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陳昊叔今日要教修煉了！
    天剛蒙蒙亮，陳長生就蹲在泥地邊，用一根樹枝小心翼翼地撥弄著覓食的螞蟻。他心跳得厲害，比第一次跟爹進山挖礦還要激動。
    “小長生，又是你最早！”隔壁屋門吱呀一聲推開，四叔揉著眼睛打招呼。
    “四叔早！”陳長生頭也不抬地應道，樹枝仍專注地引導螞蟻隊伍。
    “來了來了！”陳安華大步從屋裏跨出來，肩上的竹簍裏三把鐵鍬哐當作響。他眯著惺忪睡眼，兩三步走到兒子身邊，恰好一腳踩中了那隻正被“重點關照”的螞蟻。
    “爹！”陳長生猛地抬頭，小臉漲得通紅，“你把它踩死了！”
    陳安華渾不在意地擺擺手。這時，一個身影匆匆追出房門。女子眉眼溫柔，青絲如瀑，雖無豔麗妝容，卻自帶一股清靈氣質。她將一包油紙裹好的餅子塞進竹簍，輕聲道：“毛手毛腳的，記得給長生吃。”
    “知道了。”大漢回頭，眼神瞬間軟了下來，“天還早，你快回去歇著。”
    “長生，”女子又看向氣鼓鼓的兒子，“跟著你爹，千萬別亂跑！”
    “娘！這話您都說了三個月了！我早不是三歲小孩了！”陳長生不服氣地撅起嘴。
    女子輕拍他的後腦勺，笑道：“是是是，你是十五歲的大孩子了！”
    浮玉山高聳入雲，山體在晨曦中泛著玉石般的光澤。自從山裏發現靈石礦，天武宗便雇村民開采。
    成年人每月能掙一枚下品靈石，孩童則需三月。一枚靈石值千枚錢幣，對這偏遠小村來說，已是天大的富貴。
    今日，正是陳長生攢夠三個月工期的日子。他懷裏揣著個小秘密——要給娘買條雪白的飛花裙，再包一兜香噴噴的桂花糕。
    “陳昊叔！”
    剛到礦洞口，陳長生就眼睛一亮，朝著那位青袍中年人飛奔過去。
    陳昊是天武宗派來看管礦場的管事，化靈境九重巔峰的修為，卻從不擺仙人架子，閑暇時總愛教孩子們修煉常識，是村裏最受敬重的人。
    可今日，陳昊的笑容卻有些勉強，眉宇間凝著一絲化不開的憂色。
    “小長生來了。”他摸了摸孩子的頭，“今日教引氣入體。先去幹活吧，午休時再細說。”
    陳長生強壓興奮，跟著父親鑽進礦洞深處。他熟練地分揀著父親鑿下的礦石，動作利落。
    突然，一顆渾圓的白色珠子從土塊中滾落，撞在他鞋麵上。
    咦？
    他撿起來細看。
    珠子雪白溫潤，觸手冰涼，絕非尋常靈石。
    真好看，娘一定喜歡。
    他悄悄將珠子塞進懷裏。
    午時一到，三十多個孩子迫不及待地湧向陳昊臨時開辟的石室。陳長生擠在最前麵，心跳如擂鼓。
    “靜心凝神，”陳昊聲音沉穩，“靈氣無處不在，唯心境空明方能感知。今日傳你們《天心經》入門心法，能否引氣入體，全看各自造化！”
    一本本薄冊輕飄飄飛入孩子們手中。陳長生屏息凝神，依照指引盤膝而坐。很快，他進入一種玄妙狀態——四周仿佛有無數暖流湧動，無形無質，卻真切可感！
    他小心翼翼地將一絲暖流引入體內。刹那間，渾身毛孔舒張，筋骨輕顫，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四肢百骸！靈氣匯向丹田，緩緩聚成氣旋……
    “我成功了！”半個時辰後，陳長生猛地睜眼，眼中精光閃動。身旁隻有不到十個孩子同樣滿臉喜色。
    陳昊正要開口嘉許，臉色卻陡然劇變！
    “轟——！！”
    地動山搖！巨石如雨砸落！礦洞內尖叫四起，亂作一團。
    “長生！兒子你在哪？！”陳安華在煙塵中嘶吼。
    “爹！我在這兒！”陳長生靈活地躲過墜石，撲進父親懷裏。
    洞外傳來陳昊的厲喝：“閻魔宗！你們想幹什麽？！”
    一道陰冷的聲音穿透岩壁，令人毛骨悚然：“天武宗已滅！束手就擒，留你全屍！”
    陳昊怒極反笑：“趙成！你休要猖狂！”話音未落，他猛地朝洞外衝去。
    礦工們被驅趕到洞口空地上。陳安華死死摟著兒子，渾身發抖。
    陳長生透過指縫，看見黑壓壓的人群淩空而立，煞氣衝天！
    四道黑旗插入山地，瞬間升起血色屏障！幾個天武宗弟子試圖衝破，觸屏刹那便化作血水！
    “都是無辜村民，放過他們！”陳昊目眥欲裂。
    一道流光閃過！快得超出視覺極限！陳長生隻見陳昊叔的半邊頭顱高高飛起，鮮血噴濺如雨！
    “不——！！”他失聲痛哭，卻被父親鐵鉗般的手臂按在原地。
    黑袍麵具人緩緩落地，腰畔兩柄玉劍叮咚作響。他舔去劍上血珠，輕飄飄一揮手：
    “小的留下，其餘……殺。”
    慘叫與轟鳴瞬間吞沒天地！陳長生眼睜睜看著父親被一道黑芒撕裂，溫熱的血濺滿他呆滯的臉。
    一隻冰冷的手將他拎起，扔進哭喊的孩子堆裏。
    “趙堂主，共三十三人。”
    “帶回宗圈養起來。”麵具人淡淡道，“對了，附近村子……清理幹淨。”
    陳長生蜷縮在屍山血海中，掌心死死攥著那枚冰涼的白珠。珠子悄無聲息地滲出一縷寒意，鑽入他經脈。
    無人察覺，少年空洞的眼底，閃過一絲妖異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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