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達沒有上前打招呼。
    因如今兩人地位懸殊。
    他可不想被一些窮朋友纏上，晦氣。
    輕哼一聲。
    王達抬腳，繼續朝村委方向趕去。
    至於廖華的死活。
    他根本顧不上。
    殊不知。
    此刻的廖華已被逼到絕境。
    他慌不擇路地躥上小賣部門口的老槐樹，像隻八爪魚死死摟住樹幹，一邊哆嗦一邊哀嚎：
    “救命啊！快來人把這瘋狗趕走啊！嗚嗚嗚……”
    更可笑的是。
    他屁股上那截早被醜黑撕破的西褲，這會兒徹底變成了布條，晃晃悠悠掛在大腿根。
    裏頭的紅褲衩明晃晃露在外頭。
    偏偏褲衩屁股蛋的位置還留著個清晰的狗牙印，咬痕處鮮血淋淋。
    顯然是上次傷口沒好，這次舊傷又添新傷。
    但傷得不深，隻是位置實在狼狽。
    “汪！汪汪……！”
    醜黑穩坐樹下，齜著牙發出駭人的低吼，尾巴像旗杆似的豎著，一副“有本事你就在樹上過夜”誓不罷休的架勢。
    “噗~”
    倚在窗邊看戲的王小翠忍不住笑出聲。
    她半個身子探出窗口，吐掉嘴裏的瓜子殼，低聲笑罵：
    “該！”
    自然，也有偶爾扛著農具路過的村民。
    但都默契地低下頭，加快腳步溜著邊兒走。
    仿佛那棵槐樹上掛著的不是個大活人，而是個紮眼燈籠。
    不怪他們無情。
    要怪就怪。
    這廖華平時沒把鄉親們當人看待。
    況且那狗是楊旭家的，平時通靈性的很，從不會亂咬人，更不會朝旁人露出獠牙低吼。
    因此他們心裏雪亮著。
    一看這是在替主人教訓壞蛋呢。
    趕緊走，不沾這晦氣。
    王小翠本就有求於楊旭，自然也樂意看熱鬧。
    正在廖華叫天天不靈，叫地不靈時。
    王小翠忽然雙眸微眯，有些詫異低喃：
    “我去！劉金旺咋跑來了？手裏還抄著木棒，該不會是來幫這吊喪杆嗎？”
    話音未落。
    劉金旺那刻意討好的聲音響起。
    “廖書記甭怕！我劉金旺來了，我來救你了！等著哈。”
    王小翠看懵了，“……”
    這小子腦子被村長打壞了？
    居然敢幫廖華？
    就不怕楊旭事後，轉過頭來收拾他一頓？
    緊接著。
    隻見劉金旺跑到跟前來，揮舞著手中的木棒試圖攆走醜黑，卻也隻敢站在三米開外裝模作樣低喝。
    “去！去去！”
    “你個瘋狗趕緊滾開，要不然……要不然小心你金旺爺爺請你吃棍子燒肉狗！”
    他趁著廖華沒精力留意自己，瘋狂地朝醜黑擠眉弄眼，眼神示意“可以下場了，輪到我上場了。”
    “汪汪！”
    醜黑見狀立刻麵目猙獰的匍匐著身子，衝劉金旺狂吠幾聲。
    隨即做出一副“行，我怕你”的模樣，扭身就竄走了。
    “？？？”
    這哪哪看都透著古怪的一幕，又把倚靠在窗前的王小翠給看傻眼了，險些手裏的瓜子撒掉一地。
    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正在她愣神時。
    劉金旺已經將廖華從樹杆上接下來。
    “唉喲喂~疼死老子了，老子屁屁股……”
    廖華疼得渾身冒冷汗，剛又被攆了一路，雙腿早已軟得直打哆嗦，隻能整個身子重量倚靠在劉金旺右邊肩頭，痛苦哀嚎。
    “廖書記，你沒事吧？”
    幸好廖華精瘦，劉金旺還算輕鬆地將人扛在肩頭，故作關心的問道。
    “你他媽問的廢話！”
    廖華抬手‘啪’一下拍在劉金旺腦門上，咬牙怒喝：“沒瞧見老子又被那瘋狗給咬了屁股蛋嗎？眼睛白瞎了啊！”
    “嘶~”
    雖說力度不大，還是疼得劉金旺齜了下牙。
    暗罵了吊喪杆祖宗十八代一遍後。
    他揉了下腦門，又揚起諂媚的笑容：
    “那、那這就送你去醫院……”
    “去勞什子醫院，老子不去！回家消個毒，擦個藥就行了。”
    廖華已經沒臉去了，這才被狗咬出院幾天？
    若再次因狗咬，且還是同一條狗咬傷去醫院，那些醫生護士指不定背後蛐蛐他。
    以後真當上副鎮長，那他這醜聞也會一並被扒出來。
    到時整個鬆坪鎮就會知曉。
    新上任的副鎮長，被村裏同一條狗追咬兩次。
    這臉，他得要！
    可他剛抬腿就要走，卻扯到屁股上的傷口，疼得倒吸口涼氣。
    “嘶！瑪德，疼死老子了，你小子趕緊送我回去。”
    廖華忍痛吩咐劉金旺，“然後去給我買點消毒藥回來，擦的藥膏我有，就不用買了。”
    “可是這被狗咬，至少得要去打狂犬疫苗吧。”
    劉金旺為表忠心，冒著挨巴掌的風險繼續想勸：“萬一……”
    “萬一個幾把！”
    廖華瞪他，甚至還有些自豪：
    “老子上次就打了一針狂犬疫苗，這一針至少可以管三個月，即使再被咬，老子也不怕！”
    廖華催促道：“甭磨嘰，趕緊背老子回去，然後趕緊去買藥！”
    “嗬嗬，原來這樣……”
    劉金旺幹巴巴笑了聲。
    心說你小子還嘚瑟上了。
    信不信這個三月內，讓你見了狗就犯怵？
    不過。
    這也是他表現的好機會。
    去鎮上就為了買瓶碘伏，傻子才去。
    至於找左鄰右舍借，他才想便宜這家夥。
    再者，這附近幾個村子就他們村有醫館。
    就算廖華不肯收楊旭的藥，怕是楊旭也不樂意給。
    他邊思索著，邊抬眼。
    忽然就瞧見站在小賣鋪窗後、盯著他們這邊發呆的王小翠。
    隨即靈機一動，朝王小翠吆喝了聲：
    “小翠，趕緊給廖書記拿瓶碘伏，記我賬上哈。”
    廖華聽了一愣，“？？”
    小賣鋪有碘伏賣？
    王小翠回過神，白了劉金旺一眼，“你特麽也被狗咬傻了吧，老娘這裏是雜貨鋪子，不是藥鋪。”
    她將瓜子殼順著指尖彈飛，“沒有，去一邊問去。”
    “呃，沒有碘伏……”
    劉金旺摳了下紅印未消的額頭，眼底飛快閃過一抹算計：
    “那、那總有酒精吧。”
    敢讓老子挨巴掌，那老子讓你疼死！
    酒精？
    倚靠在他右邊肩頭的廖華又愣了愣。
    隨即，他看向劉金旺，一副“你敢耍老子”的凶狠樣：
    “你他媽在耍老子吧？酒精能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