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劉錚喉嚨裏發出斷續的電流嘶鳴，機械臂上的幽藍電弧像毒蛇信子般吞吐。它邁著僵硬的步伐逼近，金屬腳掌敲擊地麵，發出叩擊人心的噠噠聲。
    龍淩薇眼神一厲。麻醉彈無效，那就換種方式。
    她不退反進，側身讓過機械臂直刺的電弧，右腿如同鋼鞭般掃向傀儡的膝關節後方。那裏通常是仿生結構的受力薄弱點。
    哢嚓！
    刺耳的金屬斷裂聲響起。傀儡的左腿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彎折，身體瞬間失去平衡向前跪倒。
    但它的反應快得驚人。在倒下的過程中，另一隻機械臂猛地撐地，身體借力旋轉，完好的右腿帶著風聲踹向龍淩薇的腹部。
    龍淩薇似乎早有所料，格擋的手臂微微一沉一引，將大部分力道卸開，同時另一隻手如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扣住了傀儡的脖頸。
    觸手一片冰冷堅硬，根本不是人類的皮膚質感。
    “核心控製單元可能在頸椎附近！”陳默的聲音及時傳來，他的【邏輯洞見】結合剛才的能量流動，做出了快速判斷。
    龍淩薇五指驟然發力！隻聽得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她硬生生將傀儡脖頸處的一塊金屬護甲捏得變形凹陷下去！
    傀儡劉錚的動作猛地一僵，眼中的紅光劇烈閃爍了幾下，最終徹底熄滅。高舉的機械臂無力垂下，電弧消散。它保持著跪姿，頭顱不自然地歪向一邊，徹底不動了。
    客廳裏隻剩下強光發生器發出的嗡嗡聲，以及遠處偶爾響起的弩箭機括複位聲。
    龍淩薇鬆開手，看著眼前這具曾經熟悉、如今卻麵目全非的“屍體”，胸口劇烈起伏。不是疲憊，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窒悶。大仇得報，卻沒有絲毫快意，隻有一片冰冷的虛無。
    陳默走到她身邊，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站著。
    “目標……已靜止。”秦雲衣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帶著一絲如釋重負，“‘影武者’的信號強度在減弱，它似乎放棄了這具傀儡。我正在嚐試穩固控製權，清理剩餘陷阱。”
    龍淩薇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收到。優先確保撤離路徑安全。”
    幾分鍾後，公寓的陷阱被逐一解除，強光燈熄滅，隻剩下電腦屏幕的微光。
    葉晚晴提著醫療箱匆匆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龍淩薇和陳默站在客廳中央，旁邊是一具跪著的、脖頸扭曲的金屬傀儡，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臭氧和硝煙味。
    她沒有多問，立刻蹲下身檢查傀儡的情況。
    “生命體征完全消失。這……已經不是生物學意義上的人類了。”葉晚晴戴上無菌手套，輕輕觸摸傀儡頸後的破損處，用鑷子小心地從變形的金屬和線纜中，取出一枚約指甲蓋大小、沾染著暗紅色生物組織的芯片。
    她將芯片接入便攜式分析儀，屏幕上的數據快速滾動。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找到了……控製核心就是這枚芯片。但不止如此……”葉晚晴的聲音帶著醫者的凝重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它還在持續釋放特定頻率的神經信號，覆蓋並改寫了大腦皮層的大部分記憶區域。”
    她調出分析圖譜，指向幾個異常活躍的區塊。
    “看這裏，還有這裏。關於小隊、關於二姐你……所有關鍵的記憶節點都被強行抑製或扭曲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碎片化的、充滿負罪感和恐懼的虛假記憶片段。”她抬起頭，看向龍淩薇，“他大腦裏被植入的‘事實’是，他是因為極度恐懼和自私才背叛，之後一直被負罪感折磨，渾渾噩噩……這根本不是真相！”
    龍淩薇的身體微微一震。
    她想象過無數種手刃仇敵的場景，想象過劉錚跪地求饒或者猙獰反撲。唯獨沒想過，仇人早已不是仇人，隻是一個被剝奪了過去、被塞滿虛假記憶、連死亡都無法自主的可憐傀儡。
    那股一直支撐著她的、名為仇恨的力量，仿佛瞬間被抽空了一半。她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心中五味雜陳。憤怒依舊存在，卻不再純粹，混雜了一絲兔死狐悲的悲涼，以及對幕後黑手更加刻骨的冰寒。
    陳默輕輕碰了一下她的手臂。“二姐？”
    龍淩薇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情緒已被強行壓下，隻剩下屬於戰士的冷硬。“我沒事。”
    她轉向葉晚晴。“這芯片技術，能追蹤來源嗎？”
    葉晚晴小心翼翼地封裝好芯片。“工藝非常尖端，不像市麵上的任何產品。我需要帶回實驗室做深度解析，或許能找到一些材料或編碼上的特征。”
    【根骨 8.3 → 8.31】心境經受衝擊與錘煉，意誌更為凝練）
    龍淩薇最後看了一眼那具跪著的傀儡。
    “清理現場。”她轉身，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靜，卻比以往更沉，“我們得到的，不止是一具屍體。”
    更是一個血色的警告，和一條指向更深黑暗的線索。
    仇恨的對象已經模糊。
    但戰鬥，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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