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晚。
    廖兵就接到楊旭的電話。
    “你小子沒坑老子吧？”
    廖兵皺眉，“……行，到時你要是敢坑老子，即使副鎮長不整你，老子也會讓整個鎮的菜商，沒人敢跟你合作！”
    翌日。
    廖兵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請進。”
    嘎吱。
    廖華推門而入。
    他徑直朝坐在沙發上、悠哉喝茶的廖兵跟前走去。
    隻是走路姿勢有些怪異，身子一下高一下矮：
    “廖老板好雅興，一早就在這兒喝茶，看來廖記最近生意不錯嘛。”
    似笑非笑說完，在茶幾麵前站定。
    廖兵雖說和廖華談不上熟悉，更別談交情了。
    但之前為了家裏的生意。
    私下請了不少政府辦的某些幹部喝酒嘮嗑，這才生意上省了不少麻煩事。
    其中廖華也跟著來了幾次。
    兩人說話倒是沒說上兩句。
    隻是因為同姓，記住了對方的名字罷了。
    “嗬嗬。”
    廖兵沒有客套起身，對於他的話也隻是一笑而過。
    他抬眼瞅了眼對方，還是禮貌性地指向身側的沙發，“廖書記咋站著，咱們坐下聊吧？”
    自然，他剛也發現了廖華走路姿勢的怪異，但沒放在心上。
    “……嗬嗬，不用了。”
    廖華尷尬地愣了幾秒，隨即幹笑了幾聲，“我就喜歡站著聊天。”
    但下意識地摸了摸傷勢未愈、舊傷舔新傷的屁股。
    暗罵坐你媽的。
    老子倒是想坐，可疼啊！
    自然，他可不想讓眼前的人知曉他的糗事。
    廖兵黢黑的臉皮微微一抽，“……”
    喜歡站著聊天？
    鬼他媽才行。
    他眼尖地覷了眼廖華繞到身後的手，似乎明白了什麽。
    隨即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壓下心頭的不屑，開門見山問：
    “那廖書記一早來我廖記，是有啥要事與我想談？”
    一個小小村書記，他還不至於刻意去諂媚討好。
    雖說對方是張騰的親侄子。
    但他廖兵也不是隨意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廖華心知眼前黑大個的性子，懶得計較一點對方的疏遠。
    他一手扶著腰緩解下身的隱隱作疼，仰著下巴，故意擺高姿態，笑著說：
    “廖老板直爽，那本書記也不繞彎子了。”
    “今兒來，是代表咱們水嶺村以村委名義成立的‘為民農業合作社’，來找你們廖記合作的。”
    “況且咱倆同姓，也算是是一家人，豈有不互幫的理兒？”
    他語氣有些冷硬。
    哪是來談合作的，根本就是來通知的。
    廖兵輕笑。
    鬼你媽跟你是一家人！
    “廖書記，你也該知曉，咱們廖記之所以能成為鎮上最大且最貴的蔬果商，可不是僅靠著名字站穩腳跟。”
    他不疾不徐地晃著茶杯，“我們之所以能直供鎮上、乃至省城的大型連鎖酒店與餐廳，正是因為對品質的堅持，隻遴選最上乘的蔬果……”
    故意頓了頓。
    他抿了口茶，最後哼笑道：
    “可不是啥菜都收。”
    這貨來的目的，昨兒楊旭告訴了他。
    若楊旭沒騙他。
    他又何必怕這隻會仗著“他叔是副鎮長”的紙老虎？
    而他的最後一句話，完全是沒把廖華的麵子捧著，反而‘啪嘰’直接扔地上了。
    廖華頓時氣得後槽牙咯咯作響。
    甚至身子緊繃地牽扯到身後的傷口，又疼得發出一聲輕‘嘶’。
    他死死盯著眼前喝著茶，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廖兵，壓著怒火說：
    “廖老板，甭忘了。我叔叔可是副鎮長，你即使不看我的麵子，也得給副站長幾分麵子吧。”
    聽聽，我叔是副站長~
    廖兵暗自嘲諷。
    但他麵上不顯，方才茶杯靠在沙發背上，雙手搭在交疊起的膝蓋上，陰陽怪氣道：
    “嗯，廖書記說的沒錯。”
    “即使是副鎮長的意思，就算是我廖記不想收你們的菜，也隻能硬著頭皮收了。”
    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答應了。
    但他突然的應下，反倒整得廖華懵了幾秒。
    這小子啥意思？
    剛還給他甩臉子，這會兒又爽快答應了？
    轉念又一想。
    定是“他叔是副鎮長”這句話，讓對方忌憚權威，不得已答應了。
    雖說對方的態度讓他很不爽，甚至有些窩火。
    但終究是目的達成了。
    他深吸口氣，壓下那股窩火勁兒，皮笑肉不笑：
    “那行，既然廖老板爽快，本書記自是在表叔麵前替你們廖記多上幾句好話，讓你們在商道上行個方便。”
    這餅子畫得可真圓，可根本不夠塞牙縫的。
    廖兵沒有接下這餅子，也沒有表現出不要。
    他手指輕敲著膝蓋，神情淡淡：
    “既然咱們是合作，那咱們得按照生意道上的規矩辦事。”
    “你們那啥‘為民合作社’收上來的菜，我們廖記得按照菜的品質好壞給出最合理的價。”
    “不多給，自也不會少給。”
    “總不能讓咱們廖記貼錢照顧你們合作社的生意吧，廖書記，你說呢？”
    他說的合情合理，廖華自然沒有占便宜的理兒。
    “行，本書記絕不會讓你們吃虧，咱們就按照規矩來。”
    他同意了。
    頓了頓，眸光忽然沉了幾分，又道：
    “但本書記希望，你們廖記停止和楊旭那小子的合作。”
    “嗬嗬……”
    廖兵聽笑了。
    他手指猛地一頓，抬眼迎上對方帶著幾分威脅的目光，不屑冷笑：
    “廖書記，你這是怕輸不起？”
    ‘輸不起’三字，簡直讓廖華臉上無聲挨了一巴掌。
    輸不起？
    嗬！
    他豈會承認自己怕輸給楊旭那癟犢子？！
    即使他沒把話說明。
    相信在商場混跡多年的廖兵，也能看出他成立合作社是與楊旭作對。
    但廖記剛已經給他麵子了。
    若在繼續得寸進尺，反倒真顯得他輸不起了。
    他為了顏麵，攥緊拳：
    “行！你收兩家的菜，本書記沒意見。”
    “但本書記醜話說在前頭，若是讓本書記發現，你存心偏袒那小子，就甭怪我叔那邊……”
    故意停下話頭。
    後麵威脅的話，不言而喻。
    廖兵是個明白人，豈會不懂得罪權威的後果。
    他站起身，神情依舊不卑不亢：
    “成，我廖某定不會偏倚任何一家。”
    “那我就等廖書記電話，隨時過去收菜。”
    等廖華走後。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摁下錄音暫停鍵，低聲罵了句“蠢貨！”
    隨即又撥通了楊旭的電話：
    “喂，事辦妥了，後麵就看你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