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霧鎖靈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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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梧山脈橫亙千裏,雲霧常年如白綢纏繞峰巒,唯有靈墟門所在的主峰“摘星崖”,能在破曉時分透出一縷金芒,宛如仙人遺落在人間的星子。
    林晚棠背著半舊的青布行囊,站在山腳下的“望墟渡”時,指尖還殘留著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那枚玉佩的溫涼。玉佩是塊普通的羊脂白玉,雕著半朵未開的棠花,母親說,憑它能入靈墟門。可此刻望著眼前遮天蔽日的濃霧,還有渡頭那塊刻著“非有緣者不得入內”的巨石,她心裏難免打鼓。
    她本是青陽城林家的庶女,母親體弱早逝,父親續弦後,她在府中便如無根的浮萍。三個月前母親病逝,繼母以“庶女年滿十六當出嫁”為由,要將她許給一個嗜賭如命的遠房表哥。走投無路之際,她想起母親藏在枕下的玉佩和那句“危難時可往靈墟門去”,便連夜收拾了簡單的行囊,一路風餐露宿,奔著這傳說中隱世的修仙門派而來。
    “姑娘,可是要入靈墟門?”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霧中傳來。
    林晚棠抬眼,隻見一艘烏篷船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渡口,船頭立著個須發皆白的老船夫,蓑衣上沾著細碎的水珠,眼神卻清亮如溪。
    她攥緊懷中的玉佩,點頭道:“晚輩林晚棠,特來求見靈墟門掌門,還望老前輩引路。”
    老船夫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擠成溝壑:“靈墟門不收無緣之人,你且上船來,渡不渡得過這‘忘川霧’,全看天意。”
    烏篷船很小,船板光滑,泛著淡淡的檀香。林晚棠剛坐穩,船便如離弦之箭般駛入濃霧,耳邊隻聽得見水聲潺潺,卻看不到船槳劃動的痕跡。霧中的寒氣越來越重,她忍不住裹緊了外衣,忽然覺得懷中的玉佩微微發燙,一股暖流順著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驅散了寒意。
    不知行了多久,前方忽然透出微光。林晚棠探頭望去,隻見濃霧如潮水般退去,一座巍峨的山門赫然出現在眼前。山門由整塊白玉雕成,上麵刻著“靈墟門”三個大字,筆力蒼勁,隱隱有靈氣流轉,山門兩側的石獅子口中,各銜著一顆夜明珠,將周遭照得如同白晝。
    “到了。”老船夫停下船,指了指山門旁的一塊青石台,“上去測靈根吧,若是無靈根,老道還得送你回去。”
    林晚棠謝過老船夫,背著行囊走上青石台。台上站著一位身著青色道袍的年輕弟子,眉目清冷,見她過來,遞過一塊瑩白的玉牌:“將手放在上麵,凝神靜氣。”
    她依言照做,指尖剛觸到玉牌,便感覺到一股溫和的力量湧入體內,順著經脈遊走。玉牌起初毫無反應,就在她以為自己可能真的無緣時,玉牌忽然亮起柔和的青綠色光芒,光芒越來越盛,最後竟化作點點熒光,縈繞在她周身。
    “雙靈根?木、水二係,純度不低。”年輕弟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複了平靜,“跟我來吧,掌門和幾位峰主正在議事殿等候。”
    靈墟門的山路皆是由青石板鋪成,兩旁奇花異草叢生,不時有仙鶴掠過雲端,鳴聲清越。林晚棠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打量四周,隻覺得這裏的一草一木都透著靈氣,連空氣都清新得讓人心曠神怡。
    議事殿坐落在半山腰,殿宇恢弘,飛簷翹角,殿頂覆蓋著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走進殿內,隻見正上方端坐一位白發老者,麵容清臒,目光深邃,想必便是靈墟門掌門玄虛真人。兩側分別坐著四位峰主,有男有女,氣質各異。
    “弟子林晚棠,拜見掌門,拜見各位峰主。”林晚棠依著來時學的禮儀,恭敬地行了一禮。
    玄虛真人撫了撫胡須,目光落在她懷中露出的半塊玉佩上,眸色微動:“你母親可是林月瑤?”
    林晚棠心中一震,抬頭道:“正是先母。掌門認得家母?”
    “二十年前,你母親曾在靈墟門修行,是藥峰的弟子。”玄虛真人歎了口氣,“可惜後來她執意下山,自此便斷了聯係。沒想到今日,竟能見到她的女兒。”
    原來母親真的是靈墟門弟子。林晚棠心中百感交集,難怪母親會讓她來這裏。
    “你的靈根是木、水雙靈根,適合入藥峰或水峰。”玄虛真人看向右側一位身著綠袍的女子,“清荷峰主,藥峰正缺你這樣的弟子,你看如何?”
    被稱作清荷峰主的女子生得眉目溫婉,身上帶著淡淡的藥香,她看向林晚棠,眼中帶著溫和的笑意:“晚棠,藥峰以煉丹、製藥、培育靈草為主,需得有耐心和細心,你願意來嗎?”
    林晚棠想起母親生前最擅長的便是製藥,或許這就是緣分。她重重點頭:“弟子願意追隨清荷峰主,潛心修行。”
    “好。”清荷峰主微微一笑,“今日你一路勞頓,先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便來藥峰報到,我會讓弟子帶你熟悉環境。”
    一位名叫白芷的師姐將林晚棠領到了藥峰的弟子居所。那是一間小巧的竹屋,屋前有一小塊空地,種著幾株不知名的靈草,屋後便是潺潺流淌的溪流,環境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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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你的住處了,日常所需之物裏麵都有。”白芷師姐性格爽朗,笑著說,“藥峰的弟子都很好相處,你不用拘束。明日卯時,記得去峰主殿集合,可別遲到了。”
    林晚棠謝過白芷師姐,走進竹屋。屋內陳設簡單卻整潔,一張竹床,一張書桌,還有一個置物架。她放下行囊,走到窗邊,望著窗外蒼翠的竹林和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峰,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安定的感覺。
    或許,這裏真的會成為她的新家。
    她從懷中取出那枚棠花玉佩,放在手心細細摩挲。玉佩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那半朵棠花仿佛要在掌心綻放一般。忽然,玉佩上閃過一道微光,一段模糊的影像映入她的腦海——那是一位身著綠袍的女子,在藥圃中悉心照料著一株棠花,眉眼間的溫柔,竟與她有幾分相似。
    那一定是母親。林晚棠握緊玉佩,眼眶微微泛紅。母親,我終於來到了你曾經待過的地方,我會好好修行,不辜負你的期望。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林晚棠準時來到峰主殿。清荷峰主已經等候在那裏,身邊還站著幾位弟子,其中就有白芷師姐。
    “今日開始,你們便跟著我修行。”清荷峰主看著麵前的幾位新弟子,緩緩道,“修仙之路,道阻且長,需得循序漸進。先從識別靈草、背誦藥典開始,待你們熟悉了基礎,再傳授煉丹和術法。”
    接下來的日子,林晚棠便沉浸在緊張而充實的修行中。她天資不算頂尖,但勝在勤奮刻苦。別人休息時,她還在藥圃中辨認靈草;別人已經睡下,她還在燈下背誦藥典。清荷峰主見她如此努力,對她越發看重,時常親自指點她。
    藥峰的弟子大多溫和友善,唯有一位名叫柳如眉的師姐,對她頗有敵意。柳如眉是藥峰弟子中的佼佼者,天資聰穎,又是長老的侄女,向來心高氣傲。自從林晚棠來了之後,清荷峰主對她的關注多了幾分,柳如眉便覺得林晚棠搶了本該屬於她的風頭,時常有意無意地刁難她。
    這日,林晚棠奉命去後山采摘一種名為“凝露草”的靈草。凝露草隻在清晨有露時采摘藥效最佳,且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采摘難度極大。
    她小心翼翼地攀爬在石壁上,指尖緊緊扣住石縫,目光四處搜尋。終於,在一處向陽的石壁上,她看到了幾株青翠欲滴的凝露草,葉片上還掛著晶瑩的露珠。
    就在她伸手去摘時,忽然腳下一滑,身體失去了平衡,朝著懸崖下墜去。林晚棠心中一緊,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身邊的藤蔓,卻隻抓到了一把碎石。
    難道我就要死在這裏了?她閉上雙眼,心中閃過一絲絕望。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氣流忽然托住了她的身體,將她穩穩地送到了地麵。林晚棠睜開眼,隻見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站在她麵前,墨發如瀑,麵容俊美無儔,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寒氣,宛如雪山之巔的寒梅。
    他手中握著一把長劍,劍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靈氣,顯然是他出手救了自己。
    “多謝仙長救命之恩。”林晚棠驚魂未定,連忙起身行禮。
    男子沒有說話,隻是目光落在她手中緊緊攥著的凝露草上,眉頭微蹙:“此處地勢凶險,你一個新晉弟子,怎敢獨自前來?”
    他的聲音清冷如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林晚棠低下頭,輕聲道:“是弟子奉命前來采摘凝露草,不知仙長是?”
    “雲曦峰主。”男子淡淡開口,目光掃過她被碎石劃破的手掌,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扔給她,“這是止血丹,敷上便好。下次再敢如此魯莽,休怪我不管不顧。”
    說完,他身形一閃,便消失在了林間,隻留下一股淡淡的冷香。
    林晚棠握著手中的小玉瓶,心中泛起一絲漣漪。雲曦峰主?她曾聽師姐們提起過,靈墟門五位峰主中,雲曦峰主墨塵淵是最年輕也是修為最高的一位,性情清冷,不苟言笑,掌管著靈墟門的刑罰,弟子們都對他敬畏有加。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這位傳說中的峰主所救。
    林晚棠打開小玉瓶,取出一粒紅色的丹藥,敷在傷口上。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的感覺瞬間蔓延開來,傷口的疼痛立刻減輕了許多。
    她收好小玉瓶,重新采摘了凝露草,小心翼翼地沿著原路返回。回到藥峰時,卻見柳如眉正站在藥圃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喲,林師妹,這麽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被困在後山,等著人去救呢。”柳如眉語氣帶著譏諷。
    林晚棠心中一動,想起剛才的意外,難道是柳如眉故意為之?她來采摘凝露草的路線,正是柳如眉告訴她的。
    “多謝師姐關心,弟子福大命大,僥幸回來了。”林晚棠壓下心中的怒意,平靜地說道。
    “福大命大?”柳如眉嗤笑一聲,走上前,故意撞了一下她的手臂,裝著凝露草的籃子掉在地上,靈草散落一地,“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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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棠看著散落在地上的凝露草,有些葉片已經被踩壞,藥效大打折扣。她握緊了拳頭,指尖泛白,卻沒有發作。她知道,現在的自己還不是柳如眉的對手,與其爭執,不如忍一時風平浪靜。
    她彎腰,默默撿起地上的凝露草。柳如眉見她不反抗,心中越發得意,正要再說些什麽,卻聽到清荷峰主的聲音傳來:“如眉,你在做什麽?”
    柳如眉臉色一變,連忙收起臉上的譏諷,換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師父,弟子隻是和晚棠師妹鬧著玩,不小心撞到了她。”
    清荷峰主目光掃過地上的凝露草,又看了看林晚棠掌心的傷口,心中已然明了。她沉聲道:“靈草乃是修仙之基,豈能如此兒戲?柳如眉,罰你抄寫藥典百遍,閉門思過三日。晚棠,你先回去處理傷口,凝露草我讓人再去采摘。”
    “是,師父。”柳如眉不甘心地低下頭,狠狠瞪了林晚棠一眼,轉身離去。
    林晚棠謝過清荷峰主,背著籃子回到了自己的竹屋。她將受損的凝露草仔細挑選出來,心中卻沒有絲毫氣餒。她知道,在這靈墟門,隻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不被人欺負,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
    接下來的日子,林晚棠更加刻苦地修行。她不僅在藥術上進步神速,還利用空閑時間修煉清荷峰主傳授的基礎術法。木係靈根讓她對靈草有著天生的親和力,培育出的靈草長勢喜人;水係靈根則讓她在煉丹時,能更好地控製火候和藥液的融合。
    半年後,靈墟門舉行宗門小比,各峰弟子都可參加,勝者不僅能獲得豐厚的獎勵,還能得到峰主的親自指點。林晚棠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報名參加了。她想檢驗一下自己這半年來的修行成果,也想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知道,她林晚棠並非弱者。
    小比分為術法、煉丹、製器三個項目,林晚棠選擇了煉丹和術法兩項。
    煉丹項目的比試場地設在藥峰的煉丹房,參賽弟子需在三個時辰內,煉製出指定的丹藥“聚氣丹”。聚氣丹是修仙初期常用的丹藥,看似簡單,但對火候的控製和藥材的配比要求極高。
    林晚棠深吸一口氣,將所需的藥材一一取出,按照藥典上的配比擺放整齊。她閉上眼睛,凝神靜氣,體內的靈力緩緩運轉。隨著火焰燃起,她將藥材逐一投入丹爐,雙手結印,控製著火焰的大小和溫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煉丹房內彌漫著濃鬱的藥香。林晚棠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她全神貫注地觀察著丹爐內的變化,根據藥液的融合情況,不斷調整著靈力的輸出。
    就在離比試結束還有半個時辰時,她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聲驚呼。隻見柳如眉的丹爐冒出一股黑煙,顯然是煉丹失敗了。柳如眉臉色慘白,眼中滿是不甘和慌亂。
    林晚棠沒有分心,繼續專注於自己的煉丹。終於,在比試結束的鍾聲響起時,她打開丹爐,一股純正的藥香撲麵而來,爐底躺著三枚圓潤飽滿、色澤均勻的聚氣丹,丹藥上還縈繞著淡淡的靈氣。
    “極品聚氣丹!”評判的長老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藥峰弟子林晚棠,煉丹項目,甲等!”
    周圍傳來一陣吸氣聲,誰也沒想到,這個入門才半年的新晉弟子,竟然能煉製出極品聚氣丹。柳如眉站在一旁,臉色鐵青,死死地盯著林晚棠,眼中充滿了嫉妒和恨意。
    接下來是術法比試。術法比試在宗門的演武場進行,采用抽簽對決的方式。林晚棠抽到的對手,正是柳如眉。
    消息傳開,不少弟子都圍了過來,想看這場好戲。柳如眉是藥峰的老牌弟子,術法修為不低,而林晚棠隻是個新晉弟子,所有人都覺得,林晚棠必輸無疑。
    演武場上,兩人相對而立。柳如眉身著一身紅裙,手持一把長劍,眼神淩厲:“林晚棠,上次小懲大誡,你還不長記性。今日,我便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差距!”
    林晚棠神色平靜,手中握著一把清荷峰主賜給她的木劍,體內的靈力暗自運轉:“師姐,修行之路,貴在勤勉,而非恃強淩弱。今日比試,點到為止即可。”
    “點到為止?”柳如眉冷笑一聲,身形一閃,長劍帶著淩厲的劍氣,朝著林晚棠刺來,“我看你是怕了!”
    林晚棠早有防備,側身避開攻擊,同時運轉水係靈根的靈力,一道水幕瞬間形成,擋在了身前。柳如眉的長劍刺在水幕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被彈了回去。
    “水係術法?”柳如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不屑地說,“不過是些雕蟲小技!”
    她再次發動攻擊,長劍揮舞,一道道劍氣朝著林晚棠襲來。林晚棠一邊躲閃,一邊尋找反擊的機會。她知道自己的術法修為不如柳如眉深厚,隻能依靠靈活的身法和對靈根的精準控製。
    就在柳如眉的長劍即將刺到她胸前時,林晚棠忽然運轉木係靈根的靈力,地麵上瞬間長出幾株粗壯的藤蔓,纏住了柳如眉的腳踝。柳如眉身形一頓,攻勢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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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晚棠抓住機會,手中木劍灌注靈力,朝著柳如眉的長劍削去。隻聽“哢嚓”一聲,柳如眉的長劍被削斷了一截。
    “你!”柳如眉又驚又怒,她沒想到林晚棠竟然能將木、水雙靈根配合得如此默契。
    她惱羞成怒,體內靈力暴漲,不顧藤蔓的束縛,朝著林晚棠撲來。林晚棠知道不能硬拚,她縱身一躍,跳到半空中,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隻見天空中烏雲匯聚,幾滴雨水落下,隨後便成了瓢潑大雨。
    這是水係高階術法“甘霖術”,雖然主要用於灌溉靈草,但在戰鬥中,也能影響對手的視線和行動。柳如眉在大雨中視線受阻,動作變得遲緩起來。
    林晚棠抓住時機,催動體內所有靈力,木劍上泛起淡淡的綠光,朝著柳如眉的肩膀刺
    晚風折眉
    暮春的雨巷浸著濕冷的香,林晚棠撐著烏木傘,鞋尖碾過青石板上的苔痕,停在“眉嫵”繡坊門前時,簷角的銅鈴正叮咚作響。
    繡坊裏暖黃的燈光漫出來,柳如眉正低頭給新製的蘇繡披帛鎖邊,指尖拈著銀線,繡繃上的纏枝蓮紋活色生香。聽見腳步聲,她抬眼望來,眼尾那抹天然的柔媚像浸了蜜的胭脂,“晚棠?這麽大雨,你怎麽來了?”
    林晚棠收了傘,水珠順著傘沿滴落,在地麵暈開小圈。她沒應話,目光掃過牆上懸掛的繡品——那幅《雙燕戲春圖》針法細膩,分明是她去年未完成的底稿,如今卻署著柳如眉的名字,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柳如眉,”她的聲音比巷外的雨絲還涼,“這幅圖,你從哪得來的?”
    柳如眉的指尖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將披帛放下,起身給她倒了杯熱茶,“是去年在書市淘來的舊底稿,覺得好看便繡了出來,怎麽,你認得?”
    “認得?”林晚棠輕笑一聲,笑意卻未達眼底,“這是我花了三個月勾勒的稿,右下角有我‘棠’字的暗紋,你要不要現在拆開來看看?”
    她上前一步,逼近柳如眉,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縮近,能聞到柳如眉發間淡淡的梔子花香,那香氣曾讓她覺得溫柔,此刻卻隻覺刺人。林晚棠的眼神銳利如刀,直直剖開柳如眉故作鎮定的偽裝,“你不僅偷了我的底稿,還借著這幅繡品得了‘江南第一繡’的名頭,柳如眉,你就這麽喜歡搶別人的東西?”
    柳如眉的臉色白了幾分,後退半步避開她的目光,“我沒有偷,隻是……隻是覺得你的底稿埋沒了可惜,我繡出來,才能讓更多人看到這樣的好東西。”
    “所以你就可以不告而取?可以將我的心血據為己有?”林晚棠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許久的怒意,“你忘了嗎?三年前你初到蘇州,身無分文,是我收留你,教你蘇繡的針法,把我的繡線、我的底稿分你一半。我以為我們是知己,可你呢?你一直在背後算計我!”
    她想起上個月的繡品大賽,自己本抱著必勝的信心,卻因底稿“意外”損毀而棄權,而柳如眉正是憑著那幅偷來的《雙燕戲春圖》拔得頭籌,風光無限。那時她還傻傻地為柳如眉高興,直到昨天在書市看到有人售賣印有那幅繡品的箋紙,才猛然想起自己底稿上的暗紋。
    柳如眉咬住下唇,眼眶泛紅,帶著幾分委屈幾分倔強,“我沒有算計你!晚棠,我隻是……我隻是太想成功了。我不像你,出身書香門第,生來就擁有一切,我拚盡全力,也隻能在這繡坊裏討生活。那幅底稿,是我唯一的機會。”
    “機會?”林晚棠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疼得厲害,“機會是自己掙的,不是偷來的!你可知我為了那幅底稿,翻閱了多少古籍,描摹了多少花鳥?你一句‘太想成功’,就可以抹去所有的虧欠嗎?”
    她伸手,指尖幾乎要觸到柳如眉蒼白的臉頰,卻在最後一刻停住,轉而抓起桌上的繡繃,狠狠摔在地上。銀線散亂,繡好的纏枝蓮紋斷成數截,像她們之間破碎的情誼。
    “柳如眉,從今日起,你我恩斷義絕。”林晚棠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我會去繡坊協會說明真相,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你欠我的,不止是一幅底稿,更是我曾經對你毫無保留的信任。”
    雨還在下,敲打著繡坊的窗欞,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響。柳如眉看著散落一地的繡線,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想去拉林晚棠的衣袖,卻被對方冷冷避開。
    林晚棠轉身,抓起牆角的傘,沒有再看柳如眉一眼,毅然走進了雨幕。傘下的身影挺得筆直,雨水打濕了她的衣擺,卻澆不滅她心中的怒火,也衝不散那份被背叛的酸澀。
    巷口的風卷著雨絲吹來,林晚棠仰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眼眶有些發熱。她曾以為,柳如眉是她在這江南水鄉最溫暖的慰藉,她們可以一起繡遍春夏秋冬,一起看遍風花雪月。可如今才明白,有些溫柔的表象下,藏著的是貪婪與算計。
    而她這場帶著怒意的攻擊,不僅是為了奪回自己的心血,更是為了斬斷那段早已變質的情誼。隻是不知,這場雨過後,她們是否還能回到最初相遇時的模樣,亦或是,從此山水不相逢,莫問舊人長與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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