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了心魔的沈冰，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明銳利。她不再執著於在清河村案件本身與對方構築的鐵壁正麵碰撞，那正中敵人下懷。她的目光投向了更廣闊的地方，投向了支撐起這張黑網的那些看似堅固、實則可能存在縫隙的節點。
    她重新梳理了秦雲衣提供的、與那個神秘ip節點有關聯的所有人員和機構信息。名單很長，涉及司法、行政、甚至一些行業協會。其中大多數人位置穩固，關係盤根錯節，短時間內難以撼動。
    但沈冰注意到一個名字——趙成，長興化工的前任法務部副主管，半年前因“個人原因”離職。離職時間，恰好是在清河村村民開始大規模出現健康問題，並尋求法律幫助之後。
    “雲衣，重點查這個趙成。我要知道他離職的真實原因，以及他離職前後的所有通訊和資金往來。”沈冰立刻聯係秦雲衣。
    秦雲衣的效率極高。幾個小時後，一份關於趙成的詳細報告就發到了沈冰的光腦上。
    趙成離職並非自願，而是被強行“勸退”。原因是他在一次內部會議上，對公司處理清河村汙染問題的消極態度提出了質疑，並堅持認為應該進行徹底的環境評估和整改。這觸碰了高層的逆鱗。
    離職後，趙成的生活並不如意。他試圖尋找新的工作，卻屢屢碰壁，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阻撓。之前的積蓄也消耗得很快，家庭壓力巨大。
    更重要的是，秦雲衣恢複了幾段趙成在離職前，與當時還是他上司的首席法務的加密通訊記錄。記錄裏，首席法務用隱晦但明確的語氣，指示他“處理”掉一些關於清河村流域早期環境監測的“敏感數據”，並暗示這是“上麵的意思”。趙成當時表示了猶豫和擔憂，但最終似乎妥協了。
    “找到了。”沈冰眼中閃過一道光。一個被體係拋棄、心懷不滿、並且掌握著部分核心秘密的前內部人員。這是那張黑網上，一道清晰的裂痕。
    “清月，”沈冰接通蘇清月的通訊，“需要你幫個忙。目標人物趙成，目前經濟窘迫，求職受阻。給他提供一個無法拒絕的機會，比如……一份海外知名企業的遠程法律顧問職位，預付一筆可觀的安家費。但要讓他知道，這份‘善意’來自哪裏。”
    蘇清月沒有任何疑問。“明白。職位和資金三小時內到位。我會讓人接觸他，暗示我們掌握了他被迫‘處理數據’的證據，並且願意為他提供新的生活和安全保障，條件是他需要站出來，說出他知道的真相。”
    與此同時，沈冰親自起草了一份措辭嚴謹的法律文件，列出了趙成可能麵臨的、關於數據銷毀和妨礙司法的潛在法律責任，以及如果他願意成為汙點證人，所能獲得的豁免條件和保護措施。
    當蘇清月派出的、極具親和力和說服力的專家，帶著那份海外職位邀請、預付薪金以及沈冰起草的法律文件，找到陷入困境和惶恐的趙成時，他的心理防線迅速瓦解。
    一邊是看不見未來的絕望和潛在的法律風險，另一邊是一條充滿希望的嶄新道路和救贖的機會。選擇並不困難。
    在一間絕對安全的保密房間裏，趙成麵對沈冰和記錄設備，終於開口。他證實了長興化工高層授意篡改、銷毀環境數據的指令，描述了公司如何係統性掩蓋汙染事實，甚至透露了公司通過那個神秘ip節點，與某些司法人員保持“特殊溝通”的運作模式。
    “負責傳遞指令和協調的，是一個代號叫‘仲裁人’的中間人。”趙成補充了一個關鍵信息，“我們隻通過加密渠道接收‘仲裁人’的指令，從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沈冰冷靜地記錄著，心中波瀾湧動。趙成的證詞，就像一把精準的鑿子，狠狠楔入了對方看似密不透風的防禦工事上。
    證據不再僅僅是旁敲側擊的網絡節點和關聯圖譜，現在有了活生生的人證，指認了核心的犯罪行為。
    鐵證，已然在手。
    雖然“仲裁人”依舊隱匿在迷霧之後，但通往他的路徑，已經被照亮了一角。
    沈冰看著麵前這份新鮮出爐、分量沉重的證詞記錄，知道戰爭的主動權，正在悄然轉向自己這一邊。
    “謝謝你的勇氣，趙先生。”沈冰對趙成說道，“歡迎來到正義的這一邊。”
    接下來的法庭之戰，她將不再是被動防守。她握住了刺向黑暗的利劍，劍鋒所指，將是整個腐朽網絡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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