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章 當年的真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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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呲——!”
人類的軀體太過脆弱。
當王權劍刺穿胸膛的那一刻,生機已然流失大半。
牧清寒清楚看見王權無暮臉上的神情。
那是與自己如出一轍的不可思議。
他到死都沒弄明白,為何揮劍刺向自己的人,會是自己敬重的父親。
牧清寒下意識攥緊了袖角,心底翻湧著難以言喻的荒謬感。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還能算是人嗎?
野獸尚懂護犢,虎毒亦不食子。
可王權景行卻親手將劍刺進了兒子的心髒。
牧清寒自小在父親的疼寵與教導下長大。
他所認知的父愛,是厚重的、是深沉的,更是無私的。
他從未想過,世間竟有如此殘忍的父親。
王權無暮這般的天才,劍法卓絕,心性沉穩,與各大家族友好往來。
他可以說是當年王權家族的未來,甚至能帶領道盟守護整個人族的安寧。
這樣一個能為家族、為道盟帶來不可估量利益的孩子,怎麽就成了父親劍下的亡魂?
牧清寒看著王權無暮的身體倒下,看著流淚不止的梵雲飛,久久無言。
不解…
荒謬!
愚昧!!
“轟——!”
恐怖的劍意驟然爆發,如同一柄巨斧劈開混沌,周遭的幻境瞬間支離破碎,化作漫天流光消散。
梵雲飛垂眸,看著肩頭飄落的一縷斷發。
發絲在空中打了個旋,輕輕落在沙地上。
他神情依舊淡然,看向前方的牧清寒。
衣袍在驟起的狂風中狂舞,獵獵作響。
妖力限製解除的瞬間,梵雲飛周身騰起濃鬱的妖力,如潮水般湧向身後。
那裏橫七豎八躺著千千萬萬個沙妖的屍體。
他伸出手,妖力化作一層柔和的屏障,輕輕籠罩住所有屍體,動作輕柔。
那是他的子民,死後,也該得一份安寧。
梵雲飛神色低沉,麵露悵然。
即便明知這些沙妖的魂魄早已消散,連輪回的痕跡都找不到,他也不願讓他們的遺骸任人踐踏。
不遠處,牧清寒緊緊握著佩劍,指節泛白。
他看著梵雲飛緩緩走來的身影,眸子微微一凝。
“所以…你明白了嗎?”
梵雲飛在他麵前站定,目光直直望進他的眼底,神情無比認真。
“你所看見的真相,隻是勝利者為自己書寫的傳奇,一切事物的背後,都可能藏著你無法想象的另一麵。”
“感情多變,人性複雜,從來都沒有非黑即白的答案。”
牧清寒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翻湧的心緒。
既然王權景行弑子的真相被歲月掩埋在“勝利者的傳奇”之下,那便該由他親手將這層虛假的外衣撕開,公之於眾。
惡人隻配遭世人唾棄,隻配被釘在恥辱柱上,接受歲月與道義的審判。
再睜開眼時,眼底的震驚已淡去幾分,隻剩下一絲疑惑。
“那…這些沙妖,又是怎麽回事?”
梵雲飛聞言,微微閉上眼睛,並未直接回答,反而話鋒一轉。
“你知道…龍嗎?”
“龍?”
牧清寒愣住了,眉頭下意識皺起。
他還真不知道龍是什麽東西?
“我之前一直好奇,你千裏迢迢來西西域,到底想找什麽。”
梵雲飛的目光落在他緊握佩劍的手上,語氣篤定。
“現在…我大概知道了。”
“西西域這片土地上,能讓你這種存在這般上心的,應該就是那真龍之力。”
“真龍之力…”
難不成…那就是猴子讓他找的東西?
梵雲飛望著低頭思索的牧清寒,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暖意。
眼前這青年蹙眉沉思的模樣,竟與記憶深處某個人影漸漸重疊。
真的好像啊,像極了…當年的他。
而且,他已真正褪去青澀,成長為足以獨當一麵的強者。
如今這世間,恐怕再沒幾人能阻擋他的腳步。
牧清寒抬眼看向梵雲飛,剛要開口,卻見眼前的青年“膨”的一聲輕響,周身的妖力驟然收斂,轉眼間竟變回了那隻毛色土黃、耷拉著耳朵的土狗模樣。
蓬鬆的尾巴不經意間掃過地麵,帶著幾分憨態。
誤會已解,此刻再看這隻土狗,莫名感覺還挺討喜。
“那…你能告訴我,那龍力到底在哪嗎?”
土狗抬起頭,黑亮的眼睛盯著他,“在我體內。”
“沒了?”
“沒了。”
土狗的尾巴還悠閑地晃了晃。
牧清寒耐著性子追問:“那我該怎麽拿到?”
“你拿不到。”
土狗淡淡開口,甚至還抬起一隻後腿,慢悠悠地給自己撓了撓耳朵後麵的癢處,動作愜意。
牧清寒的語氣瞬間沉了下去:“那你跟我說幹嘛?”
“為了讓你放棄。”土狗歪了歪頭,眼神裏竟透著幾分無辜。
“……”
這家夥有病吧?
為什麽總會遇到這些各種各樣的神經病?
牧清寒實在懶得掰扯,匯聚一絲法力,下一秒便瞬身出現在洞口。
風沙順著洞口縫隙灌進來,拂過他的衣擺,他下意識瞥了眼洞壁兩側。
那些沙妖的遺骸仍被柔和的妖力護著,在昏暗的光線下靜靜陳列,透著幾分蒼涼。
目光緩緩移向洞窟深處,那方小小的墓碑格外顯眼。
青灰色的石麵粗糙,看著它,就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人心頭。
牧清寒腳步頓了頓,遲疑一瞬,終究還是轉身,再次朝著墓碑的方向走去。
他在碑前站定,身姿挺拔,隨即微微俯身,行了一禮。
這一鞠躬,無關情感,無關龍力,隻是為了…碑後那段被時光掩埋的過往。
禮畢,他沒有多做停留,身影一晃,便徹底消失在洞窟之外,隻餘下洞口的風沙依舊嗚咽。
洞窟內,梵雲飛望著牧清寒消散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待那道身影徹底不見,它才慢悠悠地踱到小碑前,小心翼翼地蜷縮下來,蓬鬆的尾巴輕輕搭在身側。
它閉上眼睛,呼吸漸漸變得平緩,周身的妖力也隨之收斂,與洞窟內的沙礫融為一體。
風沙掠過石碑,發出細碎的聲響,卻沒吵醒這隻沉眠的土狗。
它守著這方小小的墓碑,守著百年的記憶,在寂靜的沙窟中,緩緩墜入了夢鄉。
模糊間,一道人影閃過。
他輕輕蹲在梵雲飛身前,手掌緩緩放在梵雲飛的頭上。
“梵哥哥…”
“謝謝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