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小和尚熟門熟路，引著陳長生在宛如仙家畫卷的棲霞群山中穿行。
    越往深處，靈氣越發濃鬱，甚至在空中凝結成若有若無的靈霧，吸入口鼻，沁人心脾。
    一座座洞府或隱於翠穀，或懸於峭壁，或臨於飛瀑，禁製光華流轉，昭示著其內主人的不凡。
    陳長生手中的玉符微微發燙，指引著方向。兩人禦風而行，掠過數座山峰，最終抵達一片相對獨立、地勢險峻的山崖。
    山崖如同巨龍探出的脊背，橫亙於雲海之上，崖壁上爬滿了不知名的靈藤，開著星星點點的淡金色小花，散發出寧靜心神的氣息。
    崖壁中段，一處天然平台向外延伸，平台盡頭，便是那處臨崖的乙等洞府——“聽濤居”。
    洞府門戶並非尋常石門，而是由兩株虯結的古木自然生長交纏而成，形成一道拱門，門上藤蔓垂落，綠葉間隱見符文閃爍，與整個山崖的靈脈渾然一體。
    站在平台邊緣，俯瞰腳下翻湧的無盡雲海，耳畔是高空罡風的呼嘯，竟真如波濤陣陣，心曠神怡之餘，也生出一股天地遼闊、自身渺小之感。
    “好地方！”空明眼睛一亮，嘖嘖稱讚，“這處洞府靈氣之濃鬱，幾乎堪比一些較差的甲等洞府了。皇甫雲那小子，倒是會挑！大哥，你賺到了！”
    陳長生也頗為滿意。此地靈氣充沛且精純，更重要的是足夠僻靜，不易受人打擾，正適合他安心修煉，圖謀金丹大道。
    他走上前，將手中玉符按在那古木門戶中央的一個凹陷處。
    “嗡——”
    玉符與門戶接觸的刹那，一圈柔和的青色光暈蕩漾開來，古木門戶上的符文逐一亮起，發出低沉的共鳴。
    纏繞的枝幹緩緩蠕動，向兩側分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入口，一股比外界更加精純、帶著草木清香的靈氣撲麵而來。
    洞府內部頗為寬敞，有石床、石桌、蒲團等簡單陳設，四壁光滑，銘刻著聚靈、防禦、靜心等基礎陣法。
    最妙的是，洞府深處竟有一口小小的靈泉，汩汩冒著乳白色的靈液，泉水旁生長著幾株碧綠的洗心草，使得整個洞府內的靈氣品質更上一層樓。
    “不錯。”陳長生點頭，對此處十分滿意。正要邁步入內，一個冰冷而充滿怒意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打破了此地的寧靜。
    “站住！”
    陳長生和空明轉身，隻見平台入口處，皇甫雲去而複返，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身後不僅跟著之前那個仆從，還多了兩名氣息彪悍的外院弟子，修為都在金丹境五重左右，眼神不善地盯著陳長生。
    “陳長生！”皇甫雲幾乎是咬著牙念出這個名字，“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搶我看中的洞府！”
    空明小和尚眉頭一挑，雙手合十，語氣帶著幾分無奈：“阿彌陀佛，皇甫施主，此言差矣。洞府乃無主之物，按學院規矩，先到先得，陳大哥已辦理手續，玉符在手，何來‘搶’之一說？”
    “規矩？”皇甫雲冷笑一聲，根本不理空明，目光死死鎖定陳長生，“在這天道院，實力就是規矩！我皇甫雲看上的東西，還沒有人敢輕易染指！你一個鄉巴佬也配占據這等靈秀之地？識相的，立刻解除綁定，將這洞府讓出來，之前的事，我或許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他身後的兩名弟子也上前一步，靈壓隱隱聯合，向陳長生逼迫而來，試圖施加壓力。
    陳長生麵色平靜，仿佛沒有感受到那針對性的靈壓，隻是淡淡地看著皇甫雲：“手續已辦，洞府歸我。你若想要，可以去庶務殿詢問是否還有同等洞府，或者……”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等三個月後，外院弟子重新評定，你若能勝我，這洞府自然由你優先選擇。”
    “勝你？哈哈哈！”
    皇甫雲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身後的兩名弟子也配合地發出嗤笑聲，“就憑你？一個靠推薦令混進來的窺天境的廢物？也配與我相提並論？新生大比？你以為你能走到那時候？”
    他眼神陰鷙，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陳長生，我告訴你，在這外院，得罪我皇甫雲，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待不下去！別說安心修煉，就是你想安穩地接個任務賺取院令，都是癡心妄想！我兄長皇甫峰，乃是內院天才，元嬰境修為！捏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內院天才，元嬰境！這確實是一股強大的壓力。若是尋常窺天境弟子，聽到這番威脅，隻怕早已心神動搖，選擇退讓。
    然而，陳長生並非尋常窺天境。他直麵過道聖境的威壓，體內流淌著鳳凰神火，蘊藏著道聖道力，更是擁有失傳的靈身之法。
    皇甫雲的威脅，在他聽來，如同犬吠，聒噪，卻無法撼動他的心神。
    他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隻是靜靜地看著皇甫雲在那裏聲色俱厲地表演。
    皇甫雲見陳長生毫無反應，既不害怕也不憤怒，那種平靜反而讓他感覺自己像個小醜，一股無名火直衝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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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動手，但目光瞥見一旁好整以暇、嘴角帶笑的空明，又硬生生忍住了。
    空明的背景和實力，他深深忌憚。
    見對方有所顧忌，陳長生不屑道：“還以為你有多強呢，背後隻是一位元嬰境的大哥在撐腰便能如此張狂，待我傷勢恢複，你們哥倆盡管來找我，不將你們打成殘廢我便退出天道院。”
    “哈哈哈！好！很好！”皇甫雲氣得胸口起伏，指著陳長生，一字一頓地道，“口出狂言，你有種！我們走著瞧！”
    說完，他帶著滿腔怒火和屈辱，轉身禦風而去，那兩名弟子也狠狠瞪了陳長生一眼，緊隨其後。
    平台上恢複了寧靜，隻剩下雲海翻湧的聲音。
    空明看著皇甫雲消失的方向，搖了搖頭：“這皇甫雲，氣量狹小，睚眥必報。大哥，你日後在外院，怕是難得清靜了。他那個內院的兄長皇甫峰，據說也不是什麽善茬，頗為護短。”
    陳長生轉身，目光掃過這處靈秀的聽濤居，語氣平淡卻堅定：“怕他個鳥！修行之路，本就是與人爭，與天爭。若因畏懼麻煩而退縮道心，又何談攀登大道巔峰？”
    他看向空明，“他若不來惹我，相安無事。他若執意尋釁，我接著便是。”
    空明看著陳長生眼中那深藏的自信與鋒芒，知道這位故友絕非表麵看上去那般溫和。
    能在龍脊關攪動風雲、身懷諸多至寶而活到現在的人，豈是平庸之輩？
    他忽然有些期待，這外院的水，被陳長生這顆石頭攪動後，會泛起怎樣的波瀾。
    “也罷，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空明笑道，“有小僧在，起碼明麵上他們不敢太過分。不過暗地裏的手段，大哥你還需小心提防。”
    陳長生點了點頭，“問題不大，若是他再來挑釁，我定直接公開挑釁他兄弟二人，將他們的臉麵徹底按在地上摩擦！”
    “我就知道大哥深藏不露，居然不懼一個金丹加上一個元嬰！不過還是不可輕敵，凡是能進入天道院的人，無一不是出自底蘊深厚的勢力！”
    “小和尚，我要閉關幾日，待我傷勢恢複再去尋你敘舊！”
    “好嘞！我這也替你跑動一天了，也該回去休息休息了。”空明小和尚說罷在洞府門口笑嘻嘻的望著陳長生，卻沒有挪動一步。
    陳長生腳步頓了一下，似有了然，“我就知道你這小禿驢肯定想從我身上撈點好處，呐，一百斤龍息玉！”
    空明接過百斤龍息玉，這才樂嗬嗬的離開了。
    陳長生步入洞府，古木門戶在身後緩緩閉合，將外界的紛擾暫時隔絕。
    洞府內，靈氣氤氳，安靜祥和。陳長生站在靈泉邊，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靈力與外界靈氣的歡快共鳴。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皇甫雲的敵意，不過是天道院複雜生態的一個縮影。
    他看著掌心，那裏仿佛有鳳凰神火的虛影一閃而逝，眼神銳利如即將出鞘的寶劍。
    排除諸多雜念後，陳長生悄無聲息的進入了白玉珠的真靈空間之中療傷。
    肉體上的傷勢最易修複，而那些因穿梭虛空時發生變故而被空間之力撕扯的暗傷，就連神識也難以捉摸到，仿佛一根根透明的魚線嵌入體內，且不斷收縮，將人一點點吞噬蠶食。
    其中的痛苦，遠非皮肉傷可比，那來自靈魂深處的陣陣痛楚，換做一般人承受早就自盡了。
    他的體內，血肉在日複一日的新生，微末間有神芒閃動，鳳凰神火不斷灼燒每一寸筋骨，那視之不見的暗傷也在逐漸消弭。
    陳長生體內的傷勢，竟足足花費了三年時間才徹底痊愈！好在真靈空間內時間相對外界靜止，三年不過呼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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