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我的生日？”
    牧神氣瞳孔微縮，腳步頓在原地。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視線飛快掃過大廳。
    餐桌上鋪著紅格子桌布，中間擺著個裹著奶油的水果蛋糕（那時候應該…有奶油吧？），周圍一圈熱氣騰騰的菜，全是他愛吃的。
    看向身後的牧老媽，她溫柔地輕輕點頭，手還悄悄碰了碰旁邊牧老爹的胳膊。
    “乖兒子，生日快樂。”牧老媽的聲音少有的溫柔。
    “哈哈哈，傻站著幹啥！”
    牧老爹粗著嗓子打破沉默，故意板起的臉上藏不住笑意，他拍了拍桌子。
    “這一桌子硬菜，全是你媽天不亮就去趕集買的新鮮食材，忙活到現在！門口牆上貼那麽大個紅底金字的壽字，你小子進門時眼睛瞅哪兒去了？”
    牧神氣撓了撓頭，耳尖微微泛紅，聲音細若蚊蚋：“我…我不識字的…”
    空氣瞬間靜了兩秒。
    “……”
    瑪德，忘了。
    牧老爹臉上的笑容僵住，嘴巴張了張，半天沒說出話來。
    牧老媽也愣了愣，隨即無奈地捂住臉。
    躲在一旁的青家家主沒繃住，輕聲笑了出來。
    這一家子的相處模樣，沒有絲毫刻意，滿是尋常人家的煙火氣，真是有趣得緊。
    她的目光轉向女兒青木媛。
    她此刻已經沒了先前的扭捏羞怯，正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眼底滿是羨慕。
    真的很好呢。
    青家家主在心裏輕歎。
    沒有森嚴的規矩，沒有冰冷的算計，隻有家人間的溫情流轉，這樣的氛圍，溫馨又和諧，是她和女兒從未擁有過的。
    青木媛的目光落在牧老媽給牧神氣夾菜的手上，眼神漸漸悠遠。
    她想起了自己素未謀麵的爸爸，那個隻存在於母親隻言片語中的男人。
    如果爸爸還活著，是不是也會像牧老爹一樣，會因為小小的誤會鬧笑話？
    是不是也會親手為她做一桌愛吃的菜？
    那樣的話，自己是不是也能每天都過著這樣熱熱鬧鬧、有人疼愛的生活呢？
    看著女兒眼中毫不掩飾的向往，青家家主的心猛地一抽搐，像被針狠狠紮了一下，酸澀瞬間蔓延開來。
    她是青家的家主，肩上扛著整個家族的興衰榮辱，每天一睜眼就是堆積如山的事務。
    族內產業的調度、與其他家族的交涉、族中子弟的管教……樁樁件件都要她親力親為，哪有半分喘息的餘地？
    不同於牧家的輕鬆自在，她的生活裏隻有沒完沒了的責任。
    多少個深夜，她還在書房裏批閱文件，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何嚐不想多陪陪女兒？可每當她忙完事務，想去看看女兒時，總發現青木媛早已睡熟，床頭還擺著沒寫完的字箋，上麵歪歪扭扭寫著“想和娘親一起吃飯”。
    她還記得，有好幾次深夜處理完事務，推開書房門，都能看到青木媛小小的身影蜷縮在門外的台階上，身上蓋著一件薄毯，想必是等得太久睡著了。
    她知道，女兒無數次跑到自己的房門前，不敢打擾，就那樣靜靜地站著，聽著裏麵筆鋒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聽著她偶爾翻動卷宗的聲音，仿佛這樣，就能離自己近一點。
    想到這裏，青家家主握住女兒的手，指尖傳來女兒掌心的溫度，她輕輕捏了捏，心中暗下決心。
    往後，無論再忙，也要抽些時間陪陪媛媛，哪怕隻是陪她吃一頓飯，說幾句話也好。
    “哈哈哈，雞湯來嘍！”
    阿福的大嗓門先一步從門外傳來，緊接著，他捧著一個沉甸甸的烏木托盤快步走進正廳。
    托盤上的白瓷盆裏，翻滾的雞湯冒著嫋嫋熱氣，金黃的油花浮在湯麵，濃鬱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勾得人食欲大動。
    他身上穿著一件簇新的藍色棉衣，針腳細密，襯得原本因常年勞作而顯得單薄的身形都厚實了些。
    曾經蠟黃饑瘦的麵頰如今泛著健康的紅潤，眼神更是亮得驚人，滿是藏不住的歡喜與幹勁，再不見往日的怯懦卑微。
    進廳後，阿福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牧清寒身上，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感激，隨即恭敬地頷首。
    “小少爺，您回來啦。”
    放在以前，他隻是牧府裏最不起眼的雜役，連靠近主廳的資格都沒有，更別提這樣和身份尊貴的小少爺說話。
    可如今，他已是牧府的大管家，雖說依舊是府裏的下人，但地位早已天差地別，不僅能在主廳侍奉，還能參與打理府中大小事務。
    阿福將雞湯穩穩放在桌上，指尖微微有些發顫。
    這一切，都是眼前的少年賜予的。
    在他眼裏，這是他夢中都不敢想的，小少爺一句話便實現了。
    他偷偷抬眼，看著牧清寒清冷的側臉，心裏暗暗發誓。
    小少爺對他有再造之恩，這條命早就屬於小少爺了。
    往後不管遇到什麽事，他都要拚盡全力護小少爺周全，把牧府打理得妥妥帖帖，絕不辜負這份信任。
    “嗯。”牧清寒淡淡應了一聲，目光在他身上掃過，見他氣色大好，眼底掠過一絲柔和。
    牧老媽笑著打趣：“阿福現在越來越能幹了，這雞湯聞著就香。”
    “都是夫人和小少爺抬舉！”
    阿福連忙躬身回話，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這雞湯燉了三個時辰，裏麵加了些溫補的藥材，適合天冷的時候喝。”
    “大少爺，今個您生辰，這都是夫人早早就給您準備的，說您最愛吃這些啦！
    牧神氣聽著管家的話，鼻尖猛地一酸。
    他望著笑意盈盈的牧老媽，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帶著幾分哽咽。
    “嗚嗚嗚…老媽…老媽你太好了，我愛你…”
    說著就撲過去，輕輕抱了抱牧老媽的胳膊，像個撒嬌的孩童。
    牧老媽拍了拍他的手背，笑著嗔怪：“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快坐吧。”
    “怎麽還不上座？”
    青木媛正站在角落，看著眼前熱鬧的場景有些發怔，冷不丁感覺一道身影湊了過來。
    她嚇了一跳，抬頭就撞進牧清寒淡然的眼眸裏。
    少年的小臉離得極近，溫熱的鼻息輕輕打在她的臉頰上，帶著淡淡的香，讓她的臉頰“唰”地一下又紅透了。
    “啊？哦哦哦，我…我這就上座。”
    青木媛慌忙應著，腳步往後連退了幾步，下意識低頭。
    等她再次看向牧清寒，隻見他已然坐在了自己旁邊的座位。
    那是牧老媽安排的，想讓他離青木媛近一些。
    一個座位罷了，他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