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比想象中湍急，黑紅色的汙水裹挾著碎骨和爛肉，在狹窄的通道裏撞出“嘩嘩”的聲響。王鼎走在最前麵，巨斧舞得像道銅牆鐵壁，將湧來的陰蛆劈成碎末，隻是每劈一下，汙水就濺得他滿臉都是，看得後麵的人直皺眉。
    “我說你能不能悠著點？”蘇雪柔用冰魄劍擋開塊漂浮的顱骨，“這些汙水裏有‘化骨瘴’，沾多了會腐蝕皮肉——你看你的胳膊。”
    王鼎低頭一看，果然，裸露的小臂上冒出了幾個水泡，正冒著絲絲黑煙。他滿不在乎地抹了把臉：“沒事，俺們蠻族的皮膚比玄鐵還硬，這點瘴氣算啥？想當年俺在火山裏……”
    話沒說完，前方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無數東西在爬動。青鋒劍的青光突然變得急促，在葉楓掌心劇烈震顫，劍身映出前方通道的輪廓——那裏的水麵正在沸騰，無數黑色的影子在水下穿梭，速度快得像箭。
    “小心！”小青的空間晶石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是魍魎！至少有十幾個！”
    話音未落，水麵突然炸開，十幾道黑影騰空而起。這些東西沒有固定的形狀，時而化作霧氣，時而凝成人形，渾身冒著黑煙，臉上隻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窩，正死死盯著葉楓等人，發出非男非女的尖嘯。
    “是魍魎級巡邏隊！”柳夢琪的銅鏡射出紅光，照得黑影顯露出更多細節，“他們是枉死城的獄卒精銳，以怨念為食，能融入陰影進行偷襲——別被他們的影子碰到！”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突然化作霧氣，悄無聲息地繞到陳墨身後。少年剛想用符筆畫出淨化符，就感覺後頸一涼，仿佛被冰錐刺中，元神瞬間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小心身後！”葉楓眼疾手快，元神一動，三道無形劍罡呈品字形射向黑霧。劍罡穿透霧氣的瞬間，黑霧發出淒厲的慘叫，被逼得顯露出半透明的人形，胸口赫然出現三個焦黑的窟窿。
    “這些東西怕元神劍意！”葉楓大喊著提醒眾人，融合古劍突然爆發出金色的光芒，“它們的本體是怨念凝聚的，用陽氣或純粹的劍意能傷到它們！”
    王鼎聽得眼睛發亮，蠻族戰體催發到極致，皮膚泛起古銅色的光澤，巨斧上燃起熊熊烈焰——那是他用精血催發的蠻族真火，專克陰邪之物。“吃俺一斧！”他縱身躍起，巨斧帶著火焰劈向最近的魍魎，火焰碰到黑霧，立刻燃起藍色的火苗，燒得黑影連連後退。
    “別單個應對！”蘇雪柔的冰魄劍劃出三道冰棱，將撲向上官雲闕的魍魎凍在半空，“它們會互相傳遞怨念，越打越強！”
    果然，被王鼎劈中的魍魎突然化作黑煙，融入另一個同伴體內。那黑影瞬間膨脹了一圈，眼窩的黑洞裏冒出紅光，速度憑空快了三成，竟躲過了陳墨隨後射出的符箭。
    上官雲闕趁機放出十幾個傀儡，這些傀儡被他用精血浸泡過，身上帶著淡淡的陽氣，正好能克製魍魎的黑霧。傀儡們舉著小木刀撲上去，雖然一碰就碎，卻成功纏住了半數黑影，為眾人爭取了喘息的機會。
    “青鋒劍在指引我們往前衝！”葉楓突然發現，劍身的青光正指向通道前方的拐角，“那邊應該有能擺脫它們的地方！”
    他帶頭往前衝，融合古劍在身前劃出金色光弧，將迎麵撲來的黑霧劈開。魍魎們發出憤怒的尖嘯，紛紛化作影子追上來，通道兩側的岩壁上瞬間布滿了蠕動的黑影，像無數條毒蛇在攀爬。
    “它們在布‘怨念結界’！”柳夢琪的銅鏡突然變得滾燙，鏡中映出通道頂部凝聚的黑色雲層，“再不走我們就會被困住，這些怨念會慢慢腐蝕我們的元神！”
    葉楓抬頭一看，果然，頭頂的岩壁正在滲出黑色的粘液，這些粘液落地後立刻化作新的魍魎，雖然體型較小，卻勝在數量眾多，轉眼間就堵住了他們的退路。
    “拚了！”王鼎怒吼一聲，巨斧橫掃，將身前的黑影劈得粉碎，“俺來開路，你們跟上！”
    他像輛人形坦克，頂著黑霧往前衝，蠻族真火在身上燃燒，逼得魍魎不敢近身。蘇雪柔和柳夢琪一左一右護住兩翼，冰錐與符紙交替打出，形成道密不透風的防禦網。陳墨則在後麵斷後，符筆不斷畫出淨化符，暫時壓製住身後的怨念結界。
    就在即將衝到拐角時，通道前方突然出現道由黑霧組成的牆壁，十幾個魍魎的身影在牆後若隱若現，顯然是想在這裏甕中捉鱉。
    “這是它們的怨念核心！”柳夢琪的銅鏡劇烈震顫，“打碎它就能暫時打散它們的陣型！”
    葉楓深吸一口氣，元神裏的永恒劍意與融合古劍的混沌之力開始共鳴。他能感覺到，這些魍魎的怨念雖然濃厚，卻雜亂無章，像是無數破碎的靈魂在嘶吼——正好能用“混沌輪回斬”來破解！
    “都讓開！”他低喝一聲，雙手握住劍柄，將體內的混沌靈力與元神劍意灌注其中。融合古劍發出龍吟般的嗡鳴，劍身上的混沌紋路與金色劍意交織，形成道旋轉的光輪，光輪中隱約能看到星辰生滅、萬物輪回的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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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輪回斬！”
    葉楓縱身躍起，將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劍劈向黑霧牆壁。金色光輪撞上黑霧的瞬間，仿佛水滴融入大海，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無數細微的“劈啪”聲——那是光輪在分解黑霧中的怨念，將其還原成最純粹的能量。
    黑霧牆壁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麵，泛起層層漣漪。組成牆壁的魍魎發出痛苦的尖嘯，身影開始變得模糊，眼窩的黑洞裏冒出白煙。光輪穿過牆壁的刹那，竟在通道盡頭開出朵金色的蓮花，花瓣展開時，無數細小的劍罡四射而出，將周圍的黑影刺得千瘡百孔。
    “走！”葉楓借著光輪掩護，一把抓住被震得發愣的陳墨，率先衝過拐角。眾人緊隨其後，王鼎斷後時還不忘給近身的魍魎補上一斧，把那黑影劈得撞在岩壁上，化作團散煙。
    轉過拐角後，通道突然開闊起來，眼前出現個圓形的石室。石室中央立著根巨大的白骨柱，上麵纏滿了發光的鎖鏈，鏈頭上鑲嵌著顆顆人頭骨，眼窩正幽幽地冒著綠光。
    “這裏是……”陳墨剛想問，就被柳夢琪捂住了嘴。
    少女指了指白骨柱周圍的地麵，那裏刻著圈複雜的符文，符文裏流淌著暗紅色的液體，像是某種陣法的殘留。“這是‘鎮魂陣’的副陣，”她壓低聲音，銅鏡照出符文上的細微刻痕，“看來這裏以前是關押重要犯人的地方，那些鎖鏈能壓製元神。”
    葉楓走到白骨柱前，發現柱身上刻著許多模糊的字跡，像是用指甲劃上去的。他湊近一看，大多是些絕望的哀嚎，隻有一行字刻得格外用力，劃破了三層骨紋：“血獄深處，有輪回門……”
    “輪回門？”蘇雪柔皺起眉，“幽冥界的輪回不是由十殿閻羅掌管嗎？怎麽會在血獄裏有門？”
    “管它什麽門，先擺脫後麵的尾巴再說！”王鼎貼在拐角處聽了聽，通道裏傳來魍魎憤怒的尖嘯，卻沒敢追過來，“它們好像怕這個石室裏的符文，不敢進來。”
    上官雲闕蹲在符文邊，用手指沾了點暗紅色的液體，放在鼻尖聞了聞：“這是‘鎮魂血’，用至陽修士的心頭血混合朱砂凝練而成，對陰邪之物有克製作用。難怪那些魍魎不敢靠近——不過這血已經快失效了，最多還能撐一炷香。”
    “一炷香足夠我們找到血獄的入口了。”葉楓舉起青鋒劍，劍身的青光比之前亮了數倍，直指石室另一側的石門，“葉大哥的氣息就在門後，而且……他好像醒了。”
    眾人順著青光看去，那扇石門是用整塊黑石打造的，上麵雕刻著無數掙紮的人影，門環是兩個張開嘴的骷髏頭，正往外冒著絲絲黑氣。門楣上刻著三個血色大字：
    “血獄”
    石門緊閉著，但門縫裏滲出的陰氣比暗河裏的濃鬱百倍，帶著股令人心悸的壓迫感。柳夢琪用銅鏡照向石門，鏡中映出門上流動的符文，這些符文與之前在血祭台看到的六陽鎖同源，隻是更加複雜，像張密不透風的網。
    “這門被‘九重血煞陣’的核心符文鎖住了，”柳夢琪臉色凝重，“硬闖肯定會觸發警報，而且這些符文會吸收靈力，越攻擊越堅固。”
    王鼎急得直跺腳：“那咋辦？總不能在這兒等符文失效吧？後麵的魍魎說不定啥時候就衝進來了！”
    葉楓沒有說話，隻是將手掌按在石門上。融合古劍的混沌之力順著掌心流入石門，與那些流動的符文產生了奇妙的共鳴。他能感覺到，這些符文雖然邪惡，卻遵循著某種古老的規律——就像萬物都有陰陽兩麵，邪惡的陣法也必然有它的破綻。
    “青鋒劍，借點力。”葉楓輕聲說道。
    袖中的青鋒劍仿佛聽懂了他的話，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青光，順著他的手臂流入石門。青光與混沌之力交織，在石門上形成道旋轉的太極圖案，那些原本狂暴的符文，竟在太極圖的牽引下，慢慢變得有序起來。
    “這是……”蘇雪柔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在引導符文？”
    “它們的本質是能量，”葉楓的額頭滲出冷汗，顯然維持這種引導並不輕鬆，“就像水流既能淹沒村莊，也能灌溉田地，關鍵看怎麽引導。”
    隨著太極圖的旋轉，石門上的符文漸漸匯聚成九個光點，按照某種規律排列。當最後一個光點歸位時，石門突然發出聲沉悶的“哢嚓”聲，緩緩向內打開了條縫隙。
    縫隙裏透出濃鬱的血腥味，還有道微弱卻堅定的氣息——正是葉天麟的混沌之氣！
    “成了！”王鼎興奮地想推門，卻被葉楓攔住。
    少年的目光落在石門後的陰影裏，元神高度警惕：“別高興得太早，門後有人。”
    眾人立刻握緊武器，屏住呼吸。石門後的陰影裏，緩緩走出個高大的身影。這人穿著身破爛的囚服，頭發亂糟糟地遮住了臉，手腳上還纏著半截斷裂的鎖鏈，正是葉天麟！
    “葉大哥！”阿螢忍不住喊出聲，眼淚瞬間湧了上來。
    葉天麟沒有回應，隻是緩緩抬起頭。當他露出臉的瞬間，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涼氣——少年的左眼變成了純黑色，瞳孔裏布滿了血絲，嘴角掛著抹詭異的笑容，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溫和。
    “你們……終於來了。”他的聲音沙啞而冰冷，左眼的黑瞳裏閃過絲紅光，“正好，我的‘混沌噬靈’還缺幾個祭品……”
    話音未落，葉天麟突然化作道黑影撲了過來，速度快得隻留下殘影！葉楓下意識地舉劍格擋，兩劍相交的瞬間，他突然感覺到，對方的劍上沒有絲毫混沌之氣，隻有股熟悉的邪惡力量——
    是血煞老人的幽冥歃血功！
    “他被控製了！”葉楓心頭劇震的同時，通道拐角處傳來魍魎尖銳的嘯聲。鎮魂血的效力顯然已經耗盡，那些黑影正爭先恐後地湧進來，將石室團團包圍。
    前有被控製的葉天麟，後有窮追不舍的魍魎，眾人瞬間陷入了絕境。
    葉楓握緊融合古劍，元神裏的永恒劍意與混沌之力同時沸騰。他知道，現在必須做出選擇——是先救葉天麟，還是先衝出魍魎的包圍？
    而被控製的葉天麟已經再次撲來，黑色的劍影帶著濃鬱的血腥味，直指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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