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兒？”
    胡大娘狐疑地接過那一遝單據。
    雖說識得大字不多。
    但王寶龍和售賣金額卻看得真真兒。
    她每看一張，就氣得身子直抖，腦袋上的短卷發也都跟著晃動。
    顯然是氣急了。
    “瞧清了吧，這些時間裏王寶龍從金手指足療店坑了不少黑心錢。”
    楊旭拔了口煙，笑著玩味：
    “卻隻給你們區區三十萬就給打發了，自個在外頭過逍遙快活的日子。”
    “要我說，大娘命好有這麽一個講義氣的兒子。有這種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他王寶龍三生有幸啊。”
    他陰陽怪氣的話語仿佛跟淬了毒的銀針，不斷往胡大娘心口上猛紮，氣得胸膛劇烈上下起伏，似乎下一秒要原地爆炸。
    這些單據是他讓賀琴琴整理好給他的。
    再多的好賴話，還不如殺人誅心來的有效。
    讓他們自己人相互鬥，最後坐收漁利。
    大壯見狀，連忙火上澆油。
    “是啊大娘，虎哥反正也就區區十年出來了。”
    他壓著嘴角壞笑，“到時有啥困難的盡管找王寶龍，我相信那小子到時也腰纏萬貫了，再給你們個十來萬當做辛苦費肯定不成問題。”
    楊旭聽了朝他投去“幹得不錯”的誇讚眼神。
    胡大娘死死捏著手中那遝單據，恨不得將這些當做王寶龍給撕個粉碎。
    “他娘養的畜牲！”
    “竟敢在老娘麵前哭窮，讓我兒子背鍋他在外頭瀟灑快活。”
    她那倒三角眼瞪得圓圓的，幾乎要噴火：
    “呸！沒門！！”
    ……
    將事情辦妥。
    楊旭丟掉煙頭，開著車帶著大壯去拿了車牌安裝在麵包車上，又去鎮上谘詢了一圈幼兒園。
    基本環境和價格差不多，這可讓楊旭犯了難，得回去跟嫂子商量商量。
    大壯坐在副駕駛上，不解地撓著腦瓜子。
    “旭哥，醜丫才三歲，上啥勞什子幼兒園？”
    “你看村裏哪個娃費勁跑鎮上來，不是瞎折騰嘛。”
    “還不如等六歲了，直接送去水牛村讀小學不就成了。”
    “雖離咱們村遠了些，但終究比鎮上方便些。”
    深知旭哥不差錢，也是把醜丫當作親閨女對待。
    但每天接送也是件費時的事。
    其實大壯說的也沒大毛病。
    鄉下的娃哪上過什麽幼兒園，費錢又費時。
    還不如給娃一個快樂自由的童年。
    在這社會會吃人呐。
    楊旭深知讀書帶來的好處。
    不求醜丫成才。
    至少不會是文盲容易被有心人忽悠去了。
    他握著方向盤，瞥了眼大壯笑著問：
    “大壯，你想你兒子鐵蛋長大幹啥？”
    “這還用問，自然是跟旭哥你一樣當大學生，學中醫啊。”
    提及這話題，大壯頓時來了精神。
    他雙眼炯炯地盯著楊旭，完全把他當成了標杆：
    “隻要他以後能像你這般學得一身醫術，那真是咱們老劉家祖墳冒青煙了啊。”
    大壯，大名劉壯。
    說起來，他還是劉水根的遠房宗親。
    隻是劉壯爹媽去的早，也就來往不深了。
    楊旭失笑搖頭。
    “中醫沒那麽容易學，但誌向不錯，我支持。”
    他看向前方，語氣深沉：
    “不過我覺得教育還得娃娃開始抓起，不求她們成才，至少要品德端正。”
    “畢竟這世間有些陋習和固化的思想，是咱們沒法一時半會兒去糾正的。”
    雖說醜丫不會成為第二個陳霞。
    但不代表像陳霞這樣遭遇的女孩不多……
    大壯聽了愣了愣，沉默了。
    楊旭也沒再吱聲。
    半晌。
    大壯忽然開口，“欸旭哥，要不咱們在村裏搞個幼兒園吧？”
    “開幼兒園？”
    楊旭一愣。
    “對啊，幹脆連小學也一起搞了。”
    大壯點頭，越說越起勁：
    “這樣咱們村的那些娃娃就不用大老遠跑去水牛村了，自個村不僅方便還放心呢。”
    “……嗯，其實我也想過。”
    楊旭遲疑了下，也點了點頭。
    之前確實想過。
    但辦學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那就這麽辦！”
    大壯沒讀過書，並不知道辦學需要哪些流程。
    以為隻要有教師和老師就成。
    教室好解決。
    但老師方麵……
    他犯了難，“不過，就怕沒啥老師願意來咱們村教孩子吧。村裏就算有人願意讓孩子讀書，怕是那學費連付給老師的工資都不夠吧。”
    “老師嘛，我倒是有個人能幫上忙……”
    楊旭腦袋裏第一時間閃過那齊肩短發的女人，笑了笑：
    “這事先不急，等合作社的事敲定了，咱們再來合計村裏娃上學的事。”
    兩人很快回到村。
    楊旭將大壯送到家，回到自家院內把車停好。
    劉金旺就從院外走來。
    “旭哥回來正好，有你的郵件寄到村委，我順道給你送來了。”
    楊旭關上車門，接過郵件拆開一看。
    是他的中醫醫師資格證書。
    這趙正辦事效率挺高的嘛。
    劉金旺湊過來瞅，高興道：
    “旭哥，那你的醫館是不是可以繼續開業了？”
    “嗯，再等醫師執業證書申請下來就沒問題了。”
    楊旭屈指敲了敲剛出爐的中醫醫師資格證書。
    “那就行，以後看誰還敢舉報咱們村的‘守村醫館’。”
    劉金旺說到這，忽然想到那可惡的匿名舉報人。
    他氣憤地攥緊拳頭，朝空氣揮了一拳。
    “哼，要是被老子曉得是哪個癟犢子幹的好事，我劉金旺定給他點顏色瞧瞧！”
    罵完，他又後知後覺問道：
    “欸？秦所長沒幫你調查那人是誰嗎？”
    “嗬，我已經調查清楚了。”
    楊旭哂笑。
    “是誰？”
    劉金旺又朝空氣揮了幾拳，義憤填膺道：“告訴我，我幫你去收拾那王八犢子一頓！”
    “水塔村的王寶龍。”
    “啥？竟是他這個損色！”
    沒想到竟是水塔村的村長，劉金旺這下犯難了。
    那豈不是兩村又要結梁子了？
    若他父親不是村長，他自是不會顧慮這些。
    要是兩村的矛盾鬧去村支部，對他爹影響也不好。
    楊旭見他抓耳撓腮，拍了拍肩頭，笑了笑：
    “放心吧，就算咱們不去找劉金旺，他也會來找咱們。”
    “為啥？”
    “很快，水塔村有熱鬧可看了……”
    正如楊旭所言。
    水塔村村委頓時炸開了鍋。
    “王寶龍！”
    “你個王八羔子，敢做不敢當，趕緊給老娘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