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殿的斷壁殘垣間，陽光正一寸寸驅散殘留的陰氣。王鼎用巨斧撬開一塊壓著鬼帥殘骸的石板，赤金火焰舔過石麵，將最後一絲陰邪之氣燒得幹幹淨淨。柳夢琪蹲在往生蓮旁，指尖縈繞著丹火，正小心翼翼地為重塑肉身的阿螢梳理靈力。
    “白無常呢？”葉楓擦拭著融合古劍，劍身上的幽冥混沌紋已恢複平靜，卻比以往更加靈動。
    小青指著輪回殿深處：“剛才看到他帶著幾個無常殿的鬼修去加固封印了，說要徹底鎖死幽冥本源的裂縫。”她懷裏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獸，正是阿螢用善念淨化後，從地獄三頭犬血脈中剝離出的靈寵“雪獓”，“倒是上官先生，從剛才就沒見人影。”
    話音未落，一道星芒突然從西側的斷牆後升起，在空中炸開成北鬥七星的形狀。眾人對視一眼——這是上官雲闕約定的信號，代表有緊急情況。
    葉楓率先衝過去，隻見上官雲闕正蹲在一堆白骨前擺弄著什麽。老者的星象儀懸浮在半空，鏡麵投射出密密麻麻的光點，每個光點都代表著一股幽冥教的氣息。
    “麻煩大了。”上官雲闕推了推滑落的星冠，指著鏡麵西側，“骨離雖死，但他提前發出了求援信號。幽冥教在黑風淵駐紮的主力正在趕來，至少有兩千名鬼將，還有四尊鬼帥帶隊，距此不過百裏。”
    王鼎的巨斧在掌心轉了個圈：“來就來唄，正好讓俺的金剛不滅體練練手！”
    “蠢貨。”上官雲闕敲了敲他的腦袋，星象儀突然放大，映出那些光點的行進路線，“他們不是來圍攻我們的，是衝著枉死城地牢的冤魂餘部去的。骨離在求援信裏說，有百萬冤魂掙脫控製，是絕佳的血祭材料。”
    葉天麟騎著阿獄趕來，混沌權杖上的晶石閃爍著紅光：“那些冤魂剛被淨化，靈體還很虛弱，根本經不起第二次血祭！”
    蘇雪柔的冰魄劍突然出鞘，劍尖指向西北方：“我們必須阻止他們。但輪回殿這邊剛結束戰鬥，大家靈力都所剩無幾……”
    “不必硬拚。”上官雲闕突然笑了，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青銅傀儡。傀儡通體由泛著幽光的骨材製成，關節處鑲嵌著黑色的幽冥晶石，竟與幽冥教修士的氣息有七分相似，“老夫早有準備。”
    他將一滴精血滴在傀儡眉心，指尖快速結印。青銅傀儡突然“哢噠”一聲活了過來，骨節轉動間發出齒輪咬合般的輕響，眼中亮起幽綠的鬼火，竟真的化作了一名幽冥教鬼將的模樣。
    “這是……幽冥骨傀儡？”白無常恰好走來，看到傀儡時眼中閃過訝異，“用黑風淵的幽冥寒骨混合生魂晶煉製，連老夫都差點看走眼。上官先生竟有如此手藝？”
    上官雲闕撫著胡須，星象儀的光芒注入傀儡體內：“當年在北溟仙宗藏書閣，偶然見過《傀儡秘錄》的殘卷。這傀儡不僅能模仿幽冥教的氣息，還能植入假記憶。關鍵是——”他拍了拍傀儡的胸腔，“裏麵藏著老夫煉製的‘傳訊符’，能把我們編好的情報，精準送到黑風淵主力的中軍帳。”
    葉楓看著傀儡眼中跳動的鬼火：“要讓他們相信，需要逼真的細節。”
    “細節老夫早就想好了。”上官雲闕從星象儀上摘下一枚幽藍光點，打入傀儡體內，“這是從骨離魂核裏剝離的氣息印記，足夠讓那些鬼帥相信，這是骨離的心腹。至於假情報——”
    他頓了頓，星象儀上突然浮現出一張地圖，將黑風淵與輪回殿之間的地形標注得清清楚楚：“就說我們帶著淨化後的冤魂，要去東邊的望仙穀開啟‘往生通道’。那裏是陽間與幽冥界的薄弱點，最適合做幌子。”
    白無常的輪回杖在地圖上一點，望仙穀的位置立刻亮起紅光：“妙極。望仙穀有上古修士設下的迷魂陣，就算他們發現上當，也得費上兩個時辰才能繞出來。足夠我們轉移冤魂了。”
    “但這傀儡得混進隊伍裏才行。”柳夢琪剛為阿螢穩固好肉身，少女正抱著雪獓好奇地看著傀儡，“幽冥教的隊伍等級森嚴，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鬼將，很容易被識破。”
    上官雲闕神秘一笑，又掏出三個更小的青銅傀儡。這些傀儡化作低階鬼修的模樣，匍匐在地麵時竟真的散發出潰散的陰氣，像是剛經曆過大戰：“這三個是‘誘餌傀儡’。等會兒讓它們假裝從輪回殿逃出來，故意被黑風淵的隊伍抓獲。”
    他操控著誘餌傀儡，讓它們相互撕咬起來，動作間充滿了幽冥教修士特有的暴戾之氣：“它們會‘招供’，說自己是骨離麾下的殘兵，被‘骨牙’也就是主傀儡）帶著突圍，要去黑風淵報信。有這三個活口作證，主傀儡的身份就可信多了。”
    葉楓看著那些栩栩如生的傀儡，突然明白上官雲闕為何一直沒露麵——老者怕是從血煉陣啟動時，就開始準備這出戲了。
    “我跟傀儡一起去。”小青突然開口，指尖縈繞著空間波動，“我的空間晶石能隱藏氣息，必要時可以幫傀儡解圍。而且……”她看向望仙穀的方向，“那裏的迷魂陣有些門道，我或許能加點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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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雲闕點頭同意，又往主傀儡體內塞了一枚黑色玉簡：“這裏麵是詳細的假情報，包括我們編造的‘往生通道開啟時間’和‘冤魂護衛部署’。記住，一定要讓帶隊的鬼帥親手拿到。”
    他拍了拍傀儡的肩膀，骨材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去吧，‘骨牙’將軍。別讓老夫失望。”
    主傀儡單膝跪地，發出沙啞的鬼語，隨後帶著三個誘餌傀儡，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西方的密林裏。
    半個時辰後，黑風淵主力的先鋒營外。
    三名渾身是傷的低階鬼修跌跌撞撞地衝出來，剛靠近營門就被巡邏的鬼將攔住。為首的誘餌傀儡“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用尖利的鬼語嘶吼著：“我們是大長老麾下的殘兵！有緊急情報要報給各位將軍！”
    營寨深處，四尊鬼帥正圍著一張血祭地圖商議。聽到稟報的鬼帥“血屠”猛地拍碎案幾，血色的骨爪捏碎了手中的酒杯：“骨離那個廢物，連幾個小輩都收拾不了，還有臉求援？”
    另一名鬼帥“幽影”披著黑色鬥篷，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先聽聽再說。萬一真有百萬冤魂，倒是能彌補血煉陣的損失。”
    片刻後，渾身裹著繃帶的“骨牙”被押了進來。他故意裝作靈力潰散的樣子，踉蹌著跪倒在地，將一枚染血的玉簡高高舉起：“屬下骨牙，奉大長老遺命，特來傳遞血祭情報！”
    血屠一把搶過玉簡，注入靈力後突然冷笑：“百萬冤魂在望仙穀？骨離是不是被打傻了？那裏根本沒有能承載血祭的陰脈！”
    骨牙猛地抬頭，眼中的幽綠鬼火劇烈跳動：“將軍有所不知！那些冤魂被淨化後，靈體帶著陽間生氣，必須在陰陽交匯的望仙穀才能轉化為血祭之力！大長老說，這是鬼帝陛下親授的秘法！”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餘光瞥見幽影的鬥篷動了動——這是上官雲闕算準的，幽冥教中鬼帝的命令就是天條，隻要搬出鬼帝，再離譜的說法也會被審視三分。
    幽影突然開口：“你說你是骨離的心腹？那你可知他左肩有塊月牙形的胎記？”
    這是上官雲闕沒預料到的問題。骨牙的傀儡眼珠快速轉動，突然發出桀桀怪笑：“將軍說笑了。大長老的魂體早在三百年前就煉去了肉身特征，哪來的胎記？倒是將軍您——”
    它話鋒一轉，鬼火中閃過一絲譏諷：“去年在斷魂崖，您為了搶一株幽冥草，把自己的堂弟推下了深淵。這事除了大長老，怕是沒第三個人知道吧？”
    幽影的鬥篷猛地繃緊，周身的陰氣瞬間暴漲。這樁陰私是他最大的忌諱，骨離當年以此要挾，才讓他對枉死城俯首帖耳。這傀儡能說出來，身份已毋庸置疑。
    “起來吧。”幽影的聲音恢複平靜，“既然是大長老的命令，那就改道去望仙穀。”
    血屠還想說什麽，卻被幽影瞪了回去。骨牙暗暗鬆了口氣——上官先生早說過，幽冥教的鬼帥個個心懷鬼胎，用隱私拿捏比什麽都管用。
    當黑風淵主力轉向望仙穀的消息，通過小青的空間傳訊送回輪回殿時，眾人正忙著轉移冤魂。
    老秀才冤魂帶著數百名靈體較強的同伴，組成護衛隊，引導著百萬冤魂向東南方的“往生渡口”移動。那裏是無常殿管轄的正規輪回通道，有白無常的令牌，就能讓這些冤魂安然轉世。
    “多虧了上官先生。”葉楓看著星象儀上漸漸遠離的光點，融合古劍輕輕敲擊地麵，“兩個時辰足夠我們把所有冤魂送進渡口了。”
    上官雲闕卻眉頭緊鎖，星象儀上有一顆不起眼的光點，正悄悄跟在冤魂隊伍後方：“不對勁。這股氣息……不屬於黑風淵的主力。”
    他放大光點的影像，那是一個穿著無常殿服飾的鬼修，正混在護衛隊裏，指尖偷偷捏著一枚傳訊符。
    “是奸細！”白無常的輪回杖突然指向那名鬼修，“是老夫麾下的‘勾魂使’，負責看守往生渡口的！”
    那鬼修見狀不妙，突然化作一道黑煙衝向冤魂群，手中的傳訊符爆發出刺目的紅光——竟是要引爆自己的魂體，與冤魂同歸於盡！
    “攔住他！”葉天麟的混沌權杖及時打出一道金光，將黑煙困在半空。阿獄咆哮著噴出黑風，形成一個風牢。
    王鼎的巨斧帶著赤金火焰劈下，卻在接觸黑煙時被一股陰寒之力彈開：“這雜碎的魂體裏藏著幽冥本源！”
    就在這時，一道青影突然從冤魂群中衝出，指尖的玉玨碎片爆發出柔和的白光——竟是剛重塑肉身的阿螢。她不顧小青的阻攔，將玉玨按在風牢上：“別殺他！他的魂體裏……有被控製的印記！”
    白光滲透進黑煙，映出一個扭曲的黑色符文，正死死釘在鬼修的魂核上。
    “是‘蝕魂符’！”上官雲闕的星象儀射出一道星芒，擊中符文，“是幽冥教的禁術，能控製他人魂體，死後還會引爆靈核！”
    白無常的輪回杖打出一道白光，與阿螢的淨化之力合力包裹住黑煙。符文在兩道光芒中痛苦地扭曲，最終“啵”地一聲碎裂。黑煙散去，露出那名勾魂使蒼白的麵容，眼中的瘋狂漸漸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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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屬下……罪該萬死。”勾魂使跪倒在地，聲音顫抖，“三個月前巡邏時被幽冥教俘虜，他們用我妻兒的魂體要挾，逼我種下蝕魂符……”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染血的玉簡：“他們讓我混在冤魂隊伍裏，等進入往生渡口後，就引爆魂核，汙染整個輪回通道……”
    眾人後背頓時冒出冷汗。若是真讓他得逞，不僅百萬冤魂會魂飛魄散，連正常的輪回秩序都會被汙染。
    “看來幽冥教的算盤，比我們想的還要精。”葉楓握緊融合古劍，看向黑風淵的方向，“上官先生，傀儡那邊……”
    “放心。”上官雲闕的星象儀突然亮起，主傀儡的傳訊符正在閃爍，“‘骨牙’剛傳回消息，他已經取得幽影的信任，正在引導主力深入望仙穀的迷魂陣。”
    他頓了頓，指尖在星象儀上一點，一道星芒射向那名勾魂使：“不過這奸細倒是提醒了我們——往生渡口怕是也不安全。白無常，你有無常殿的密道嗎？”
    白無常點頭：“往南三百裏有座‘忘川驛站’，是上古留下的備用通道，隻有曆代殿主知道入口。那裏的輪回之力最純淨，不怕汙染。”
    “那就換地方。”葉楓當機立斷，融合古劍指向南方，“王鼎、阿獄開路，蘇雪柔斷後，上官先生用星象儀探查四周。我們必須在一個時辰內趕到忘川驛站！”
    隊伍重新出發時，那名勾魂使執意斷後，說要贖罪。上官雲闕給了他三枚“破禁符”，能暫時隱藏氣息。老者則調出主傀儡的視野共享，讓眾人能實時看到黑風淵主力的動向。
    星象儀的鏡麵裏，幽影正帶著隊伍在望仙穀的迷霧中打轉。主傀儡“骨牙”裝作焦急的樣子，不斷催促加速，卻暗中引導他們走向迷魂陣的最深處。
    “快了。”上官雲闕看著星象儀上漸漸重合的光點，“再有半個時辰，他們就會觸發迷魂陣的殺陣，沒三個時辰別想出來。”
    葉天麟突然指著鏡麵一角：“那是什麽？”
    隻見迷魂陣邊緣，一道黑影正悄悄離開隊伍，手中捏著一枚與勾魂使相似的傳訊符。
    “是幽影的心腹！”上官雲闕瞳孔一縮，“這老狐狸居然留了後手，派了人去核實情報！”
    眾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若是這黑影衝出迷魂陣，發現望仙穀是空的，立刻就會識破騙局。
    就在這時，鏡麵裏突然衝出一道青影，指尖的空間裂隙將那黑影瞬間吞噬。小青的聲音通過傳訊符傳來：“早就等著他了。上官先生，戲還得演下去。”
    主傀儡“骨牙”像是沒察覺異樣，依舊在前麵帶路，隻是悄悄調整了方向，將主力引向更深的迷霧。
    一個時辰後，忘川驛站。
    當最後一名冤魂踏入輪回通道，白無常的輪回杖重重頓地，古老的石門緩緩關閉。石門上的輪回符文亮起，將驛站與外界徹底隔絕。
    上官雲闕的星象儀終於平息下來，所有代表幽冥教的光點都被困在望仙穀，隻有主傀儡的光點還在閃爍。
    “結束了。”葉楓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融合古劍上的幽冥混沌紋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上官雲闕收起星象儀，看著掌心漸漸消散的傀儡印記，輕聲道：“‘骨牙’完成任務了。它剛才引爆了自己，把迷魂陣的核心炸塌了。”
    眾人沉默片刻，望向望仙穀的方向。那裏的迷霧深處，仿佛還能看到一個青銅傀儡的身影，正帶著兩千名幽冥教修士，在無盡的幻象中打轉。
    王鼎突然咧嘴一笑，扛起巨斧：“管他什麽奸細傀儡的，反正咱們贏了。接下來去哪？俺聽說極北之地有座冰晶礦，正好能給俺的巨斧淬淬火。”
    葉楓看向眾人，蘇雪柔的冰魄劍在晨光中流轉，柳夢琪的丹爐冒著嫋嫋青煙，葉天麟正逗著阿獄的幼崽，小青與阿螢並肩看著輪回通道的微光。
    “先找個地方休整。”他將融合古劍歸鞘，劍鞘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後……去找最後一塊玄黃戒碎片。”
    陽光穿透雲層，灑在忘川驛站的石碑上，將“輪回有序”四個古字照得清清楚楚。遠處的望仙穀傳來隱約的爆炸聲，卻已無法再影響這裏的安寧。
    而在幽冥界的萬鬼殿，王座上的黑影看著手中碎裂的魂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有點意思……那就再加點料吧。”
    他指尖彈出一道黑光，沒入虛空。那光芒穿越陰陽兩界，最終落在一片荒蕪的沙漠中，喚醒了沉睡萬年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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