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劉金旺徹底炸了。
    他跳起腳，開始數落王燕哪哪不好。
    沒人要倒貼、身材長相比哪家的嫂子、無家可歸啥的等等，專講難聽的話戳人心窩子。
    王燕也不甘示弱。
    她叉著腰，就跟潑婦罵街似的，將劉金旺身上的缺點無限放大，貶低得一無是處。
    比廢物還要廢物，比禽獸還要禽獸。
    就像兩隻蒼蠅，在楊旭耳邊不斷嗡嗡嗡直叫。
    他在一旁眉頭皺成了川字，邊掏著耳朵，邊連連歎氣。
    納悶了。
    這兩人咋一見麵就跟吃了炮仗似的，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直到兩人吵得麵紅耳赤，劉金旺都差點要上手了。
    楊旭才拔高聲音喊了一嗓子，“行了！甭吵吵了，都給我安靜！”
    “……”
    王燕和劉金旺聞言頓時靜了下來。
    兩人對視一眼。
    同時“哼！”一聲，又別過眼去，相看兩厭。
    楊旭眼皮跳了跳，“……”
    本意還想撮合兩人。
    怕是他想多了。
    這兩人壓根就合不來。
    算了。
    緣分這東西，本就隨天意，誰也插手不來。
    他輕歎了口氣，看向劉金旺：
    “你也是，一個大老爺們對一個女孩子說話咋動不動爆粗。”
    “好歹是村長的兒子，就不能講些素質？”
    “你走出去可是咱村的臉麵，真不怕給咱村丟了臉？”
    本來是訓斥的話，可劉金旺聽了十分舒坦。
    沒想到他還是村裏的臉麵。
    尤其這話還是從楊旭口中說出來。
    這不是說明他的能力在慢慢得到大家認可嗎？
    他有些小得意地摳了摳後腦勺，咧著牙一樂：
    “嘿嘿，我曉得錯了，以後在外定會注意形象。”
    王燕見他自鳴得意的樣子，翻了個白眼，小聲啐了句“嘁。”
    心道這家夥還真會給自個臉上貼金。
    楊旭這是怕他在外動不動把“我爸是村長”掛在嘴邊，惹了事給村長丟臉，才說話含蓄了些。
    竟還傻嗬嗬的沒聽出來。
    楊旭見劉金旺聽勸，會心一笑。
    “好了，咱們繼續談正事。”
    他看向王燕，“你回村建立合作社，是你收攏民心最快的法子。”
    “這年頭，誰要是能帶著大家發財，準被他們捧在手心裏。”
    “既然王小英不作為，那這水塔村的村長就該換人了。”
    “那這日後，咱們兩村關係也能緩和了。”
    王燕和劉金旺聽懂了他的意思。
    可兩人卻都皺了眉。
    “可是，他們老王家都是不好惹的，萬一鄉親們忌憚他們，不來加入咱們合作社咋辦？”
    王燕問道。
    劉金旺緊接著問，“那你想推誰當村長？萬一又是個跟老王家一樣貨色的人咋辦？”
    楊旭看了眼滿臉疑問的兩人，輕笑：
    “他們老王家？你們自個想想，他們老王家被我收拾的還剩下幾個了？”
    如今王有旺癱瘓在床。
    因厄運纏身，更是連門都跨不出一步，
    王老歪一家除了那傻掉的王寶強，王寶龍和王寶柱已經被抓了。
    如今王小英身邊的近親就隻剩下王川一家了。
    至於其他宗親，都是聽話的狗，壓根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了。
    隻要將王小英和王川兩人從村委的台階上徹底踹下來，以後他們老王家在水塔村的土皇帝夢就徹底破碎了。
    相通這層。
    王燕和劉金旺難得心平氣和的對視一眼，同時讚同點頭。
    楊旭又繼續道：
    “至於水塔村新一任村長人選，肯定是要我們熟悉的人才行。”
    說著，他目光落在王燕身上，嘴角勾著笑：
    “所以王燕，這合作社是支棱起來的第一步，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隻要你能領頭帶著全村致富，你就是大夥兒眼裏的活菩薩。”
    “這村長的位置，自然會有人拱手送到你麵前。”
    此話一出，跟前的兩人震驚地瞪圓了眼。
    “我？”
    王燕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腦瓜子有些懵圈。
    自己當村長嗎？
    能當好嗎？
    她從未妄想過……
    “就她？”
    劉金旺指向王燕，瞪圓的眸子裏滿是詫異和質疑。
    這女人能當好村長嗎？
    楊旭抬手‘啪’地拍開指向王燕的那隻手，朝那隻手的主人瞪了眼：
    “她咋了？可比你沉穩多了，最適合當村長了。”
    劉金旺揉了揉被拍紅的手背，有些委屈地小聲嘀咕了句：
    “我咋沒瞧出她比我沉穩多少……”
    楊旭白了他一眼，懶得跟他掰扯。
    他轉目，看向已經呆住的王燕，抬手拍了下對方的胳膊：
    “行了，別質疑自己了。你看水井村的陳村長，照樣也是女人，憑著一顆為民著想的赤誠，誰說她一句不配？”
    他語重心長開導：
    “一個好村長不是看他能力有多突出，而是他心裏是否有鄉親們，是否真心想帶著大夥兒過上好日子。”
    “這兩點做好了，你就是你們村大夥兒心裏的好村長。”
    這話聽得劉金旺連連點頭認同。
    王燕也打消了自我懷疑的念頭。
    “嗯！”
    她重重點，眼裏閃著堅定的光芒，“我會聽你的，當一個好村長！”
    想回家，想讓家人不受那老王家的威脅。
    唯有自己支棱起來，足夠強大，才能讓家裏人在村裏不用擔驚受怕。
    同樣，也是她改變人生的第一步。
    日後。
    她也能像王秀她們一樣，站在人前閃閃發光。
    到時爸媽他們就不會再趕走她了……
    “行，有你這句話，我定會扶你上青雲！”
    楊旭也重重點頭，臉上洋溢著欣慰。
    雖說‘上青雲’或許言過其實。
    但在那個農村女性隻能依附丈夫的時代，能擁有自己的事業，經濟獨立，不必再看丈夫的臉色過日子。
    這件事本身，就是她們憑自己本事飛上的一片青雲。
    劉金旺在一旁沒有出聲質疑王燕，反而下意識認同地點了點頭。
    王燕感動地紅了眼眶。
    她望著眼前逆光而站的男人，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謝意。
    這下總算明白。
    王秀、朱翠芬、李鳳蓮和陳玲玲，甚至那鎮上來的廖婷幾人，為何會對楊旭死心塌地了。
    因她們如今在村裏足以昂首挺胸，背後全有這男人在背後托舉。
    而這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光芒，比頭頂那抹驕陽還要耀眼……
    楊旭看得出王燕此刻無比激動又難以言表的情緒。
    但煽情的那套，他不需要。
    這時，劉金旺又有疑問了。
    他看向楊旭：
    “我這身份，陪她回水塔村建立合作社，怕是會給王小英尋到由頭，煽動鄉親們不敢加入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