了等待，我能做什麽？”
    林星瀾看向他，眼神深邃。“變得更強，小默。你的燈塔越亮，我們就能看得越遠，航行得越穩。同時……保持警惕。‘修正力’的襲擊，往往會利用你最意想不到的環節。”
    她頓了頓，補充道，“這次預警，隻是一個開始。我們破壞了‘劇本’，它的反撲會接踵而至。以後……可能會更頻繁，更凶險。”
    陳默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他走到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前，望向窗外城市東南方向的璀璨燈火。那片繁華的光海之下，不知隱藏著怎樣的殺機。
    迷霧已然彌漫，但燈塔也已點亮。
    他握緊了拳頭。
    這一次，他不僅要避開暗礁，還要在這迷霧之中，為姐姐們，也為自己，闖出一條生路。
    夜色，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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